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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搅老人家一下午梦初心里过意不去,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针掠过五点她便坐立不安。姑姑在附近一家幼儿园当生活老师,正常下班去趟菜场差不多该到家了,上一次回来话都说到那份上,连见面都没有必要。
“娘娘,我刚在菜场看见今年刚开塘上市的南荡鸡头米,新鲜的很呢,已经剥好哉。”
院里传来姑姑的声音,老太太抢先一步出去迎接,梦初站在门边看着张好婆接过姑姑的白瓷碗。气氛渐渐变得不太对劲,张好婆这才想起梦初:“阿珍下午在上班,我看见梦初站在外头进不去,就让她先让我这陪我说说话。”
“姑姑。”梦初喊了一声,定定的望着。
许珍的眼神扫过,并未表露欣喜或意外,反而淡定回头笑着跟好婆说:“娘娘我那锅里还煮着呢,梦初好长时间没见着张好婆都赖在这不舍得走,真是麻烦娘娘哉。”
“哪的话,小年轻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唠叨,我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
这阵寒暄梦初的脑袋一片空白,前脚刚踏进小院,后边门已紧紧关上。姑侄二人站在井边,梦初心里发堵,小时候最疼她的姑姑成了敌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你回来干吗?上次就跟你说清嘞,你跟我们许家没有任何关系,这个房子是我爸妈留下的,你没有资格跟我争。要是阿哥阿嫂还在我肯定不争,现在要把房子给你一个外人我绝对不会同意,许梦初你就是个领养的孩子跟我们老许家没有血缘关系的。拆迁的那套房子写在舟舟名下,我没有拿,但是这一套我肯定不会给你的。当年煤气爆炸,阿哥为了救你冲进去才丢了性命,姆妈也不会伤心过度中风,你有什么资格争许家老宅,祖宗的家产我死也不会给你一个外人。”
“现在房子的户主是姑姑你,今天是陪一位朋友参加活动才回苏州,后天早上我就走。”梦初说着感觉胸口气节。
许珍的脸色稍稍缓和,心有懊恼又碍于长辈身份下不来台面,依旧保持着生气的语调,分贝降低:“这么大个姑娘家念了那么多书一点规矩都没有,不是我稀罕那点东西,空着手回来让街坊领居看到怎么想,偏偏你还跑去张家好婆那。这整个七里山塘都知道她家女儿是外企高管,当了个什么亚太地区负责人,外孙更了不得大明星呀,拍个广告就好几百万。回头她又要说,你家梦初在外头混得不如意吧,实在找不到好工作让则炀帮忙。”
她哪知道进了老太太的门没那么容易退,东拉西扯耽搁了时间,最后还是空着手,怪她自己钱包里没放卡,总不能真刷宋靳然的钱。搬了张小板凳帮着摘菜,小声说:“我明天去买。”
遭白眼:“就你挣那俩钱养活自己都不容易,算了算了,买啥也没法跟上官则炀比,他又找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花不完的钱你买的东西能跟人家比吗?自个攒着好好过日子吧,塞不住她们的嘴,吃了也不记得谢。争气点,别给你爸妈丢人。”
绷着的神经松了松,她想问一句以后还能回家吗?最终噎了回去,家就是占有。
“你行李呢,今晚住哪?招呼不打就回来,房间都没有准备。”
“朋友订了房间,我住外面,”麻利地起身,拍走身上的菜叶,“我和他讲好一起吃晚饭,今天就先走了,明天有时间的话先给你打电话。”
这下姑姑又拉长了脸:“你倒是自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明天也不要来了,我跟你姑父回乡下不知道忙到几点。你那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
许珍没有怀疑,拿着篮子进了里屋,一会儿又走出来,身上多了件围裙:“我听说你帮舟舟报的是私立学校,价钱不便宜吧,你拿什么供他,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可不要做出些不三不四的事。明着你还姓许,别给老许家蒙羞,败坏名声的事千万不能做。”
“覃意找的学校,第一年的学费她已经付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学校就先去读了。”她想给自己辩解几句,看着姑姑冷漠的眼神,所有的解释都将变作苍白,“我找了几份兼职,会把钱还清的。”
又只剩她一个人尴尬的站着,姑姑听完就往里走了,也没喊她进屋,等不到人出来低声喊了句:“姑姑,我走了,朋友在等我回去。”
“等一下。”许珍将一个无纺布袋递给梦初。
梦初往里看了眼,摸着是一些吃的,随后眼前又出现一叠现金,她惊讶地抬头不能理解。
“别让你爹妈怪我没照顾好你。”
“姑,不用,我有稳定工作了,能照顾自己。”
落荒而唐,微微颤动,夜色刚巧遮住隐约泛起的泪光。手里抱着淡绿色袋子,她看清里面装的是糖桂花、茶叶还有鸡头米,一个人走得恍惚,闻见生煎的香味才发觉自己饿的头重脚轻。宋靳然不知在哪应酬,她一个人也好打发,饿过头反倒吃不下荤腥,喝了一碗红豆小圆子倒也满足。
回到酒店时间不算太晚,宋靳然还没回来,梦初想去洗澡又怕某异性突然闯入。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我?”
