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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漆黑的墨砚,浓稠地化不开。
将至永寿宫,刘公公压低声音道:“陛下,后边暗处有人。”
段未然机警地笑笑:“朕早已察觉,无妨,就让她跟着,你权当不知。”
刘公公微微点了点头。
段未然又悄声道:“小刘子,你且守在门口,约摸半个时辰进去通报一声,助朕离去。稍后先回乾清宫,直到无人跟踪时,朕再出宫。”
“喳!”刘公公轻声应允,转身隐没进了永寿宫宫门前的树影下。
段未然独自一人摆出一副戒备的神情,回身看了看,这才踏入了永寿宫。
永寿宫偏殿里,郁念早已等候多时,倚在贵妃榻上想念着自家寨子里的小鸡仔们。今夜她佩戴着一串玛瑙璎珞,穿着桃色交领衫和白色生绢裙,有意将对襟分得较开,隐隐露出束胸的纯白纱主腰,身形曼妙。
翠花婶和酸菜妹则在一旁划拳。
听到外边的脚步声后,两人即刻安静下来,站到了郁念的两侧。
段未然进了偏殿,俯首作揖道:“姚小主,不知有何吩咐?”
郁念瞥见段未然领口隐着一层又一层的衣裳,顿时觉得他还挺清纯可爱有喜感,不愧是未经人事的小太监,跟外边那种妖艳太监不一样。但很快,她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哆嗦了一下。
见姚才人盯着自己的衣襟看,段未然微微低下了头,嘀咕道:“莫非又要搜身……”
郁念让翠花婶和酸菜妹退下,笑道:“今日你未出宫,本小主搜你身做什么?你过来,给我捶捶肩,先学着点,终究,你也得学着伺候本小主的。”
段未然抬眼看了看郁念,深吸一口气,上前靠近了贵妃榻,伸出双手握成拳,在郁念的肩部轻轻敲了起来。
一阵好闻的花香味立即盖过了香炉里的熏香,灌进他的鼻子。低头时,他瞧见郁念白花花的脖颈,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
“这儿,这儿……都揉揉。”郁念用手指了指双肩靠后的位置,满意地闭上了眼。心里的算盘拨地哗啦啦地,她都快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段未然便换了手法,改敲打为揉捏。这柔嫩肌肤所带来的触感,竟是如此轻软舒畅,身为天子,他头次能悉心感受女子的肌肤而不必忙于政务,竟是得益于姚才人的使唤。想想也觉得有些尴尬。
“揉得倒还舒适,”郁念赞道,“只是,本小主这脖上的璎珞有些多余了,揉着的时候硌得慌,你替我取下吧。”
段未然闻言,伸手从郁念背后绕到她的锁骨处,拈起她胸前的玛瑙璎珞,寻到绳结处,解了起来。然而片刻后,还未解开。
郁念便将他拉到面前,别过头让他凑近绳结来解。
段未然犹犹豫豫地凑近,眼皮快速地眨了几下。女子的纯白纱主腰就在眼前,隔着那薄薄的布纱后边,是若隐若现的光洁雪胸,他舔了舔嘴唇,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为何对着厌恶之人,心中会产生美好的感觉?
好在自幼习武之人定力够深,当他专注于解绳结时,竟觉得这结系得很有技巧,越解越觉得有趣。
郁念这头则不太好,对着一个小太监半露酥胸,还将人家拉得这样近,自己的心头先慌乱了起来。段未然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掠过她的脖颈,就像有人用羽毛逗弄她,扰得她无心思考,原本因着给玛瑙璎珞打死结,认定对方无法解开的洋洋得意,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本以为暧昧不明的亲近可以蛊惑人心,可她觉得自己又一次被对方蛊惑了。近在咫尺的小太监,有一双灵动的桃花眼,右眼下方还有颗小泪痣,好似在哪儿见过。
她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想到自己竟对个少不更事的小太监产生了兴趣,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他……他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靠……身体……
又过了少时,玛瑙璎珞的绳结处还未打开,郁念早已羞红了脸,段未然却还淡定且一根筋地琢磨着。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是翠花婶,她禀道:“小主,刘公公来请毕公公回去,说是陛下急召。”
郁念还未答话,段未然却先若无其事地回道:“让他等等,这绳结我定要解开再走。”
……这不服输的神情,让郁念卵疼。
当刘公公再来敲门时,段未然终于解开了那绳结。刘公公获准推开了偏殿的花扇门,顿时感觉眼前两人亲近的一幕无法直视。
看着被完好解下的玛瑙璎珞,郁念笑哭:“毕公公真……心灵手巧啊!”便挥退了他们。
走出偏殿的段未然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此行目的后,忙在路过前院时,取下自己发冠上的束发银簪,扔进了草丛间。
刘公公低声道:“陛下,门外暗处那人还在。”
“无妨,朕不急着出宫,”段未然松了松衣襟,“热得很!朕先回宫沐浴更衣。”
两人便又偷偷摸摸回了乾清宫。
且说这躲在永寿宫门口的两位女子,这才幽幽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一位女子道:“主子,这太不正常了,乾清宫的公公进了永寿宫那么久才出来,莫不是陛下格外恩宠姚才人,给她许多他人不及的东西?”
