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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市这么大,能遇见也不容易。万发缘生,皆系缘分,不管是不是孽缘。
钟屏礼貌地嚼完嘴里的饭,不再动筷,隔着烟雾看向对方,“陆先生也来吃晚饭?”
陆适扭了下肩膀,手肘顺势搁上椅背,笑道:“是啊,这里怎么样,有什么好介绍?”
“味道都挺不错,您可以试试这儿的烤鸡,听说是招牌菜。”
“快餐店还有招牌菜?”陆适朝队伍长龙喊了声,“高南,买烤鸡!”
钟屏这才看见那个叫高南的排在队伍前头,已经拿了两托盘的菜,服务员又把一盘烤鸡叠在上面。
又听陆适问:“不介意拼桌吧?”
周围还有好几张空位,钟屏微笑道:“当然不介意。”
新菜摆上桌,高南叫服务员收拾走空碗,在钟屏对面坐下,朝她点了点头:“钟小姐。”
陆适晃了下手上夹着的烟,说:“你们先吃,我抽完。”又看向摆在桌边的两小碗米饭,随口问,“钟小姐是跟朋友一起来的?”
钟屏重新拿起勺子,“嗯,她有事先走了。”
陆适说:“对了,那些个桌子椅子,补上了没?我让人给你们领导介绍了我朋友的家具公司,他那些质量好,不会一摔就烂。”
“已经补上了,桌椅这种摔的时候不多,应该能用上几年。”钟屏边吃边回,说完看了眼时间,太晚了,她拿起了边上的饭碗。
“那不一定,有你呢,你手劲大,”陆适和煦地问,“少见啊你这,吃什么长大的啊?”
话音刚落,突然见对方一手倒扣,把两碗饭叠在了一起。
钟屏动作顿了一下,余光瞄见陆适的烟夹在嘴边,眼睛盯着她的饭碗。她慢慢地把另一碗饭也拿过来,盖在自己的饭碗上,最后举起了勺。
餐桌上空飘荡着挥之不散的烟雾,三小碗白米饭叠加在一起颇为壮观,在它逐渐下降的过程中,另两人状态静止,直到服务员走过来轻声道:“打扰了先生,那边有小朋友在吃饭,请您尽量不要抽烟。”
陆适把烟一掐,挥手赶走服务员,抱臂不语。
钟屏吃饱走人,还没吃饭的两人目送她离开,夜色朦胧,她很快消失不见。陆适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拿起筷子夹了块烤鸡,问:“这个怎么样?”
高南说:“挺可爱的。”
“什么?什么玩意儿?”陆适点点盘子,“我说烤鸡。”
高南轻咳:“味道不错,招牌菜?”
“快餐店都能做出这个味,竞争压力也够大,”陆适吃着烤鸡,“新餐馆快开张了,让他们打起精神。”
“知道了。”
陆适又往嘴里送了块烤鸡,斜眼瞥了他一下。
钟屏攀岩回来已经很晚,出了一身大汗,睡觉反倒格外香甜。清晨她被香味熏醒,又听见一声唤:“宝贝,快出来吃早饭!”
钟屏打着哈欠走出卧室,晃动着竖起的两根刘海说:“妈,下次来前打个电话。”
钟妈妈捋了捋她那两根头发,“不是怕吵到你睡觉嘛,快点,给你做了海鲜粥和烧麦,上班别迟到了。”
钟屏刷牙洗脸换衣服,一手扯着刘海,一手拿勺喝粥,钟妈妈在帮她收拾卧室,说:“周末回家吃饭,你上个礼拜没回来,你爸可有意见了啊,这还没找对象呢就成天不着家。”
钟屏说:“我不一定非得周末回家啊,哪天下班有空我就回去。”
“说得好听,你哪天有空啊?”钟妈妈拍打着枕头走到卧室门口,“我早说了你这工作不好,女孩子应该文文静静的,要么当老师要么当会计,你呢,学什么法医,还好没真的去当法医,要不然你也别回家了,我早被你吓得没命了。”说着又走了回去。
钟屏预感不妙,抓紧时间喝粥,果然,下一句就听见——
“我在瑜伽班认识了一个阿姨,她儿子听说你学法医的,居然还挺有兴趣,你说你下班有时间是吧?那正好,约个时间,大家出来吃个饭,你也别找借口,再忙你难道还能饿着你自己?谁挨饿那都轮不到你啊!”