她的问题有歧义吗?依稀听见碰杯还有男人嬉笑说着“感情深一口闷,”酒桌上的门道她并不了解,深怕自己挑错时间误了大事,闷头不假思索冒出一句:“少喝点。”脱口而出的话让暧昧变得更加含糊不清,初衷本是确认有足够的时间单独使用浴室,一跺脚提了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乖,我马上就回去。”宋靳然的眼角露出淡淡的细纹,成熟却魅力十足。
“宋靳然你跟谁打电话,我听说你金屋藏娇,赶紧视频让兄弟们过过眼。”
起哄声乱糟糟一片,似乎有人抢着手机在喊嫂子、弟妹,宋靳然两个手护着,侧过身用一个手盖着:“我尽快,”声音不慌不乱。
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很难脱身,手机丢在床上抱着睡衣进了沐浴间。只想简单冲个澡,灯光聚入光洁的浴缸投射出金黄色的光晕,梦初半跪在浴缸边打开水龙头试着水温,四下寻找沐浴用品。边上一排印有酒店logo的淡绿色陶瓷瓶吸引了她的目光,翻开介绍卡片,原来是酒店自主研发由天然原料制成的全套水疗沐浴品,资本家的奢华无与伦比,何不好好享受一番,挑了一个丝绒泡泡浴芭,照着说明在温暖的流水下捏碎,绵密的泡泡伴着微微白茶香,浸泡其中莫名超凡脱俗的身心舒畅。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人还昏沉意识模糊,冷不丁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你醒了。”
真醒了,违心地笑笑,下一秒侧过身检查衣服。她真大意,昨晚躺下的时候还说决定不睡着,时刻提防宋靳然。
“赶紧起床,陪我去吃头汤面。”
“你自己去吃吧,我头疼。”不是借口,初秋的夜晚些许凉意,房间空调打太低,宋靳然不知道男女温差,没冻死算她命大。裹着被子缓缓蠕动的身躯像条白色大肉虫,宋靳然太不识相,不能转身回避吗?
宋靳然听她声音有气无力,睡袍解到一半坐在床边用手背轻触梦初额头:“没发烧。”又看了一眼,“脸很红,你身上烫吗?”
梦初沉默了,撇过头不看他:“你身上有烟味。”
“昨晚应酬的时候推不掉,就抽了两根,还有味道吗?鼻子挺灵敏看来没什么事,我去洗澡,你要是不喜欢烟味我以后尽量不碰,反正早晚得戒。”
她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宋靳然:“我没关系。”
宋靳然微笑:“戒烟戒酒改掉不好的生活习惯,优生优育很重要。”
梦初清醒了一点,宋靳然一脸坏笑:“你占我便宜。”情绪小膨胀,被子褪去一半,扫见自己的手臂脑袋三秒空白,她穿着酒店的白色睡袍!不应该啊,昨天洗澡拿的是黑色睡衣。需要一帧帧细细回忆,抱着睡衣进了浴室,接着躺在浴缸泡澡,然后……最后换了身衣服躺回床上。不对不对,泡泡浴太舒服小憩片刻,再无然后。带着怀疑惊恐地瞪着宋靳然,她能感觉自己微微颤抖的嘴唇,“昨天晚上你几点回来的?”
“你的怀疑是正确的。”宋靳然耸耸肩,并没有说出昨晚饭局地点就在这家酒店,从前国家队的教练队友都在,原以为得聊到半夜,许梦初那通电话让一众友人心疼他这万年光棍,被催着赶着轰回房间。浴室门半掩,暗自冷笑,她算的真准,料想他会第一时间回来。没有水声,她在里面能听见门禁,装着不出声等他上钩,既然如此,他有心耗着,索性摆出醉酒的姿态躺在床上装睡。没想到先沉不住气的是他,过了十来分钟不见人出来,怀疑自己搞错了,可能根本就没回来,就喊了声:“你在吗?”得不到回应,轻轻推开浴室门,眼前的场景把他吓了一跳,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幸好水还有温度,拿了条浴巾赶紧把人从水里抱起来,正准备找人求救听见怀里的人迷糊喊了句妈妈,他才警觉原来是睡着说着梦话。细节之处,不宜在晨间回忆,就不一一描述。
不用想也知道场面何等惨烈,梦初站在床上气的手足无措,还不忘转过身检查袍子里的景象,再回过神已变成双手握拳,面红耳赤说话都结巴:“谁谁谁让进浴室,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衣服是你帮我穿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一个人看见总比别人看见好吧,再者我不把你捞出来,你不冻死也该泡发了。”
梦初欲哭无泪:“我没脸见人了。”无颜面对宋靳然,一见他就觉得自己被看穿,捂着脸趴在被子上想大哭。
在宋靳然眼中这应该是女孩最可爱的娇羞,他不会告诉任何人昨夜帮许梦初穿好睡袍后压抑不住的极度渴望。躲在浴室喝了一杯又一杯冰水,洗了冷水澡,调低冷气,呼吸依旧在耳边温热。宋靳然拒绝回忆,他没有动心也不允许身体背叛,为此他感到万分可耻。
“宋靳然,这件事你要是告诉别人,我跟你同归于尽。”梦初扬着拳头,软踏踏使不出一丝力气,宋靳然就不能把腰带系紧,坦-胸露-乳成何体统。
“等你嫁给我就会明白,坦诚相见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