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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坐在塌前，手里拿着酒盏。
日光从敞开的窗户洒落在他的身上，染出淡淡的光晕。
垂眸，晃动着酒盏，然后浅浅地抿了一口，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哥哥？”
坐在奈落对面的少年歪头喊了这么一句。
“啪。”
奈落手中的酒杯被捏碎。
大概是心情真的很不好，奈落连手上残留的酒水都没有擦干，就抬眸看向路久，猩红的双眸里满是阴沉。
“闭嘴。”
路久会是这么听话的人么？
如果是的话，奈落此刻也不会心情这么不好了。
所以路久就像是没有听到奈落这两个字一般，继续道，“哥哥在哪里？”
奈落告诉自己，体内的善还没有解决掉，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动手。过了好一会，奈落对着路久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你的哥哥，早就死了。”
“你骗我。”
路久摇头，他盯着奈落认真地道，“我能感觉到哥哥在你身体里。”
在遇到哥哥的第一天，他就记住哥哥灵魂给他的感觉了。
只是路久心底却有些疑惑和茫然。
他的这个能力，并不强，只是隐约能感觉到不同。所以在遇到奈落的时候，虽然从奈落身上感觉到了哥哥的存在，可是路久却觉得，哥哥和奈落给他的感觉，好像。
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觉得……是同一个人。
奈落：……
“呵呵。”奈落冷笑几声，然后直接站了起来，出了房间。
他的脸上满是阴郁。
奈落原本以为，路久在得知自己失去了力量，变得和人类一样脆弱后，会有崩溃之类的表现，就算没有，至少也会消沉一段时间。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个小鬼，在知道自己真的没有了力量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了，每次开口，就必定是这么一句——
“哥哥在哪？”
仿佛失去了力量这回事，还比不上他哥哥在哪里重要！
奈落甚至恶意地揭露了善只是他的□□，而不是他哥哥的这一件事情。
然而当时路久的反应却让奈落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执着的认真，路久说，他相信哥哥。
路久这个反应仿佛在说，就算哥哥是假的，也要善亲自来告诉他。
奈落当时的反应就如今天一般，冷笑着离开。
他不可能让善出现。
身后哒哒的脚步声锲而不舍地跟在奈落后面。
英俊却面色苍白的男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黑发少年，男人的步子加快，少年也跟着加快，总之就是一直跟在男人身后不离开。
“嗤，这算什么？”
已经看到这一幕上演了多次的神乐神色中满是不解，她挑了挑眉，看向身旁的神无，“明明那小鬼都没什么力量了，奈落既然那么厌恶那个小鬼，干嘛不解决掉他？”
现在这个样子，就跟那些和心上人生了别扭，却又口不对心地人类一般。
神乐看着奈落和那个叫路久的小鬼消失在拐角处，撇了撇嘴。
简直可笑。
神无轻声道，“那个少年，身体里有四魂之玉。”
神乐一惊，“你说什么？！”
然而神无却没有再开口，甚至还转身离开了。
神乐追在神无身后不停追问，却始终没有得到回答，神乐甚至有种自己听错了的错觉。
奈落会把四魂之玉那么重要的东西，分给别人？
还是一个他曾经要杀掉的人？
怎么可能？！
神乐最后嗤笑着否定了这件事，不是她听错了，就是神无弄错了。
奈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呢。
……
路久被奈落带到了一个村子口，然后奈落就离开了。
但事实上，奈落一直在暗处注视着路久。
奈落看着路久一直坐在原地，就算有过路的村民奇怪地看着他，甚至有些好心的村民担心他是迷路了，想要将他带回家都被拒绝后，奈落的目光越发复杂。
就这么一直到了深夜。
安静的村落被强盗的来袭所打破，到处都是火光和哭喊声，然而却没有让奈落的神色有一丝变化，他只是一直看着路久，看着坐了一天的路久终于站了起来，然后救下那些白日曾经询问过他的村民们。
虽然路久被封了力量，但是对付人类却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那些强盗很快就被解决的差不多了，而被救下的人类纷纷都带着感激之情看着路久。
奈落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却是带着嘲讽。
可笑的同情心。
奈落依旧在等待。
