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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动手的时候,即便是无形披风在身隐匿了身形,程剑却是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把贺宝三人弄成一滩黄渣子,纯粹是当时性命危在旦夕不得已而为之,况且那火玉戒指上的赤流升仙之毒,也是他那个女死鬼师傅蓝蝎妃涂上去的,程剑所作的只不过是把火玉戒指递给贺宝三人而已。
如今真要自己动手,做出这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之事,程剑即便是早已下定决心,也实在是难以真的下手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等到胡班头独自一人的时候,再下手比较稳妥。
胡班头平日就带着几个衙役在姑苏城里到处晃荡,程剑很容易便找到他,只是胡班头简直就是一坨勾引苍蝇的大粪,令程剑十分气闷,那大粪时时刻刻都有苍蝇跟着。
要么是衙门里的差役,要么是巴结讨好他的商人,就连上个茅房都有个衙役巴结讨好的跟着他一起上……
这其间,程剑倒是也听到胡班头谈论赌坊之事,不过却谈得不多,只是有个衙役巴结讨好他,胡班头却一怒把他斥责了回去,令其不要多管闲事。
看来这胡班头果然是个抓住一块肥肉,就舍不得松口的家伙,既不懂与同僚分而食之,又不懂上下疏通左右打点,就靠着姐姐是县太老爷得宠的小妾作威作福,却不知道那江老大到底给了胡班头什么好处,令他毫不犹豫的帮着江老大打压其余的赌坊!
其余的时候,程剑就只听到谈论怎么耍威风,要么就是去敲诈哪一家的商户,要么就是哪个小寡妇最细皮嫩肉……
在胡班头与人吹嘘哪个女子最骚媚入骨的时候,程剑倒是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说是胡班头最近勾搭上了一个小媳妇,名叫宋翠莲,那肌肤嫩滑,如羊脂白玉一般水灵,那腰肢扭动起来更是疯狂之极,让胡班头每回都是欲仙欲死。
只是因为是背着那小媳妇的相公偷人,胡班头与那小媳妇不能每天见面,只能相约每隔三天,独自和宋翠莲到城外的一处荒僻破庙里偷欢。
要说胡班头这等小吏的身份,享受温柔乡必然是要高床软枕,可惜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等将他人媳妇按在身下的痛快之感,着实令胡班头欲罢不能。
程剑无奈,隐匿了身形跟了一天一无所获,胡班头身边一直有人跟着,看来只能等胡班头与那小媳妇偷欢的时候再下手了。
直到月上西山,残阳只剩下一点点余晖。
胡班头忽然不再让衙役跟着,自己独自出了城,程剑便知道,机会来了。
兴许是即将美人入怀,心情悸动,胡班头脚程很快,程剑甚至有点追不上他,跟着胡班头走了两里地,终于来到一处破庙前。
这破庙程剑认得,供奉一尊不知名的菩萨神像,左右两边是怒目而视、獠牙狰狞的金刚护法。
程剑一直隐匿着身形,跟着胡班头进了破庙,那胡班头进了破庙之后,便背着手站在菩萨神像下一动不动了。
此时左右无人!
那小媳妇还没有到破庙,破庙里只有背着手站在菩萨神像下的胡班头,还有隐匿身形的程剑。
终于到了要动手的时候了!
程剑依旧是隐匿身形,但已经从怀里抽出了匕首,江老大这匕首程剑试过,一刀划在石头上能划开一刀浅浅的刀痕,端的是十分锋利。
程剑手持着匕首轻手轻脚的缓缓的向胡班头走去,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一步……
两步……
此时,菩萨神像下的胡班头忽然伸手往怀里一摸。
同时,似乎是苍天示警一般,只听忽然咔嚓轰隆一声巨响,天边划过一道煞白闪亮的闪电,将内里昏暗的破庙照得一阵亮白,闪电的微蓝白光,照在獠牙毕露怒目而视的护法金刚的破旧木像上,令其显得更加的狰狞!
这道闪电让本就额头冒出细汗的程剑不由得心头一紧,但是他依旧握着匕首,缓缓的向菩萨神像下的胡班头背后走去。
三步……
四步……
只见胡班头从怀里摸出一支蜡烛,放在神像下的烛台里点上。
点亮烛台,庙里顿时亮堂了许多,随后便听胡班头摇头晃脑、一脸陶醉的开口唱道:“一呀摸呀,摸到小手手呀,二呀摸呀,摸到云鬓头呀,三呀摸呀,摸到小耳朵呀……”
“******快死了,你还有心情唱小曲?”程剑紧绷的心思忽然一松,心中一阵咬牙切齿的暗骂,弟大赌坊就在翠红楼后面,这***的小曲从小程剑便耳熟能详,是即将行房的窑姐唱客人听的,想来此时胡班头脑子里正是那胡天胡地之事。
听到这熟悉的曲子,程剑心中大定,攥紧了匕首,快速向胡班头走去。
胡班头正满脸得意的唱着小曲,想起等一下宋翠莲那小娘皮就要到来,心中无比的畅快!
正唱着,虚空中忽然横着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那短刃近在咫尺,胡班头来不及躲闪,甚至都看不清短刃的样子,那把短刃便划在他的脖子上!
