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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肤如凝脂,面如白玉,玲珑剔透地像是水晶做的,说起话来柔声柔气,哽咽一下便让二人心软了。士兵甲踟蹰了片刻,道:“这几日驿站里住进了好些人,许我记错了也不一定,你在这等等,我再进去替你问问。”
返身进了院子,不出片刻,又出来,斩钉截铁道:“姑娘,不是我不帮你,是驿站里着实没有姓贾的人,”士兵甲不无同情道:“你别是被人骗了吧。你看,贾公子,假公子……”他止了话头,眼前的小姑娘脸色变得刷白,柔了声音问:“咱们镇里就这么一个驿站么?”
“对,就这么一个。再远就要到建州了。”士兵乙回道。
玉琳琅几乎要稳不住身子:千想万想,没想到竟是找不到这个人,这可如何是好!莫非是小满记错了?
天香低声道:“小姐,天快黑了,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问问小满少爷是怎么回事?”
玉琳琅咬着下唇琢磨片刻,拉着士兵二人,又将那人的样貌身材形容了一遍,二人听完沉默了片刻,又互相交换神色,士兵甲道:“姑娘,不然这么的,这天也快黑了,你们两位姑娘家也该回家去。你若不放心,便写封信与我,我替你打听打听,若是当真有这个人,我便替你把信给他?可好?”
“那便谢过大哥了!”玉琳琅无法,借来纸笔将事情缘由写清,千叮咛万嘱咐说自个儿是从安平村来的,这才依依不舍离开驿站。
等她走后,士兵甲掐着信低声道:“你琢磨着,她说的是谁?”
能是谁!士兵乙翻了个白眼:先前听姓氏是听不出来,说到人,妥妥的不就是那笑面玉虎周子安么!其父是武英殿大学士,出身便含着金钥匙,来了长平几日,州郡里大大小小官员长途跋涉赶着来巴结他。
他自个儿天生长得一张俊脸,旁人都说他貌胜潘安,手段却非比常人。这才来了几日,便骗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士兵乙有些愤愤然,士兵甲又问:“这可怎么办,瞧那姑娘,怕真是遇见难事了!”
“能咋办!”士兵甲翻了个白眼:若真想让姑娘寻着他,便不用骗人家说他姓“贾”了。这是摆明了不想负责不是!
一抬眼,恰好瞧见周子安的贴身侍卫周明,他忙带了笑追上去道:“周大人,方才有个姑娘从安平村来,听他描述像是要寻周公子,应当是遇见过不去的槛了,眼泪吧嗒的,您看这……”
周明接过信,只见信封上工整地写着“贾公子收”,不由蹙眉:这紧要关头他家公子还有闲心拈花惹草?左相都已经失踪好些天了,到现在都还没找见呢!随行的人都快疯了,若再找不见人,所有人都要陪葬,他还有这份闲心!
周明心里不由长叹了口气,接过那封信低声“唔”了一声,走到书房见公子不在,也不知又上哪儿去了,随手将那信摆在案头,闪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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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乘兴而来,归时败兴而归。到家中时,天气已经很晚。玉琳琅刚踏进家门,张妈妈和小满便迎上来,见玉琳琅摇头,两人心中皆是咯噔一跳,天香将事情简单说完,玉小满几乎跳起来道:“怎么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话音刚落下,林伯言从屋子里徐徐走出来,温文尔雅,长身玉立,站在门边轻声道:“琳琅妹妹回来了?”
玉琳琅按下小满,带上笑对林伯言福了一福,诚心道:“这几日多亏林大夫照顾。”
林伯言赶忙虚扶了一把,眉眼里都是和煦的春风:“不必客气,身子可好些了?事情都办妥当了?”
两人一壁说着一壁往屋里走,玉琳琅避开第二个问题:“身子好多了,”见林伯言眼里带着笑意,她忙举手坦白道,“你给我开的药我一口都没剩,全喝下去了!”
林伯言眼里笑意渐深,待坐下,替她把了脉,点头道:“是没骗我,再喝上三天的药,你这病就全好了。往后也不能大意,得好好保养身子。”
又嘱咐了许多的话,玉琳琅一一记下了,不多时,张妈妈端进来几碗汤药,对玉琳琅道:“林大夫特意叮嘱我熬制的驱寒汤,说是让您一回来就喝下,保管不生病!”