都是套路啊……
钟屏轻轻放下碗,再轻轻得拎上包换好鞋,开门出去,寂静无声地走了。
陆适昨晚忙到半夜,直到下午才起床去公司,进办公室先打电话给沈辉,知道陆学儿没再偷跑,他又叮嘱:“看看她跟什么人联络,一个都别落下,回头跟高南说。”
高南刚好敲门进来,道:“学儿有心瞒着,怎么可能再跟那人联系。”
陆适道:“她一没智商二没耐力,你等着瞧,说不定她还要作一回。”
办公室东面的桌子上摆着一副未完成的乐高,三千多粒的东西,大半年下来只完成了一个角,陆适拣起几粒继续拼,低着头问:“准备得怎么样?”
高南说:“我本来找了个小明星剪彩,今天早上上网,刚好爆出她负|面新|闻,现在换人也不知道找谁合适。”
“这种小事你自己解决。对了,还有三个月我爸生日,你帮我去买个礼物。”
“买什么?”
“直升机。”
“……啊?”高南以为听错,想了下说,“你这是给自己买呢?”
“让你买就买,”陆适钻研着手里的东西,“你来帮我一起搭。”
高南笑道:“我可没兴趣,你不喜欢就玩点别的。”
陆适轻轻搭下一粒,站远了欣赏,“这个陶冶情操,挺好。”转身又对高南说,“晚上一起吃饭。”
高南道:“今天不行,我约了朋友。”
高南的朋友新入股一家攀岩俱乐部,邀高南来参观,晚上有时间,高南欣然赴约。
走了一圈,朋友非要拉着高南试一试,高南指着自己这身:“没鞋没衣服,怎么攀岩?”
朋友一拍掌:“等着,我刚买了一套还没穿过,咱们俩尺码一样,我这就给你去拿。”
高南无奈笑笑,只好原地等着他,这一等,恰好见到了钟屏。
跟昨天穿得那身差不多,只不过脱了外套,就剩下了里面的运动背心,她拍了拍镁粉,抓住支点,腾挪而上。
高南打开摄像头,对准前方,拦住一名工作人员问:“这个不用安全绳?”
工作人员说:“这是抱石,不需要装备的。”
夜幕降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一栋栋高楼大厦比白天多了几分精神抖擞的味道,楼内却显得疲懒冷清,数盏顶灯都是孤冷的颜色。
陆适躺在大班椅上玩直升飞机,办公室外员工只剩三两个,一个操作不当,飞机撞上了石柱,他无趣地扔了遥控器,拿起手机,刚好收到新信息,是高南发来的视频。
陆适点开,见到屏幕里出现的人,他眉头不自觉一挑。
钟屏穿着黑绿色的运动装,运动背心紧紧地裹在身上,骨架极小,也许是长期运动的关系,胸型和臀部线条格外突出,腰肢细得仿佛一手握,但又细而不干,有点余肉。
她拍好镁粉,抓住支点,轻轻跃了上去,四肢灵活,驾轻就熟,身体忽而后仰忽而倾斜,腰肢扭动着巨大的幅度,手臂上看不出肌肉,却张力十足,细小的身躯充满着爆发力,身体难以想象的柔软。
攀上顶峰,她一个回头,剧烈地喘息着,四肢仿佛还停留在飞跃的时刻,充满着动感的光泽。
忽又扬起笑容,不知道对着谁,双眼弯弯,灯光折射下更显清亮。
画面停在这一刻,过了许久,陆适放大屏幕。
画面有些模糊,隐约能看见脖颈上的汗水,胸口的起伏。
陆适呼吸加重,突然扔开手机,翻了翻办公桌,最后拿起书架上的一块银牌。
银牌像镜子一样,清楚映照出一张脸,棱角分明,高鼻剑眉,墨镜摘下来,却见右眼角一片淤青。
他吃了一个大亏,对方却过得滋滋润润。
陆适绷紧双颊,片刻,忽的一笑。
第二天,钟屏走进中心,感觉异常热闹。她换好衣服,问孙佳栩:“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孙佳栩拉着她的胳膊:“走走,去接待室看热闹。”
钟屏一头雾水地跟着她走向接待室,远远看见长龙已经排了一走廊,孙佳栩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别挤啊,往里面排排。”拉着钟屏往前走。
近前,透过缝隙,隐约看见高南站在边上,中间摆着一张椅子,陆适坐在那,翘着二郎腿拍拍手中一沓纸币,说:“下一个!”
一人上前,陆适点了几张纸递给他,一挥手:“下一个!”
孙佳栩悄声道:“我刚才问清楚了,好像是他把所有‘嫌疑人’都通知了一遍,自愿来抽血的就发钱,我刚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你说说,那个陆学儿什么人呀?这么多男的,也太那个了,不过这位陆先生也厉害,有这么坑人的吗……”
钟屏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学生也领到了钱,正要开口,突然和里面发钱的那位对上了眼。
那人冲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