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偈语云:圣狂之分,在乎一念,好比苏幕渊,他对阮兰芷的执着,是成仁还是疯魔,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又云: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好比阮兰芷,往事不必再提,已是过眼云烟,今后之事,重新来过。
苏幕渊这人阮兰芷还是了解几分的,他虽然手段冷厉,为人无耻,可自己上辈子在苏府的时候,他并不像那对母子那般,对自己百般苛责,甚至自从他在戍边打了胜仗回来之后,她在苏府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苏慕渊未出现之前,别说是夫君与婆婆了,连下人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那时,婆婆周莲秀兴致来了,直接叫她包揽了院子里所有丫头的事儿,那是好几人份的繁重活儿,却还不许旁的人帮她,其目的不过是为了看她那逆来顺受的模样罢了。
而旁的人又是怎么看她的?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又是尊贵的少夫人,却过的比丫头还不如,苏府的下人们,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怜惜心疼的,可大多数,还是看热闹罢了。
那些个狗仗人势的下人们,只要每逢苏慕渊出现,必然就对她十分客气恭敬,可当他一走,却又故态萌发,只不过……后来那苏慕渊在苏府里与她“巧遇”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几次三番之后,就再也没有下人再对她不敬了,甚至连苏宁时与周莲秀故意刁难她的时候,下人们也抢着帮她做活。
上辈子嫁进苏府后,阮兰芷也听过苏慕渊这位大伯不少的传言,从下人们谈论里,知道他是塞北的保护神,令突厥人闻风丧胆的“修罗”。也有说他性子冷漠,不近女色的。当然,那也是仅限于苏慕渊尚未显露他的“真面目”之前罢了。
往事不堪回首,再想过去的事儿,不过是徒增烦恼,阮兰芷重生之后,如今再遇上苏幕渊,有些疑问她压根还来不及细想,事情就已经朝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偏偏这些棘手的事儿,阮兰芷上辈子压根一件都没遇上过……
只不过阮兰芷的烦心事可不止赵家这一桩,经过这几日的休养,阮兰芷的脚踝总算是大好了,走路也渐渐正常。然而她发现她那位庶姐阮思娇,看她的眼神越发地毫不遮掩,那眼睛里头就好像有无数淬了毒的小针,随时都可能飞射出来,刺的你毫无招架之力。
不必多想,她这位庶姐必然是因着前几日,自己同薛家哥哥一道去牢房的事儿传了出来,在心里嫉恨上她了。
然而阮兰芷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毕竟她手上和脚上的伤,都是拜这位庶姐所赐,每每思及此,她只恨不得拉着薛家哥哥多在阮思娇面前晃一晃,才解气呢!
想归想,阮兰芷可没那么无聊同这庶姐斗法,毕竟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爹爹入狱的事儿,究竟和威远侯有没有关系?
却说自从阮仁青被关入大牢之后,除了官居高位的薛家,还施以援手以外,旁的那些亲戚,包括已经分家的阮家二房与三房,俱都佯作不知道这个事儿一般,完全与阮家大房断了往来,饶是老太太亲自去同他们开口提起这个事儿,阮二爷与三爷两个也多是装傻充愣,随便听老太太命令几句,也就快快地走了,那疾步如飞的模样,好似背后有鬼在追一般。
老太太见状,心里气得直骂这帮子狼心狗肺的东西该死,可面儿上也拿他们没辙。
这阮家二房与三房,本就是当年老太爷纳的小妾生的孩子,与她本来也不亲,从前不过是碍着她是正室,而默默忍着罢了。
其后老太爷一过世,老太太立即嚷嚷着要分家,阮家的田庄铺子宅子,统统都被她大包大揽个一干二净。而这两个妾生子带着自个儿的亲生娘,各自分了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屋子之外,再无旁的财产,简而言之,他们几乎是被赶出了阮府。
然而世事难料,谁知道后来这两个庶子倒也争气,考取了功名不说,官位倒比阮大爷这个使银钱捐来的官还要略高些。