玉琳琅心中一暖,抬眼看林伯言,林伯言端方地坐着,温温和和道:“你这身子得好好调理,不然落下病根,往后有的受!”眉眼不错地看着玉琳琅将药喝下,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玉琳琅见天色已晚,忙要送他出门,临走时,林伯言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道:“这些时日病人太多,一直都忘了给你送回来……”
“林大夫靠这个谋生计的。我娘生病那会你就总不收我药钱和诊金,我这哪好意思……”玉琳琅为难道。
林伯言笑笑,道:“莫说玉老爷生前便同我爹是至交好友,你我便是普通乡里乡亲,也该互相帮助,你若真觉为难,药钱我便收下。”声音顿了顿,温和道:“白日里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二。妹妹若是遇见什么难处,尽可来寻我,若是能帮得上的,我定当全力以赴。”
玉琳琅道了声谢,将人出门去,正要返身回屋时,耳旁忽而传来冷嘲热声:“纵容自家的畜生伤人还不肯承认,可怜我家天赐哟,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她却一点愧疚都没有……真是不要脸!”
玉琳琅抬眼看,只见王二喜掐着一把瓜子倚在隔壁金寡妇家门口,一边磕着,一边连声“呸”,见她往她,挑衅地挑挑眉毛,道:“怎得?还真当自己还是从前的大小姐呢!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看看你自个儿,现下里除了你这张脸还能骗骗人,你还有什么?”
“你说什么!”张妈妈冲上去要同她理论,玉琳琅拉住她,轻飘飘回她道:“对呀,我就剩下这张脸了!”
王二喜脸露厌恶,正想嫌弃一番,又听玉琳琅道:“好歹我还有这张脸呢?你呢?”王二喜起初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意识到被人骂了,人已经走远了。
玉琳琅关了门,只听王二喜隔着门扯嗓子:“玉琳琅,你她娘的骂谁没脸呢!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玉琳琅只当耳旁风,屋里的小满却听着难过,抹了一把泪道:“我分明是救了人,怎得就变成害人的了?还连累姐姐被人骂!怎么会寻不见这个人呢?他分明说他姓‘贾’,就住在镇里的驿站……”天香被他哭得心里难受,抚慰道:“少爷别急,许是他们记错了,等明天天一亮咱们一同去镇里,再去寻那位公子可好?少爷别哭了,再哭小姐也要难过了。”屋里果然静了下来,过了片刻,玉小满从屋里出来,手上端了一碗饭,掐着手指吹了声口哨,那条灰扑扑的狼从屋里窜出来。
玉琳琅这才想起屋里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来,恰好张妈妈从那屋子出来,对玉琳琅道:“白日里林大夫给他看过,说他身上多是外伤,肋骨断了两处,身上还有严重的冻伤,好在年轻,身子硬朗,硬生生扛了过来,只是劳累过度失血过多,所以至今昏迷不醒。林大夫给他上了药,算是保住了他的命,什么时候醒还得看他自个儿……”
玉琳琅思忖片刻道:“他虽病着,毕竟是个男人,身份又不明,咱们这一屋子女人加个半大的孩子,总归是不妥当。还是劳妈妈跑一趟,请隔壁洪大叔洪大婶来一趟,看看如何处置他才好。”
张妈妈松了口气道:“还是林大夫了解小姐,说的话竟同小姐你说的一模一样,还说小姐你是菩萨心肠,会有好报的。”想了想,又道:“被姓王那一家子弄得乱了心神,倒是忘了。那孩子一身脏兮兮的,不是坏人都要被当成坏人了,都给领回来了也是缘分,我还是给他拾掇拾掇,好歹把脸弄干净了。”
说着话便去打热水了。
缘分?想起那匹狼玉琳琅便来气,这哪儿是缘分,简直就是孽缘。现下自己是自身难保,又多了这么个累赘。
她叹气地走进屋子里,只见榻上人安安静静地躺着,脸上还和白天一样糊着一层泥,但看五官,却是浓眉大眼高鼻梁,嘴唇很薄,倔强地抿着,唇越发显得苍白。
许是有些冷,那人蜷缩在一块,身上盖着的被子一多半要掉到床底下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愿救了你能让我过了这一关。玉琳琅心里默默念着,伸了手想要去提他的被子。
哪知手刚触上他的胸口,忽而眼前一花,方才还躺在床上的人忽而一个鲤鱼打挺。
玉琳琅还未回过神来,便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脖颈,掐紧,再掐紧……她喘不上气来,混乱之中伸出手挠了跟前人一把,再睁开眼,只见眼前是一双深邃赤红的眼睛,竟是带着浓浓的杀气,让人不由心生恐惧。
门“吱呀”一声响了,张妈妈惊叫一声,玉琳琅艰难地扭过头去,声音黯哑如斯——
“妈妈,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