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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就像他的名,长生长生,活了很久。
久到他不得不每隔常人一世,便换一个名字示人,换一个地方长居。
这一世,他给自己重新起了名字,名殷扬,表字容与。
容与容与,待人以容,从容自在,安闲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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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百难,无非是世间百鬼所为。疑难杂症,疾苦病难,于殷扬而言,不过是拔除了作恶的鬼祟。
殷扬在市区里有一栋别墅,于是一楼的地方被建成了私人诊所,执照营业,二楼则是用来起居。
在s市市区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殷扬得以有那么一幢别墅安身立命,还是因为他一百年前买下了这儿的地皮,如今借用了曾孙的名义重新拿了回来,虽说原本的永久使用权被缩短了不知多少,但对殷扬而言,却也没多大意义。
私人诊所开在这片富人区里,每日谈不上门庭若市,但也绝不是门可罗雀。
他给人看病,也给妖看诊。人分善恶,又何苦把妖一竿子打成恶鬼,善妖来求诊,殷扬也从不会拒绝。
殷扬看诊的收费全凭心情。
妖来看诊,大妖贡献珍物,小妖或献上当日第一滴花露;
人来看诊,有钱人来了,他心情便好,收费便高;普通百姓找来了,他便收个十几、二十块。即使如此,富小姐们正正经经的大医院放着不去,偏爱来光顾殷扬的小诊所。
平日里看着诊所的小唐一直笑着调侃,说现在殷扬殷大医生还能吃得饱饭,全靠他那张脸撑着给他带来效益。
殷扬听了也不生气,反倒摸摸自己的这幅皮囊,颇有些自得。
殷扬这张脸,即使放进娱乐圈里,也能算得上翘楚。专业点来说,评价一个人的五官长相,要分三庭和五眼,何谓三庭,何谓五眼,大家可以找找100°百科。
殷扬的三庭和五眼,恰恰符合标准,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因此他的帅气便和其他男生显得不那么一样了,不留刘海的时候就是一种正气的帅,留了刘海便是花美男的颜。
殷扬留过一段时间刘海,不过被小唐调侃了年龄,说是走出去能当她弟弟,便又把刘海梳上去了。
加上鼻梁上又架了一副银丝边框的眼镜,温文尔雅的知性帅气里便又透着股禁欲的性感,难怪富小姐们都爱往殷扬这家小诊所里凑。
喏,今天又来了一个。
今天来的病人姓付——还是一名“富小姐”,穿着淡青色的长袖长裙,白色长袜把膝下露在阳光里的双腿包得严严实实,白色手套裹着一双玉手,撑着一把淡黄色小洋伞,伞压得很低,把半张脸都遮住了,不过乍一看身形和气质,应该算是个还挺漂亮的女人。
只是可惜身上的香水味道重了点,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殷扬看看诊所外,阴云乌压压一片,把太阳遮得只露出几缕淡黄的光来,空气又湿又闷,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为什么要打着伞,再看看面前这位小姐长袖长袜外加手套,真不嫌闷得慌?
付小姐进了诊所背对着殷扬和小唐收起白色小洋伞。小唐站在殷扬身侧,心里奇怪着女人的打扮,上下打量着。
殷扬挂上一贯的笑,既不让人感到距离,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讨好,“这位小姐是提前预约的付小姐么?”他的声音介于清润和低沉之间,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容易让人不设防备,心生好感。
“嗯,是的。”付小姐轻声回道。
“付小姐请就座吧。”殷扬做了个请的姿势,他不像其他医生穿着白大褂,一身合体的西装衬衫配上这个动作,绅士味十足。
小唐点上了熏香。真正有情况找来殷扬这个小诊所的人,通常都有些神经敏感,甚至被逼到竭嘶底里了,所以点一盏熏香能有助于他们放缓神经,让治疗和了解有效进行。
这位姓付的小姐全名叫付婉瑜,名字和她的性格没什么差入,典型的水乡生养出来的女子,性格温婉,就连说话也是轻声轻气。
她把帽子摘下来,一张脸满是发脓红肿的疮包,把小唐吓得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殷扬脸色不变,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笑,好像对方的情况并没有那么吓人一样,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问道,“付小姐是什么时候出现这样情况的?”
“一个星期前,开始只是皮肤有些红痒,我以为是过敏,吃了颗抗过敏的药就没有再理会。”付婉瑜回道,“但是两天前,情况突然就严重起来,甚至连腿上、手上,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殷医生,他们都说你有办法,你能救我的,是吗?”
