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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这件事就即刻赶去开会,没有片刻休息,周凌把车开往市区。
谢隽廷却说:“去墓地。”
一直是周凌负责安排行程,并不记得今天的日程表上还有出席葬礼这个事。
“十二月十七,我母亲的忌日。”
被这么一提醒,周凌想了起来。谢隽廷之前没主动说,周凌忘了给这事排出空。
“抱歉,少爷,我把夫人的忌日都忘了,得亏您还记着,要不然这么重要的事都给漏了。”
但谢隽廷并没责怪什么,只是把车窗摇下来透气。
这几日一贯的阴雨绵绵,空气沉闷凝滞。
谢隽廷不是母亲带大的,她缺席了他整个童年而后又早早死去。哪怕他记事早,但对她的印象也是稀薄得近乎没有,有时候叫妈妈都会让人感到尴尬和不自然。不过这也并不妨碍他怀念她。
“少爷,我没有备好忌日用的东西。”
“过去再买。”
“好,那您明天还去德国吗?”
“去,为什么不去。”
“我就问一下确认,”周凌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少爷,请示道,“明早七点一刻的飞机,您看这个时间可以吗?”
谢隽廷阖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一般他不说话,就是默认可以。
周凌接着说,“从今晚两点开始,到明天凌晨四点都有雨,四点过后航班才能正常运行,再加上去机场的时间,七点是最合理的。”
“按照您要求的,这次去德国,只派了几个保镖一起,我就不跟着了,要是有什么事及时给我电话。”
“一时还没找到别的合适住所,让柏礼先在谢宅住几天缓缓行不?”
“少爷,你放心好了,在你回来之前,我一定会把柏礼安排好,不会让他在宅邸待太久。”他知道谢隽廷从来都不喜欢跟别人住一块。到目前为止,除了点点,并没有人能在谢宅长住超过一个星期。
谢隽廷一直没说话,想来都是默认同意。
周凌了解自家少爷,就算找谭沐要人的理由是“审问死因”,但其实根本不会问,更别提审。对着这么一个柔弱的人,实在不想去用什么厉害的手段去对付。其实,凡事只要不碰谢隽廷的原则和底线,他反而比一般人更容易心软。
不过,他对柏礼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奇也没兴趣,管不着,当然也不想管,似乎又非常冷漠。
但谢隽廷就是这样。
周凌总觉得,只要和柏律有关的事,少爷就容易动容,不管是对律的孩子还是对律的哥哥。
“别忘了我之前跟你交代的事。”谢隽廷突然出声。
思绪被打断,周凌回过神,“什么事?”要办的事实在太多,一时不知道少爷指的是哪件。
“最迟周末,我回来要看到程辛要在我谢家,不能继续交给柏律。”
现在连称谓都换了,周凌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后在心底感到高兴,毕竟某个位置又有人坐了,他再也不用到处物色新的人选来让少爷满意,少一桩麻烦事以后也好跟家族的长辈交代。他可算懂了,少爷为什么一直坚持,的确,柏律太“能耐”了,根本没那么容易死掉。
“放心吧,我明天就把小少爷接回来。”
“对了,小少爷的姓名已经可以改了,我之前联系的那人,昨天给我回话,说随时办都可以。少爷,你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还没,等我回来再说。”
“好。”
遇到红灯,周凌正好停车打电话,让公司秘书安排总监代替少爷参加会议。所幸只是家族产业的商业性会议,谢隽廷对这种特别无所谓,没去也不打紧。才放下电话屏幕上跳出一则信息。
“请问周先生,你们把柏礼接回来了吗?”
发件人是谁,不言而喻。
周凌笑了,朝着后视镜说:“少爷,你说话怎么这么准,程奕扬果然又来管这件事,不过,我倒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等不及了,我还以为怎么着也会捱到你走呢,果然是思亲心切,看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谢家……既然都已经确认了,那我们要不要直接去接?”
