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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凡空与姬小白叮嘱之后,她便埋头入了丞相府的药房,每天很早出门,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竹林小屋,整日愁眉苦脸,一直在思索驱毒之法。姬小白不愿打扰她,可自己在府中除了凡空外,便只认识小丫鬟清儿与昏迷不醒的南宫素心,清儿全神贯注地照看南宫素心,根本分不出丝毫心思,更莫说陪姬小白聊聊天唠唠嗑什么的。
姬小白在丞相府的日子过得真是前所未有的无聊,往日虽也无事可做,至少小和尚念经读书她都伴在身侧,而今小和尚不在身边,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整日里没精打采,竹屋中没有小和尚的气息,她亦不愿久待,便在丞相府中闲逛。
丞相府内的下人都已知道姬小白乃是府中贵客,故而她四处遛弯亦是没有人阻止。这日,姬小白如同往常一般在丞相府中闲逛,行至一处花园,忽听得园中有人声传出,她本身并无太多兴趣,转头便欲离开,谁知没行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姬小白脚步一顿,回身看了一眼,却见一锦衣男子狼狈地跌在地上,在他头顶尚有一柄银亮的长剑打着旋,好半晌才停止转动。那男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手肘,弯腰再次捡起长剑,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页泛黄的小册子,开始学着那小册子上所画的小人拿着剑比划。
没比划几下,那男子又在姬小白充满同情与怜悯的目光中扭了脚,惨叫着跌在地上,这一次那长剑不知怎地被他甩得老高,待得下落,却是直指男子天灵!
这意外与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那练剑的男子突然就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刷刷地落下来,带起阵阵风声。姬小白眸光一闪,想着此地是丞相府,若是出了人命,又叫小和尚知道自己见死不救,恐会叫小和尚心里不舒服,她只犹豫了一瞬,便脚尖一点飞身出去。
虽被凡空封了妖气,但修炼了三百多年的身手还是没丢,只不过没有妖力支撑,就像只会招式却没有内力的人一样,虽打得几下拳脚,却无更大的用处了。姬小白身形轻盈,一把抓住剑柄,在空中翻了个筋斗,拿着剑挽了两个漂亮的剑花,旋即稳稳地落在地上。
那男子看得呆了去,愣怔地看着姬小白的背影,连道谢都忘记了。待得姬小白转过身来,这男子猛地倒吸一口冷气,他只觉今日似是看见了天仙下凡,姬小白绝美的容颜落入他的眼中,叫他整个心神都被摄了去,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只直直地望着姬小白。
姬小白将长剑递给那男子,却见其整个人仿佛没了三魂七魄,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她无奈地撇了撇嘴,便将长剑随手往男子面前一扔,转身便走。男子蓦然惊醒,忙站起身,神情慌张地开口:
“姑娘请留步!”
闻言,姬小白脚步一缓,回身问道:
“有事?”
“额……不不不,没,没事!在、在下只是想、只是想谢过……这位姑娘的救、救命之恩!”
这男子像是得了结舌之症,话都说不利索,整张脸涨的通红,姬小白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回身便走。那男子立时急了,他情急之下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姬小白的胳膊,姬小白眼中顿时迸出凶光,回头瞪向那无礼之人。
被姬小白充满杀气的目光一瞪,那男子心头猛地一跳,忙松手后退,颤抖着嘴角解释:
“姑娘勿要动怒!在下只是想、只是想问问姑娘芳名?”
姬小白还从未见过如此唐突之人,忽觉今日不该救这人,她冷哼一声,道:
“关你何事?”
话音落下,姬小白已大步离去,片刻间便不见了踪迹。那男子心知姬小白已生气了,不敢再造次,见其走得远了,这才挥着手臂大声喊道:
“姑娘!在下南宫商!有缘再见!”
虽不知姬小白到底听到没有,南宫商自己却兀自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被姬小白随意扔在地上的长剑,虽心有余悸,但更多的却是开心,他弯腰将剑捡起,收入剑鞘后抱在怀里,嘿嘿傻笑:
“原来世上还真有比心儿更好看的女子。”
四周矮树突然传出刷刷的响声,几个丞相府侍卫出现在男子身侧,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询问:
“少爷,刚才这里可是有事发生?”