滋滋滋……
顿时!胡班头只觉得脖子一阵剧痛,如同溺水一般,气管中涌入大量血液,鲜红色的血从脖子下喷出来,直直喷到前方一人横躺那般远的距离的地面之上。
胡班头慌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可是血还是从指缝间不断的涌出,止也止不住!
这一切发生也不过短短的几个呼吸功夫,胡班头便倒在地上,意识越来越模糊,无数念头在脑子里飘来飘去:
是谁割断了我的脖子?这里明明没有人……血是暖的,有点粘粘的……我要死了吗……小娘皮怎么还没有来……我还没舒服怎么就要死了……姐姐给文老爷当小妾才三年时间……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不甘心……血不要流了……我不想死……
程剑从头到尾都披着无形披风,没有显现出身形,胡班头脖子喷着血就倒在他跟前,眼中泛着不可思议和不甘心全看在程剑眼里。
随着地上的血越流越多,胡班头在程剑面前一动不动,两眼渐渐失去了神采。
程剑怔怔的看着胡班头双眼无神的躺在神像前面的地面上,两只眼睛死不瞑目的直勾勾的朝向不知何处,他脖子被切开的伤口,隐约可以见到里面白色的气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杀人了……我杀了胡班头……”
胡班头的尸体并不可怕,在见过了贺宝等人的尸体在眼前慢慢腐蚀融化、眼珠子往外掉、白色的脑浆和橘红色的粘液混在一起的场景之后,程剑觉得胡班头这种死状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像还挺清爽……
咔嚓!轰隆!
又是一道春雷在天空中闪过,这一次似乎距离破庙这里近了一些,巨大的雷声把程剑吓得一个激灵!
他这才想起来,他杀了人了,还是衙门里的一个差役班头!该跑了!
程剑慌忙把江老大的匕首往地上一丢,便跑出了破庙,此时又是一道春雷闪过,天空中乌云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一般翻滚,细雨如丝线从天上飘将下来,程剑跑得更快了。
程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伴随着夜雨,天上的滚雷时不时闪过。
跑了一小会,那破庙已经被甩在身后,程剑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破庙在他眼里已经变得如同胭脂盒一般大小。
“啊!……”
程剑正打算收回目光,忽然听到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从破庙之中传出来,划破夜空,这一声女子的尖叫,就如同这女子见到了十八层地狱里面恶鬼吃人的景象一样,充满着恐惧与惊吓。
凄厉幽长的尖叫声,就这般在飘着无尽细雨的空旷阴暗的黑夜中来回飘荡。
程剑心中明白,看来那个名叫宋翠莲的小媳妇到了破庙里,已经发现了胡班头的尸体了!
程剑心下大定,冒着雨,一路狂奔回到了姑苏城中。
……
进了门,回到家,少不得又是被老娘郑氏一顿训斥,今日赵秀才又上门告状来了……
不过郑氏心思不在这上面,弟大赌坊被查封,以后只怕也没有银钱供给赵秀才当束脩学金,就凭程剑这样三天两头被赵秀才告状告到家里来,能学出个什么样?
所以郑氏这一次也只是训斥,并没有把程剑揍一顿。
程剑乖乖的在郑氏面前挨了训,心里却美滋滋的!
胡班头被他割断了喉咙,眼睛虽然没闭上,但白色的气管还有红色的血管,程剑都看得清清楚楚,胡班头绝对是死了!
破庙里尖叫的女声,必然是那个叫宋翠莲的小媳妇发现尸体,惊恐的叫出声来,程剑可以想象,等宋翠莲那小媳妇发现尸体去县衙报了官,差役在破庙地上又找到了江老大的匕首。
到时候江老大连同聚财赌场必然被官府一勺烩了!
江老大可以说是匕首丢了,可是谁又会相信一名开赌坊,靠着出老千诈赌为生的泼皮无赖的话?
即便真的查明真相,江老大真的是冤枉的,江老大一伙人早就在衙门里过过一遍刑罚了!
胡班头虽是个小吏,但杀了他一样等同于造反!
更何况胡班头还是县太老爷的小舅子,县太老爷哪里饶得了他们?
县衙里的刑具程剑可没少听说,从他爷爷程大棍那听来的刑具就有好几种:滚钉板,上夹棍,竹签子插指甲盖,站针笼,淋滚油……每一种都让人汗毛倒竖!
江老大就算最后被证明是清白的,放出来的时候不死也脱层皮!
谁叫他的贴身携带的匕首就在破庙地上呢?
程剑为自己这一招嫁祸江老大的毒计洋洋自得,就等明天天一亮,胡班头的死讯传来,程剑要去亲眼看着聚财赌坊被封,江老大一伙被差役抓走!
到时候,自家赌坊的困境自然解除!
这一夜,程剑睡得很香,他梦见弟大赌坊越开越大,钱越赚越多,自己中了秀才,成了秀才老爷,街坊领居争相把女儿嫁给他,他实在是拒绝不过,就全娶回了家;后来又中了举人,姑苏城里的有钱人家、员外老爷、书香门第也争相把女儿嫁给他,他又拒绝不过,又全娶回了家,一个晚上笑醒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