谢隽廷沉默一下,淡淡回答:“他不会回来。”甚至都不会承认他自己是柏律。
其实周凌也知道这显而易见的一点,所以他问这话的目的是想看看少爷有没有好法子。
柏律绝不会自愿,那就只能用走法律程序用“军嫂”的身份强制他回来,得拿出实打实证据来证明他的身份。
周凌长期跟在谢隽廷身边,自然也有一些经验,分析道:“如果真要把标准严格到呈堂证供的水准,一必须要口供,二是物证。”
口供,程奕扬绝不会亲口承认自己是,那就只能由旁人来指认,柏礼肯定不干,谢家的人可以,这个倒是不难。物证的话,对比他和点点的dna,就算相似度极高也没用,又不是只有柏律才能给谢少爷生孩子,其他人照样也行,这传出去还搞得谢家名声不好,点点成了私生子。而且谢隽廷不喜欢动孩子,也不想让点点参与这些事,估计不愿这么做。对比俩兄弟的dna倒是可行,这样程奕扬可能就推脱不了。
“他们不是双胞胎么,直接拿俩人的基因做个对比,结果不就一目了然?”
周凌猜,少爷应该也早就想到这个。
“为什么不直接做对比?只需要取到几根头发就可以了吧。”
很容易做到,而且还不用把柏礼接过来,少管一桩闲事,多好。
谢隽廷语调极缓,“我要他,心甘情愿自己回来。”
慢慢眨了眨眼,一双浅色的眸子像琉璃质一样,碧清,但还是寡淡冷漠。
周凌看着少爷那神情,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并没有问出来。毕竟,有些感性的情绪,谢隽廷自己不喜欢承认,更不喜欢别人提出来。周凌可是很会察言观色的。
“关于柏律的所有信息都销了,这么一想,这案子的确很难查清楚,人又死了,当真死无对证。”周凌感慨,柏律到底是聪明的,知道必须摆脱这层身份才能真正摆脱谢家。
“只要没有充分证据指认他的身份,那我们还是不能拿到法律的拘禁令,他有完全的人身自由,想走就走,不能像之前那样,名正言顺地囚着。”
“你刚刚说什么?”谢隽廷捕捉到最后那两个字,略微一挑眉。
“说错了说错了!”周凌轻咳几声,立马改口,“是合理地、适当地,限制人身自由才对……”
因着身份和联姻的缘故,谢家对柏律确有一定的人身限制权,而且合理合法,但对与谢家无关的程奕扬就没有。不过就算想找真正有用的可以指认身份的证据,对谢隽廷来说也不难,只是懒得这么做。拿到拘禁令可是要走很多繁琐的法律程序,八年前这么做,主要是怒意和征服欲驱使,但现在完全不想费那个力气和闲心。
“少爷,这么多年了,你恨他吗?”周凌突然问。
谢隽廷将视线转向窗外,侧着脸一边明一边暗,全然看不出所思所想。
周凌只好自说自话,“我觉得应该不恨,真是恨,很难做到像你这么平和,对吧?”真恨,早就把人抓回来动刑了,能忍耐到现在?
“这可不一定,”谢隽廷自嘲地轻轻勾起嘴角,“我是很想抓他,只是没有最开始那么冲动罢了。”
“不过少爷,说句公道话,当年你发飙的那次啊,真的有点过了,太狠了点……”
让天生野性的人服软相当不容易,但那阵子连周凌都感觉到了律少爷是实实在在的害怕和惶恐。整天待在卧室,没有允许就不敢出来,听到门锁喀嚓响一下就骇然地睁大眼睛。后来谢隽廷带他出去,柏律下了车就没命地跑,结果一抓回来,脚腕就给掰折。
谢隽廷不需要外人知道这件事帮忙看守着,因为柏律已经对他怕得要死,根本什么都不敢。而且那段时间他对谢隽廷的确顺从到极点,像是已经被驯服,乖得跟家猫一样,甚至每晚都会专门等谢隽廷回来主动,大概是这个让谢隽廷放松警惕掉以轻心。
“我估计律少爷一直挺怕,所以不……”
“你今天话特别多,”谢隽廷打断,脸色微沉,“是不是最近还不够你忙。”
“别别别,千万别给我再加任务了少爷。”周凌立刻住嘴,不敢再扯这茬。
谢隽廷公私分明,公事都会兼听,尤其是自己不擅长的例如家族产业一类的,有时候还会专门询问周凌或者同辈的意见。但在个人私事上,他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