殷扬笑了笑,“付小姐,你的情况不过是生了疥疮,比常人严重了一些罢了,不用那么紧张,我给你开个药方,你回去按着药方吃就行了。”
“是,是吗……”
殷扬起身写了药方递给付婉瑜,“服了药还有问题的话,欢迎付小姐提前预约,如果有更多的信息,希望付小姐不要有所隐瞒。”
付婉瑜捏紧了药方,嘴唇动了动,“嗯”了一声后打开小洋伞,走出了殷扬的小诊所。
小唐看着殷扬就这样轻轻松松收下了一笔看起来不怎么薄的毛爷爷,问道,“那个小姐的病这样就好了?”
殷扬弹弹毛爷爷,“她就是吃了她不该吃的东西,还能怎么样?她不说,要瞒着,我能怎么帮她?”
小唐“啧”了一声,“摆明了是想再坑人家一笔钱,别绕弯子。”她拿起药方看了看,没看懂这鬼画符一般的东西都是些什么,索性问道,“那付小姐是得了什么病?吃错了什么?”
“如我所说,疥疮,”殷扬挥开一把纯墨色折扇,觉得鼻尖还是萦绕着一股子浓烈香水的味道,“误食了赤鱬。唐芸,你的功课做到哪儿去了?去把南山经抄三遍。”
唐芸强辩道,“‘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南山经里分明说的是吃了它的肉,不会生疥疮。哪像你说的,反过来了都。不过说起来这付小姐也没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嘛,长成那样的鱼都敢吃了,啧。”
殷扬收起扇子,往唐芸头上敲了敲,“物极必反,赤鱬哪里是付婉瑜付小姐那样的寻常人家消受得起的?不当场暴毙算得上祖宗保佑。我估计,赤鱬的肉,付小姐都未必尝过。”说着,他看了唐芸一眼,“墨守成规,不知变通,加之质疑老师,抄十遍去吧。”
唐芸:……qaq
隔了一天,唐芸还坐在前台抄着南山经,殷扬坐在后面的诊室里在几个富小姐之间周旋,这个说头疼,那个说胃疼,还有一个说崴到脚了,殷扬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还是唐芸急吼吼推门进来,说前两天来看病的付小姐又来了,才把殷扬解脱出来。
“剩下的南山经不用抄了。”殷扬走过唐芸身边,口气里还带点被三个女人围着的心有余悸,说道。
“诶~”唐芸开心地眯起眼睛,把前台的笔砚和宣纸全收了。
殷扬对着全身镜理了理衣服,唐芸送走了几个富小姐,回来一看,人还在对着镜子照,她“诶呦”了一声,“我的老师诶,您够帅的了,不用对着镜子照那么久了吧。赶紧的,毛爷爷,呸,付小姐还在等你呢。”
殷扬敲了敲唐芸的脑袋,“没大没小。”说着理了理袖口,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让付小姐久等了。”殷扬拉开椅子坐下,付婉瑜还是那日一样的装扮,只是身上隐约传出的腐臭味,连她身上涂抹的浓烈香水都遮盖不住。
“殷医生……”付婉瑜见到了殷扬,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猛地攥住了他,唐芸吓了一跳,急忙想把殷扬和付婉瑜分开。这付婉瑜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个女人,劲儿却大得很,唐芸使了力气都没掰开。
“没事。”殷扬摆摆手,让唐芸先退下。
付婉瑜的白色手套里浸出红黄色的血迹来,是刚才猛地用力,疥疮挣开了表皮,流出脓和血来。
“付小姐,难道我给你的药没有用处吗?”殷扬明知故问,却摆出了一张无害的脸,愣是谁看见了,都觉得他是真心诚意的。
“初一开始是见效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反而……”付婉瑜说着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她心里是有些怪罪殷扬的,总觉得对方给她开的方子没用到火候,却又怕自己没管好语气,冲撞了对方。她的命,还系在殷扬手里。
“那就奇了怪了,我开的方子就是针对普通疥疮的,怎么会没效呢?”殷扬摸着下巴,装作自言自语的苦恼模样。
“那,那要是不是普通疥疮呢?”付婉瑜心急道。
“不是普通疥疮?”殷扬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那就要看是什么情况了。”他说着,勾起嘴唇笑了笑,望进付婉瑜的眼里,“付小姐,我劝你把所有的来龙去脉一并说清楚了吧。不然,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和你全家的性命。”
听到殷扬的话,付婉瑜的脸色猛地煞白,浑身瘫软,良久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这诊金恐怕我也得翻两翻了。我殷扬给人治病,从来都是按人头来算,规矩可不能坏了,你说是吧,付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