直到一阵鸟类翅膀振动的声音响起，铺天盖地的白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那些鸟竟然没有羽毛，浑身就好像是人类骨头一般，颜色惨白。
在某只鸟的背上，站着一个长相妖艳的女子，她的手一挥，就像是在指挥一般，鸟群俯冲而下！
目标正是被路久救下的那些人类，还有一些没被杀掉的强盗。
奈落的表情终于认真了起来，他看着路久无法解决掉那些数量众多的骨节鸟，直到其中一只骨节鸟瞄准空隙，直扑向路久的头颅，尖利的嘴喙眼看着就要穿透路久的头——
来了！
那一瞬间，等待已久的奈落果然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身体内部涌出来，想要抢夺身体的控制。
那存在十分激烈地冲击着奈落的身体，甚至让奈落的面色变得十分狰狞。
“砰！”
路久的周身出现了暗红色的结界，撞在结界上的骨节鸟被反弹出去。
而奈落身体里的那个存在也因此偃旗息鼓，不再想着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奈落看着那个被结界保护着的少年，眼神阴郁。
他果然没有猜错。
奈落冷笑。
只要路久陷入危险，那个愚蠢的□□就冒了出来，要争夺身体去保护他，一旦路久脱离了危险，就又缩了回去，安静地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但他怎么可能当做不存在！
奈落面色狰狞，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解决掉这个存在，只有这样，他才能杀死路久！
……
路久被结界保护着，只是被他救下的村民却没有这个运气了。
甚至他们还失去了路久的保护，因为路久无法控制他周身的结界，虽然被保护着，却也被禁锢着，只能看着那些村民惨死在骨节鸟的袭击下。
路久看着这一切，抿着唇，面无表情。
但如果要说他有多悲伤，其实也没有。
毕竟他的本质是一个丧尸，甚至能以人类为食。
“哼，结界么？”
看着自己的鸟儿无法攻破这个结界，只能围绕在周围，之前那个站在鸟背上的女子跳了下来，右手变换成了鸟爪。
她嗤笑了一声。
“就算是结界，我也要给你抓破！”
然而不等她攻击，她的面色骤然变得警惕起来，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结界里的男人。
“你这家伙，是谁？！”
“呵呵，”出现在女子面前的奈落低笑了几声，并不在意女子警惕的目光，他就像是人类中的贵公子一般，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我的名字叫奈落。”
“奈落？”女子挑眉，眼中戒备的神色却依旧没有退去。
“你就是驱鸟的公主，阿毘姬吧，”奈落道，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诱惑，“来和我做个交易吧。”
阿毘姬因为奈落的表现倒是来了兴趣。
直到奈落和阿毘姬交流完，在这个过程中路久都一直被奈落挡在了身后，挡住了阿毘姬和他母亲偶尔窥视的目光。
说不清奈落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
路久一直安静地跟在奈落身边，只是深蓝色的眼睛一直看着奈落，眼睛里只有奈落的身影。
回到城池时，奈落沉默不语，但他却明白自己内心有种烦躁之意。
他甚至无法忍受路久再跟在自己身旁，就算路久身体里还带着四魂之玉，奈落也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将路久挡在了门外。
反正，在他的城池里，路久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直到深夜，被紧闭着的门悄然打开。
靠坐在门旁的少年早已睡着，只是睫毛颤动着明显睡得很轻，然而当他被人抱起的时候，却奇怪地没有醒过来。
‘奈落’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人，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目光有时十分温柔，然而有时却又充满讽刺。
怀中的少年动了动身体。
“哥哥……”
极轻的声音，却是在说梦话。
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奈落的表情终于不再变化，而是定格在了阴沉。
然而他却没有松开手，将怀中的人丢开。
奈落垂眸看着怀中的人，看了很久。
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也没有人知道奈落曾经在深夜，怀中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站在门前站了很久。
更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