南宫商摆了摆手:
“无事!即便真的有事,等你们来救我,我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几个侍卫闻言,顿时满头大汗,匍匐于地:
“属下该死!”
南宫商摇着头转身离去:
“罢了,不与你们计较,下去吧。”
“谢少爷!”
几名侍卫正要退下,南宫商却突然停下脚步,回身喊道:
“等等!”
侍卫们顿时心头一跳,再度躬身,南宫商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众侍卫一眼,道:
“我日前刚刚回府,却不知府中何时多了个不认识的姑娘?”
此话叫一众侍卫莫名其妙,但稍一思索,便明了其意,其中一人便道:
“少爷,你有所不知,在您回府之前,便有个和尚将中了毒的小姐送回来,那和尚这几日都在药房研制解毒之法,而这姬姑娘便是与和尚一路来的,乃是府中贵客。”
南宫商闻言,猛地一惊,瞪大了眼道:
“心儿中毒了?为何我回来竟没有人告诉我?我还道这丫头没回来呢!真真气煞我也!”
骤然听闻南宫素心中毒之事,南宫商便也没了追问姬小白姓名的心思,忙朝南宫素心的房间去,一直从旁照看的清儿见南宫商来了,忙起身行礼:
“大少爷!”
南宫商摆了摆手,迈步入了屋内,见南宫素心平躺于床,面色煞白,眉心印堂中的黑气聚得越来越深,顿时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他皱着眉看了一眼清儿,亦是发现清儿的手背上尚有一道刀疤,拉得老长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为了不吵到南宫素心,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心儿怎么会中毒?”
清儿一听此话眼眶顿时红了,她只要一想到那日之事便止不住心痛懊悔,若是早知如此,她必会劝南宫素心离开天香楼的。此时南宫商问起,清儿便将先前在溱坊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南宫商,南宫商耐心听完,面色更加难看,双手都握成拳头:
“这是哪里来得贼人,竟将心儿害至如此田地!若叫我抓到此人,必要将其挫骨扬灰!”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南宫商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一妇人的声音自屋门传来,南宫商听闻此声,绷紧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他缩了缩肩膀,撇着眉毛唤道:
“娘……”
只见南宫夫人缓步入了房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南宫商一眼,恼道:
“你何时才能多读读书!整日只想那些刀枪棍棒一类的东西!今次回来是否又是盘缠没有了,无法做那行侠仗义的大事了?!”
南宫商被南宫夫人洗刷地面色尴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头丧气,形容沮丧。南宫夫人不欲与之多言,同往常一样看了南宫素心一眼,便转身离去。
南宫商瘫坐于竹椅之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亦是起身告辞,清儿看着南宫商如此受伤的神情,心中止不住疼痛,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反复几次,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南宫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清儿,道:
“好生照看心儿。”
说完,他亦走了。清儿转头望着南宫商远去的背影,嘴唇轻轻抿着,神情有些失落,亦有些难过。
第二日,姬小白醒来的时候凡空早已去了药房,她撇了撇嘴,无奈地自己一人起来洗漱,用过凡空特意为其准备的早膳,这才同往常一般准备去府中闲逛,她刚从竹林出来,便见林外站着一个人,正是前日里才见过一面的南宫商。
南宫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此刻见姬小白出来,大喜过望,忙凑过去,躬身行礼:
“姬姑娘安好!在下南宫商见过姬姑娘!”
姬小白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对昨日此人鲁莽举动尚还怀恨在心,南宫商见其神色,立时便明白其心中所想,面上稍稍有些尴尬,他揉了揉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陶人儿,递给姬小白,不好意思地赔礼道歉:
“姬姑娘莫要再记恨在下,此乃京城王家铺子烧的陶人儿,便送与姬姑娘,在下于此向姬姑娘陪个不是,还望姬姑娘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在下计较!”
姬小白的目光扫过那小陶人儿,不知怎地心中就突然想起那日在溱坊,小和尚叫那卖糖人的店家做了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糖人的事情,她面上的神情亦是柔和下来,嘴角甚至隐隐勾起一抹微笑,叫南宫商再一次看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