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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魏知县一见局面有些失控,立即抓起公案上的惊堂木重重拍了下去,面色威严地喝斥道:“大胆刁民,胆敢咆哮公堂!来啊,先笞二十,以示惩戒!”
“大人恕罪!小婿年少无知,定然不是有意要干扰大人问案的,还望大人海涵!”
见到沈毅惹怒了魏知县,钱老爷赶紧跪倒,给县尊老爷赔罪。没办法,作为沈毅的老丈人,他不可能不为对方出声求情。
“哼,本县念你是初犯,就暂且先饶了你这一回。”
魏知县冷哼了一声,脸色倒是缓和了下来,随即目光转向了陆诚,问道:“陆诚,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人这不是在说笑吗?就因为学生两次院试的考卷有些不同,就能认定学生贿买了考官,提前得知考题,进而考场舞弊?”
陆诚很不客气地答了一句,然后目光转向了沈毅和张子君,示意他们不要冲动。
俩人能出声为自己说话,陆诚心里是十分感激的。但他也知道,这两位朋友现在帮不上自己的忙,又何必牵累了他们呢?
“这陆诚还真是嘴硬呀,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还不肯认罪。”
“可不是,他要不是靠作弊得来的案首,人孙教授会去冤枉他?”
“唉,我还道这位陆案首是有真才实学呢,想不到是用了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
听到了堂外百姓们议论的话语,魏知县便知道,舆论已经彻底倒向了孙教授等人这一边,是到了定案的时候了。
只要坐实了陆诚舞弊的罪名,这接下来的事情,就轮不到自己去插手了:“嘿,你冯推官要和吴提学掰腕子,谁输谁赢老子可就管不着了,爱咋斗咋斗去!”
“啪——”
魏知县一拍惊堂木,朗声道:“此案的详细经过已经明了,现在本县宣判,府学生员陆诚考场舞弊……”
“大人且慢!”
陆诚突然出声打断道:“院试时所有考生皆要经过搜身,方能进入考场,学生敢问大人,学生如何能在考场上作弊?”
魏知县冷笑道:“自然是贿买考官,提前得知试题,请人做出程文,在院试之前便已背熟,搜身还有何用?”
“那么,县尊大人是认定了,学生在本次院试中舞弊对吧?而这舞弊的手段,则是在院试前贿买了吴提学,提前得知了考题,是这意思吗?”
陆诚大概重复了一遍魏知县的话,继而目光便紧紧地盯住了对方。根本就不去理会堂外众人的指指点点,那些议论自己科场舞弊,十分难以入耳的话语,他也全当作没有听见。
他当然也不会傻到去承认自己抄袭,虽然这是事实,可我抄的是我脑袋中的文章,和你们有甚么干系?脑袋里存在的东西,那也算得上是“真才实学”,毕竟你抓不到我抄袭的事实,也找不出任何一篇雷同的文章,如何能定我的罪名?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有原因的。陆诚此刻已经隐隐能够猜到,这魏知县应该也是迫不得已,才让冯推官当了枪使。
因为在自己刚到衙门,表明身份时,他对自己是很客气的。后来那冯推官赶来,又当场说出了那一番话后,他的态度才发生了转变。
说起来,这魏知县应该也算是挺冤的,怪只怪他命不好,偏偏把自己给抓了过来。而在这之后,赵玉虎肯定是打算对付自己,才去找了冯推官,诬告自己科举舞弊。
结果这一来,正好就称了冯推官的心意,因为这冯推官有心要对付吴提学,却又没法与之正面抗衡,而自己这小小的秀才,就是他的突破口。
没办法,谁让自己成为了此次院试的案首,之前又没甚么才名呢。发生过考生闹事的事情后,再有人跳出来说自己考场舞弊,显然是很容易就能让人相信的。
冯推官为了将这科场舞弊的案子给办成铁案,又找来了孙教授,授意对方出面指证自己。
更为巧合的是,这孙教授昨日让自己写的那一首诗,给讽刺了个体无完肤。他在心有不甘之下,就想要抓出自己的小辫子来,才会去翻出自己头一场院试时的考卷。
仔细对比之下,孙教授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自己那两张答卷的水平,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本来嘛,这根本就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以孙教授的学识,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问题呢?
于是,在冯推官的一手导演下,赵玉虎担任了先锋的角色,自有那两名同乡为他的供词佐证,而这个孙教授,则在最为关键的时候站了出来,补上这最致命的一刀。
毕竟,他是府学的教授,而自己是他名下的生员,这就相当于老师告学生,谁会相信他是在诬告自己呢?
这些都是陆诚自己的推断,但他心中已经认定,这大概便是事情的真相了。自己很不幸地,成为了冯推官对付吴提学的那一枚棋子。
陆诚知道,一旦这案子成了铁案,吴提学肯定也得跟着遭殃。
这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和大宗师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大宗师若是在场的话,就绝对不会不保自己。
可现在最让人无奈的事情,就是大宗师去了洛阳。若非如此的话,冯推官又怎么敢公然出面,对付他亲点的案首?
要知道,提学管的是一省的学政,虽然没有太多的实权,可好歹也是一方大员,吴提学现在可是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正五品的官职.而冯推官权力虽大,却也只是正七品,比吴提学低了四级。
想明白了关键点,陆诚才会有意出言引导,让魏知县亲口说出赵玉虎的供词,说自己贿赂了吴提学,买到了考题。
见到魏知县点头后,陆诚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了起来,传遍了整个大堂内外:“既然事涉吴提学,为何县尊大人只提审学生,而没有请来吴提学当面问讯?”
魏知县心里暗暗叫苦,这个年轻人可不简单啊,为了要洗脱自己的罪名,居然现在就把吴提学给牵扯进来了,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他当然知道,自己就算只定陆诚的罪,也同样是得罪了吴提学,可性质不一样啊。一旦事情有变,自己也顶多是个帮凶而已,就算事后要追究,也不至于会倒大霉。
这个陆诚,现在显然是要把自己给摆到吴提学的对立面,让自己来承受对方的怒火啊!
吴提学要是倒了也就罢了,要是没倒的话,自己可不得第一个倒霉吗?
不过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魏知县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陆诚,本县办案,何须由你来教?单凭这个,就能治你一个干扰司法之罪!”
陆诚心中暗暗叹息,这大明朝的衙门,确实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啊。官老爷们拿你没办法时,就会拿官威来压你,谁让你只是个小民呢?
秀才功名?
士子阶层?
大明朝的秀才实在是太多了,只要你还没考中举人,在官员们的眼中也就还是屁1民一个,根本就不会有太多的话语权。
魏知县只是出言恫吓,冯推官却是要动真格的了。他已经不想在陆诚的身上,再浪费太多的时间了,便出声说道:“魏大人,此人犯有勒人钱财、贿买考官、科场舞弊、干扰司法等罪,如此斑斑劣迹,岂能轻饶?”
魏知县愣了愣,随即喝令道:“来啊,先笞五十,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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