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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迷糊一阵就天亮了,外面有人走动声,施承桓坐起来。
原来是衙门看门的回来了。那人哼着小曲,从窗户探头看看施承桓,发现他醒了,笑着挥挥手,然后走开了。过了一会,他来告诉施承桓,有个女人来找他。
施承桓纳闷了,以为是温玉昕,没想到出来一看,竟是雪妙怡。
雪妙怡大大方方走进屋子,坦然的面对看门人疑惑的眼光,说:“我来看看我哥哥,劳您大驾了。”
看门人听了,笑着走了。
雪妙怡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到那个缝了一半的毽子,笑问:“这是什么呀,这是鸡毛?这么大的味道,你竟然放在屋里。还不赶紧扔了。”
施承桓拿起那毽子,动手拆开缝错的线,“尊贵的雪妙怡小姐,这是毽子。这是像我这种贫民百姓才会玩的玩具。”
“玩具?”雪妙怡哈哈一笑,“这么破的东西,我连看到都觉得脏。我来告诉你两件事。”
“请讲。”
“温玉昕昨晚回去被骂了。她爹看到你给她买的东西,认为她一定是偷了家里的钱买的。她也不解释。所以她爹把她关在地下室里,今天一早就让人把昨天买的东西退了。”雪妙怡嘲讽的说,“这个当爹的真是够抠门的。他年入三万两白银,却连女儿买点小东西的钱都看在眼里。哎呀我真是大开眼界了,这样的爹死了也活该!”
“并非人人能如雪大小姐这么财大气粗,温齐满一家百余口人,全指望他的收入了。”施承桓把缝好的毽子托在手心里,欣赏着,“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汪事主说,他要你尽快娶了温玉昕。因为他原先和温家所定的婚期就在正月初十。我听说他的儿子已经在老家着手准备了。”雪妙怡用两只手指把毽子捏过去,“看来他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随手就把毽子扔掉。
“要娶温玉昕,必须有一个契机。我不可能现在上门跟温齐满说我要娶他的女儿。他一定认为我疯了。”
“历来家族女子出嫁,不是媒妁之言,就是徇情私奔。”雪妙怡眯起眼睛,“我可以给你创造一个机会,你可要把握住哦!”
“她不会和我私奔。”
雪妙怡笑说:“那你得看是谁操作了。今天晚上你就去地下室把她带走。我非常肯定她会跟你走,只要你给她这个。”
施承桓接过来打开看,“恽挚写的信?真的假的?”
“真的。不过,这信差点就送不到了。尧夫人开始注意到恽挚的小秘密,所以差一点就截获了。就为了我这份功劳,将来你也得请我喝喜酒啊!”
“我有件事情要问你。前些日子这临淄城里莫名其妙丢失男孩,莫名其妙的出现一种迷晕人的药,这些都是你做的吧?”
“这种小事还要我亲自动手吗?告诉你吧,是九师弟文祝做的,他最擅长搞这种迷惑人心的把戏。这尧家人都是一样的迷信,随便一个江湖术士的话就相信了。集齐一百个男童在月圆之夜的尿,就可以调制容貌长青的仙丹。哈哈哈哈!”她越说越觉得可笑。
施承桓想到温玉昕的二婶,不禁有些担忧,“温家人和恽家的关系太密切了。尧夫人是恽挚的表姐,温玉昕是他的恋人。”
“怎么了?你胆怯了?”雪妙怡毫不留情的说,“只要是人就有死的时候。早死早超生,他们应该多谢谢你才是。”她忽然想起来旧事,大笑说,“你忘记你第一次出去做任务了,你都已经把人打趴下了,就差一刀结果了,你就是下不了手。还是我替你解决的,你难道忘记了?”
