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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龙轻轻摇头,拒绝提价的动议:“三十文铜钱足矣,翰墨印坊童叟无欺,绝不会多收一文。”
毕海哲闻言,若有所思,转身面朝广大的修士,大声叫喊:“各位,新式句读绝对不是污眼的鬼画符,而是继往开来的伟大发明,诚如包兄所言,必将成为文道昌盛的基础!”
吕明乾困于人堆中,勉力嘶吼:“胡说八道,不足采信!”
许多修士频频点头,并不相信毕海哲的一面之辞。
毕海哲转过身来,扑通一声,直接跪倒:“榜首功在千秋,请受毕某一拜!”
卫龙急忙闪开,避开大礼。
包玉良扶起好友,笑问:“海哲兄何必如此?”
“毕某肺腑之言,不能不拜啊!”
“哦?怎讲?”
“难道包兄忘了毕家老祖吗?”
包玉良面朝北方,抱拳礼敬:“令祖毕昇,发明胶泥活字印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包某岂敢或忘?”
“那正是老祖的丰功伟绩!”毕海哲绽开笑容,与有荣焉,“那么,请问包兄,册子中的新式句读是否用了活字?”
“当然!”
“这不就结了吗?”
“请毕兄详解。”
“从今往后,不管是旧有的典籍再版,还是新近涌现的诗词或著述,只要经过翰墨印坊的付梓印刷,就要用上全新的九个句读,对不对?”
“对!”
“那么,九个全新的句读,是不是九个全新的活字?”
“是!”
“假以时日,相信在不久的未来,文道昌盛几乎是必然的结果,我家老祖作为活字印刷的发明者,必然受益于九个全新的活字,必然受益于无数的新版书籍!”
“宋兄所言极是!”
“试问包兄,毕某身为毕家血脉,面对如此大恩,焉能不谢不拜?其实,毕某几乎可以断言,凡是参与新式句读的推广与普及,必然终生受益!”
——这不就是自己投身翰墨印坊的原因吗?
包玉良讪然一笑,让开几步,不再阻止毕海哲的跪拜。
扑通!
毕海哲来到卫龙身前,轰然跪倒:“榜首功在千秋,毕氏感恩戴德,毕某愿附骥尾!”
有人主动投效,当然是心花怒放。
隐隐之间,卫龙有一种感觉,自己无意间整合了一条了不起的产业链。
卫工的造纸术、毕家的活字印刷术、包玉良的人脉与消息、刘伯温与朱元璋的背书与支持、九个句读的新发明、报纸与期刊的初步构想,统统聚在翰墨印坊中,好像意义非凡,前程可期?
于是,卫龙一点也不矫情,而是坦然受礼,却又谦逊地扶起毕海哲:“欢迎毕兄加入翰墨印坊!”
“多谢东家!”毕海哲乐陶陶地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
包玉良一拱手,说道:“毕兄,希望我们齐心协力,共襄盛举!”
“一定不负二掌柜所望,一定不负大掌柜所望,一定不负东家所望!”
这一幕,落在围观的修士眼里,造成的冲击非常巨大。
如果说,包玉良性格跳脱,不够稳重,还有可能被收买,那么,年近四十的毕海哲就完全不同了。
大家都很清楚,毕海哲心思缜密,行事稳重,而且家底不薄,又是明国毕氏的一家之主,虽说毕氏算不上世家豪门,却也家学渊源,素有尊严,很难被收买。
即便出于某种原因被收买了,也不可能彻底膺服,更不可能跪拜行大礼。
然而,偏偏毕海哲就这么跪了。
许多修士无法理解,纷纷叫嚷。
“毕兄,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肯定也被收买了!”
“不可能!毕兄素来稳重,哪有三言两语就被收买的可能?”
“利字当头,没什么不可能!”
“不对!毕兄心甘情愿,毫无做作,分明是衷心拥戴,主动投靠!”
“可恨的是,我离的太远,看不清楚,听不真切,至今还是满头雾水!”
毕海哲与包玉良对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不约而同拿起册子,走进人群之中,向相熟的修士推销。
等到一圈走完,手中的上百本册子,在二人的游说下,已经售卖一空。
他们迅速回到马车边,静静等候修士的反应。
突然,人群中的一位修士,越众而出,来到马车旁,无视刘亮的存在,无视包玉良和宋海哲的存在,甚至无视常遇春与锦衣卫的存在,他专注地盯着卫龙,问道:“你就是新科榜首卫龙?”
卫龙轻轻点头,笑而不语。
“以前,您立言不爽就干;如今,您又是新式句读的发明者?”
“正是!”
“那么,鬼画符从何而来?”
卫龙扭头一瞥,看到越来越多的修士正在向马车汇集而来,不禁心中一动,迅速移步,屈膝一跃,站在车辕上,望着黑压压的人头,登高而呼:“各位,静一静!”
其实,卫龙非常清楚,鬼画符遗祸无穷,成见已深,想要拨乱反正,难度非常大。
若非包玉良与毕海哲帮忙,估计修士们一见到书名,就会深恶痛绝,要么直接销毁,要么弃之如敝履,绝对不可能打开扉页看一眼。
如今,黑暗中现出一缕曙光,机会十分难得,必须尽快解释鬼画符的来源,以免与正宗的句读扯上对等关系。
对此,常遇春心领神会,马上配合:“左右,维持秩序,严禁喧哗!”
包玉良与毕海哲也很默契,双双拿起册子,向陌生的修士走去。
卫龙双手并合,做成喇叭的样子,放在嘴巴前,大声吼叫:“前几天,响彻云宵的登闻鼓,想必大家都听到了!众所周知,登闻鼓就是鸣冤鼓,那么,鸣冤鼓有何冤情?何人敲响?结果如何?”
果然,八卦话题最具吸引力。
一众修士闻言,无不感到好奇,纷纷摆出侧耳倾听的架势。
“首先,卫某想说的是结果。那就是凌迟处死,悬尸午门,不得收殓!大家不妨猜猜,那具尸体是谁呢?”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人不知道,但是,吕明乾一定知道,常大人与锦衣卫也一定知道。那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蔡氏一族的大长老,正是守藏室的当值执事,蔡儒!”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结果。掌管守藏室的九名理事,席次与席位均已发生巨大的变化。原先的首席理事吕坤载,已经不再是首席理事,而是换成皇室的朱由检担任。九个席位缩减两个,剩下的七个就有卫某一席!”
听到这里,很多修士惊骇莫名,瞠目结舌,不禁全神贯注,静静聆听后续的爆料。
“吾皇陛下英明啊!守藏室终于迈入正轨,必然发挥巨大的作用!”卫龙大唱赞歌,又话锋一转,“那么,蔡儒的死因是什么?守藏室的罪责是什么?这就是登闻鼓的冤情了!各位少安毋躁,且听卫某仔细道来……”
接下来,卫龙详细解释登闻鼓的起因,奉天殿的审案过程,就连天道之雷的隐秘,也是坦言相告,绝不隐瞒。
当然了,关于血丹的秘密,那是一字不提。
到最后,卫龙运转愫气,大声喝问:“大家说,蔡儒该不该死?”
此时,总计一千两百本的册子,已经售卖一空。
修士们看到正版的《卫氏论句读》,已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听到卫龙的喝问,无不大声应和。
“该死!”
“死有余辜!”
“蔡儒死不足惜!”
“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卫龙双手一压,继续喝问:“大家说,吕明乾早就知道新式句读的的实情,为何还要歪曲事实,阻挠推广呢?”
刷!
在场的所有修士,齐刷刷转视吕明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