另一位女子回道:“愚蠢!陛下格外恩宠的话,早就打破规矩亲自过来了,何须在这深更半夜让一名公公鬼鬼祟祟地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当今圣上的脾气!”
前面那位女子道:“主子的意思是……?”
另一位女子答非所问道:“这几日多来散散步,一定会有所发现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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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日,郁念学完礼仪,在永寿宫里午休。院里的张公公来禀,说兵部侍郎姚风墨求见。
这姚风墨是姚府大公子,姚史之子,姚佩佩的兄长。
郁念连忙正襟危坐,打算见招拆招。
姚风墨进了偏殿,深深鞠了一躬,恭敬道:“微臣见过姚才人!今日承蒙陛下首肯,才得以进宫。”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长得与姚佩佩有五六分相似。
郁念摆摆手,回道:“都是自家人,兄长不必拘礼!坐吧!”
姚风墨便坐到了郁念的对面,对她左看右瞧起来。
郁念心下一紧,面上若无其事道:“几日不见,兄长不认得妹子了?”
姚风墨笑笑:“非也非也!只是代父亲瞧瞧他的掌上明珠,是否消瘦了。”
“宫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何来消瘦?”郁念掩嘴一笑——今日她这礼仪没白学。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后,姚风墨起身告辞,郁念暗自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姚风墨却在临走时凑到了郁念的耳边。
郁念装作无意地伸手抚了抚耳垂上的珠环,实则想要确认自己易容的那张脸皮是否露出破绽。
好在姚风墨并未看出什么,只说道:“父亲让你办的事,尽快办。那块虎符,我们姚家势在必得。”
郁念垂下眼眸想了想,才抬眼回道:“知了。”虽然并不知这其中深意,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便先应了下来。
姚风墨又问:“来了几日,你打探到那位置了么?”
郁念回:“皇宫这样大,如何那么快?请父亲与兄长再给我一些时日。”
姚风墨道了一句:“辛苦妹子了。”便笑意盈盈地离去了。
这边前脚刚送走了姚风墨,后边又迎来了一位十分眼生的太监。
翠花婶引着那太监悄无声息地来到郁念的面前。
那太监附在郁念耳边道:“在下小邓子,是玄武门看管太监。宫外的熊叔让我带话,说本月圣上要大婚,刑部大牢的案子都将延后再审,让你在宫中不必着急,多加小心。”那太监悄悄说道。
郁念点点头,让翠花婶去拿件值钱的器物给小邓子当谢礼——反正在永寿宫里掏的也不是自个儿的兜。
小邓子却摆摆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姑娘不必客气!但如若可以……姑娘回去后,让……让……让熊叔能……常常来玄武门外……看我……”说罢小脸一下红得通透。
郁念呛得咳了起来,这几日,她觉得自己对太监有了许多新的认识。
小邓子也离去后,郁念马上喊来了翠花婶和酸菜妹。
“虽不太确定,但我猜测那姚家一大家子人在密谋着什么。姚风墨让姚佩佩在皇宫里偷盗某件东西,这些贼人,真真是居心叵测!”郁念愤慨道。
“说得好似我们不是来偷盗的……”酸菜妹眨着无辜的双眼回道。
郁念顿感膝盖有些疼,松了松身上的筋骨道:“我得加把劲收买那小太监了,否则,我们在宫里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