“多谢你提醒!”过去的经历留给施承桓的印象自然是一点都没有褪去,正是从那次任务他才认识到,雪妙怡这样艳丽的女子杀人竟然可以如此干脆利索。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想和雪妙怡有半点瓜葛,但凡能避开她的,一定会竭力避开。“事情已经说完了,请便吧。”
“哼!我还要帮你创造机会,就算你留我,我也不能再耽搁了!”她迷人的一笑,扬长而去。
当晚,施承桓潜入温齐满家,顺利找到了温玉昕。把恽挚的信拿给她一看,她果然就乖乖跟他出门了。
恽挚约她去济州郡见面。这时候恽挚在济州郡只不过是尧夫人的安排。尧夫人注意到恽挚有私密信件发往临淄,但是她想不出临淄有什么人值得她一贯胆小懦弱的儿子冒险,于是她故意说要让恽挚去济州郡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借以把收信人给吊出来。本来她安排周密,即将要得手,没想到雪妙怡从中插一手,密信愣是凭空失去了踪影。于是她干脆让恽挚真的去济州郡,准备直接抓到那收信人。
这件事本来安排的非常妥当,偏偏恽挚的新婚王妃知道恽挚要出门,还是私下隐秘的出门,感到非常不安心,于是半路追上了恽挚,非要与他一同前往。恽挚原来满怀希望的跑出来,想和温玉昕说清楚,这下全被她搅局了,恼火之情不言而喻。
恽挚到济州的时候才刚天黑,他苦恼的想把王妃甩掉,可是王妃就像一块粘皮一样粘在他身上,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跟着。他的王妃无疑也感觉到他急切想摆脱她的想法,于是更加紧密的跟随着他。两个人就这样非常不安的相处在一块,直到夜幕降临,济州的腊八庙会开始了。恽挚根本无心欣赏济州郡守为他准备的歌舞酒宴,可是他从小被教育必须彬彬有礼,所以他只能极其无奈的坐在酒宴大厅的最里面,假装非常喜欢众人的捧场。
他是恽氏家族的继承人,尽管现在还没有实际掌权,可是已经有许多攀附富贵的人来巴结他。他知道在这大厅里坐着的都是那些人中的翘楚,这已经多到让他眼花缭乱了,在大厅外面焦急等待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人人都想一睹他的风采,希望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借以得到高官厚禄。他现在只想知道温玉昕在哪里,是不是收到他的信,是不是能如约到这济州来。而济州距离临淄尚有三百里路,温玉昕一个姑娘家要怎么说服家里人,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前来,这都是他没想过的。
这些问题施承桓都给解决了。
他们到了大厅外,只见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挤的都是人,所有能站人的地方都挤上了人。想见恽挚简直难如登天,连施承桓在外面转了几圈之后,都有点想放弃了。但是温玉昕非常坚定的要见恽挚,她费力的想往里挤,却反被挤出来。几次三番之后,温玉昕几乎要哭了。
“现在该怎么办?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见到他了。”她失望的说。
施承桓把信看了一遍,发现写信人由于匆忙,既没有写收信人是谁,也没有丝毫暗示收件人是女子的话语。于是他对焦急的温玉昕说:“现在只有我先拿着这信进去见到恽王,等我向他解释完了,他就会让人来叫你。你不要乱走,就在这里等我,明白吗?”
温玉昕满怀期待的点点头,看着他几个跨步爬上了垂直的墙壁,沿着狭窄的墙头跑进前面看不到的地方。她突然觉得他很勇敢,很可靠。
施承桓一路克服重重困难跑到大厅门口,那里有重重守卫,他及时停住脚步,对守卫领队说:“我是恽王邀请来的客人,有书信为证,请让我进去。”
那领队抬眼扫了他一眼,看了看信,说:“等着!”进去通报了。
施承桓身后的人们一片嘘声,有人小声取笑说:“呦,装吧!小子,你也见不到恽王!”
过了片刻,那领队回来了,恭恭敬敬的对施承桓说:“请阁下进去吧。”
施承桓微微一笑,大步向里走去。他身后的人们一片羡慕,有人甚至问领队:“他拿了什么信?在哪拿的?”
