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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伯周眉头紧锁,目光也朝沈林望去,只见玄色已快步走至沈林身边,将他左手衣袖撸至肘上,看了一眼便是满目喜色。
夜间的胡同只是暗的深沉,月上笼了一片雾,空气是闷的,隆隆的响起沉沉的雷声,有闪电滑过,却也不及沈林手腕上的光。
白木的视线自薛梧桐脸上移开,望着她受伤的小腿,望着沈林的手腕。腕关节处露出一条珠串来,圆润晶莹的南海檀珠,间或穿插了几颗五色天石,本就是流光溢彩,绚烂之极。正中发出那刺目光芒的,是一颗温润的沉香木珠,在看到珠子的一瞬间,白木睁大了眼愣住了,那是冯业平削下的,封印她的沉香木。
沈林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眉头紧皱似是很痛苦。
薛梧桐喑哑道:“怀昱,哪里受伤了吗?”
沈林紧咬着牙关,额上布满了冷汗,抓着自己的衣襟,道:“梧桐,你快跑,我,我不是受伤,这个珠子怕是有异,你快跑。”
薛梧桐已泣不成声:“怀昱……怀昱……”
沈林低了头,强忍着胸口的痛楚,低声道:“劭选,带她走,你也走,快,快。”
沈楚不顾一旁的玄色法师,冲上前去,意欲将薛梧桐打横抱起来,她却摆了摆手,抹去脸上的泪,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不碍事,我自己能行。”
玄色眼看生了异象,立时搭上沈林的脉,又将手放在沈林的胸前,念着诀,便见他手心处生了一团白色的光,他一掌拍去,那光便进了沈林心口。沈林呕出一口血来,咳了两声后,再抬起头来,眼中的血红却是更甚了,而这一次,他周身也泛起了红光,他大口的喘着气,已是说不出话来。
玄色惊恐的退后一步,慌张道:“血祭出了问题,这是魔化了。”
薛梧桐复又捧住沈林的脸:“怀昱,怀昱,你看着我,我是梧桐,你看着我。”
沈林瞳孔中的光渐渐涣散,混沌而没有光泽,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舒伯周掷出剑,双手结了印,默念咒语,木兰刺在沈林胸前划过,幻出一方八卦来,以封印来压制妖魄。
然而沈林心中的妖魄汲了血,妖力已是极致,封印逐渐难以为继,白木走上前想要帮他,却发现自己仍是什么也做不了。
周围空气突然倒转,封印反噬,舒伯周嘴角慢慢流出血来,他以剑为笔,迅速在空中画了符咒,复用了力,再次结印,却被沈林震开。
沈林冲破符咒,手指微曲,向前勾回,便抓了欲要逃走的玄色回来,将他重重摔在地上,用空洞没有灵魂的声音迷离道:“想要驱使我,你还不够资格。”说罢手指轻勾,方才丢弃的银质弯刀便从地上飞起直插入玄色的心口。
血从玄色的心头流出,四处弥漫着腥气,沈林越过玄色直逼白木,冷笑起来:“白木,我现在的力量比从前还要强,你过来,我们要叫世人知道,什么才是白木入世,道业难行。”
那不是沈林,是妖魄在说话,它已经吞噬了原主,占据了沈林的肉身。
白木呆住了,傻傻的站在那里,不躲闪也不防守,她的一魄,汲取了人血以后竟然是这样的歹毒。她望着扑过来的沈林,他双眼的颜色越来越红,目眦欲裂,他的手掌伸向白木的额头,她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去挡,才发现并不是她不躲不闪,而是妖魄用咒术定住了她。
“怀昱!”薛梧桐一把将她推开,踉跄着挡在了沈林面前,撕心裂肺的喊道。
那边舒伯周皱着眉用尽全力想要封印他,画出来的符咒却一次次被他抬手挡了:“昔年冯业平封印我还要趁我大战后减了妖力,你以为这些小把戏能奈我何吗?”
薛梧桐看着沈林的脸因为妖魔化而更显可怕,她戚戚的看着他:“怀昱,不要再错了。”
“梧桐,那是妖魄,是魔,不是三哥。”沈楚将白木拉开,又拉住薛梧桐道。
薛梧桐没有理会,满脸泪水,悲凉道:“怀昱,你刚才为我流了泪,你舍不得我死,是不是?”
沈林收回了手,双眼恢复成黑色,湮了红光,颓然道:“梧桐?”
薛梧桐笑了笑:“是我。”沈林伸出手去想要抚上她的发,瞳仁却又瞬间充盈着红色,手上温柔的抚摸也变成凌厉的掌风,将薛梧桐挥倒在地。
他冲向白木,沈楚欲上前,却被他一掌挥出十米远,跌在侍从脚下。
舒伯周挥着剑,不住的念着咒,却仍是近不得他身。他复又将手掌伸向白木的额头,妖力凝结成丝,植入她脑中,不多时牵出一团光晕。白木只觉头晕目眩,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离。
却在这时听到“嘭”的枪声,沈林的脸上还留着扭曲的喜色,却是瞬间化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低头看了胸口,赫然已被洞穿,鲜血不住的往外流。他收了手,白木额上的光晕又回到颅中,她向后退了几步,双拳紧握。再见沈林抬头,眼中已是黑色,笑了一笑,他捂住胸口,不住的向后倒去。
白木回头,沈楚拿着枪站在十米开外,剑眉微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他想笑,却流出两行泪来。
薛梧桐跪在沈林身边,哭道:“怀昱,怀昱,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沈林抬起手擦过她眼里的泪水:“梧桐,你信不信我?”
“我信你,我信你,你不要死,我们去找最好的大夫,去我爸爸的药店拿最好的人参,你不会死的。”
“这几个月我做了太多错事,我……”
沈楚此时也已走到近旁:“三哥,对不起。”
“劭选,你没错……咳……咳”沈林咳出一口血来,“湖南总督府已经起了吞并两广的心,我只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薛梧桐紧紧的捂住他的胸口,“我信你,我一直信你。”
“梧桐,梧桐……”沈林喃喃的重复着梧桐的名字,他的声音渐渐低了,双手重重落下,再无知觉,薛梧桐伏在他身上低低地哭着。
手腕上的红绳断了,珠子掉在地上的声音在夜里分外清楚,闷闷的雷声中,陡然响起一声惊雷,雨水终于落了下来。
那颗沉香珠子被雨水冲到白木脚下,她弯腰正欲拾起,它却又突然飞起,停在沈林的胸前,从他的胸口抽出白色的光晕,凝在珠子里,带着一圈白雾直直的飞入白木的心口。白木惊恐的睁大了眼,双腿一软,倒在了沈楚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