按理来讲,老太太这样蛮横,大房和二、三房过去又有这样的恩怨,早该撕破了脸才是,可老太太仗着自己是老太爷的正妻,作威作福惯了的,依旧端着个高姿态,颐指气使地非要二爷和三爷为阮仁青下牢的事儿出一份力,也亏得阮二爷和阮三爷修养好,只是避开罢了,并没有同她计较什么。
自从阮兰芷从刑部大牢回来了之后,大理寺那边对这个案子一直没有进展,虽然拿不准犯人究竟是谁,却也没有将阮仁青定罪,就这么一直将他关在牢里,不闻不问。老太太又愁又怒,满腔急火无处发泄,不停的在房里骂那些个粉头不要脸皮,勾着男人来抢她,害了人命不说,还害了她儿子下了冤狱。
为了此事,老太太还特地命范茂,叫上几个家丁去那煊康门街的小馆子里寻那日的胡姬,谁知守了几日也不见人,问了老板以及常去喝酒听曲儿看舞的客人,也俱都不知这胡姬的去向。
就在老太太为了自家儿子一筹莫展之际,阮府又迎来了一位贵客,此人身量中等,眉目和善,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经过一番介绍,方才知,原来他竟是赵大姑娘的爹爹,赵有良。
老太太见赵家来了人,心下一沉,赵有良突然亲自来拜访阮府,还能是什么事儿?如今阮仁青还关在大牢里,赵大的爹在这个节骨眼儿来,无外乎是为了退婚那点事儿罢了。
人家亲自登门拜访,自然是热络的迎了进来,老太太虽然心里不乐意,可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谁知这赵有良见了老太太,却是和和气气地对打躬作揖,且口口声声地说着赵家对阮仁青这位姑爷十分满意。
老太太还真是受宠若惊,这世上还有不嫌弃吃牢饭的人?可赵有良拍着胸脯再三保证,阮老爷瞧着就是个良善的,哪里做得出杀人的事儿来?就算吃牢饭,那也只是暂时的,他可以花些银子帮忙打点,再托自家的表侄威远侯帮个忙,估摸着这事儿基本就成了。
老太太原本也是将信将疑,阮仁青这样的小人物哪能劳动堂堂威远侯来帮忙?可后来赵有良的夫人王氏,又提着好些补品送来阮府上,那嘴也跟涂了蜜似的,说的天花乱坠,眉飞色舞,当时阮兰芷就陪着老太太坐在堂屋里,听着这位赵大的母亲一个劲儿地说着些讨喜的话:
王氏先是命人端出几个朱漆盒子,打开来看,里面装了百年山参,口里还介绍着,量参之华,养生臻品,是给老太太养身子的。然后是那木匣子里的冬虫夏草,灵芝雪莲,此乃高原瑰宝,稀世仙草,益寿延年,性温补寒,再又是打开几个锦盒,里面装着金丝血燕,以及一匣子装的满满当当的南海走盘珍珠,这些则是给府上的嫡姑娘养颜的。
而后这王氏还别有深意地说:“我一见到莺莺姑娘就觉得惊奇,原来这天底下还有这样漂亮的小丫头,我家慧儿同莺莺一比,那真是衬成蒲柳了。这燕窝呀,拿鲜羊乳炖着吃,最是滋补,羊乳不光嫩肤,还有利于姑娘的身子发育……”
“我明日就送几头绵羊来,专门为姑娘供羊乳。”王氏说罢,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老太太见赵家如此看重阮仁青,心里就好似吃了定心丸一般,别提多高兴了。然而坐在一旁的阮兰芷听了这话,心里却十分膈应,阮府虽不是什么富庶人家,可老太太也是娇养着她的,像是羊乳炖燕窝这种补颜圣品,虽没机会常吃,却也是尝过的,她知道这道补品还有一个功效,那就是对胸前这对蜜桃儿的蓬勃发育,有着极大的益处……
阮兰芷不由得又忆起几日前,苏慕渊无脸无皮地对她说的那些话来:“阿芷,你这儿可比从前小多了,也罢,你还小,往后我好好儿替你养着,保管这对桃儿比从前还大些……”
光是想一想这些,阮兰芷的俏脸儿就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这心里有鬼的人,总是担心怕被人看出端倪,如今堂屋里坐着好几个人,且俱都是有着丰富阅历的长辈,阮兰芷只觉坐如针毡,端着个茶盅凑到嘴边掩着面容就没敢放下,生怕被人瞧出了她的异样。
阮兰芷思及赵家同那人的关系……脑中灵光一闪,这王氏,该不是苏慕渊派来的吧?
可上辈子她在苏府,却又没听说过顶顶大名的苏侯爷有个什么表妹,他除了身份低微又早逝的娘亲,以及战死沙场的老侯爷以外,就再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至于所谓的表亲,那就更是闻所未闻了。
苏慕渊,你究竟在捣什么鬼名堂呢?
阮兰芷有些不解地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