大厅里面布置的华丽至极,舞台歌舞声平,四下坐着的都是达官贵族,一个个喜笑颜开,好像真的沉浸在现场快乐的气氛中。
施承桓被人带领从一边靠墙的小路走到恽王座位后面。
恽挚看到信以为是温玉昕来了,不自禁的高兴起来。他听到有人到他身后,连忙下来相见。没想到却是一个陌生男子。他警觉的问:“你是?”
“草民参见恽王殿下,殿下洪福千岁!草民姓施名承桓。”
“哦,施承桓,你……”恽挚看到他王妃也过来了,不能问温玉昕的情况,只好说,“你来有什么事吗?”
“殿下邀请草民来目睹这旷世盛宴,草民不胜荣幸。草民特带未婚妻温玉昕来为殿下唱歌助兴,还望殿下准许。”
“准。”恽挚连忙说。
于是施承桓和几个守卫一同出去将温玉昕迎进来,温玉昕听说要当众唱歌,不禁胆怯起来。
“施先生高看我了,我只会唱几首拿不出门的歌,如何能在这样的场合演唱。”
“你还记得那首《江城子》吗?”
温玉昕想起来,轻轻吟唱了一句“天涯流落思无穷”。
“对。你做和声就好。”
“我怕我是唱不好,不如我做你的伴舞吧。”
“你还会跳舞?”他惊喜道,“那太好了。”
她面色微微红了,说:“但愿不会出丑。”她向已经下台的舞者借了衣服换上,满怀希望的走上舞台。
舞台太大了,距离恽挚坐的的地方也相当远。按规定,她要低头跪下谢恩,并不能直接去看恽挚本人。
恽挚有些激动,不等她跪下就连连说:“好了好了快开始,快开始。”
这引起了他王妃的注意,于是她非常认真的关注起恽挚看舞台的表情。
那绝不是一个男人看另一个男人的表情,他是那么着迷又激动,说明吸引他注意的必然是舞台上的那个女人。
她心里非常不舒服,几乎是咬着牙看完了这一曲歌舞。
施承桓歌声优美,带着一丝寥落忧伤之意。温玉昕瘦弱的身姿,柔软的表演,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当年苏轼那漂泊的心怀。
他们跪下谢恩的时候,恽挚高兴的直接站起来,说:“好极了!很好很好!真想不到这首旧曲让你们改编的这么好。快,赏!”
“慢着!”恽王妃冷冷的说,“随意篡改旧曲,乃是亵渎经典!如此乱来,今后人人效仿还成何体统!我看,应该罚他们!”
“不过是玩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恽挚连忙说,“快请他们坐下,等下我要亲自谢他们。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早有奉承者提示了下一个节目,于是舞台表演继续了下去。
恽挚在座位上开始有些不安,他的眼睛总是忍不住想往温玉昕那里看。可是他们相隔较远,温玉昕正在和施承桓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他有些失望,心里不是滋味。
温玉昕想到自己居然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不禁喜从心来,一直在说:“太好玩了!太刺激了!太紧张了!”
施承桓看她高兴,担心她说的口渴,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接过来一饮而尽,忍不住又赞叹道:“这水也比我以前喝过的所有水都好喝!真是美味极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也能在这么大的场合跳舞!我以为我会晕倒呢!”
“你跳的真好,我想不到你还能跳这么好。”施承桓由衷称赞道。
温玉昕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看到面前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点心,问道:“这可以吃吗?”
“当然了。”
她立即一手抓一把,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嘴里还不住的说:“你不知道,我今天一天都没吃饭了!我爸爸把我关起来了!我真讨厌被关起来!哎呀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要是我能带回家给温嫣嫣和赵淑颖一点就好了。”
“你都打包的话,恽王估计也不会生气。”
“真的?那我……”她还想说什么,不料不小心吃呛了,连连咳嗽。
施承桓一手给她拍背,一手端着水杯让她喝水,笑说:“慢点,慢点!”
恽挚远远的看着他们如此亲密,心里好像倒了一瓶醋,酸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恽王妃看到了这一切,心里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