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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一□□章 每只飘后都有一湖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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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三六)

    撞鬼撞见认识人的亲友的感觉?

    唔,不好说。

    这大概就跟当年董永到河边偷窥七仙女洗浴,结果发现背影美好的仙女一回身竟是个狮面人身兽一般震撼人心神!

    阿娘呦——没想到这名怪大叔居然是小留华的亲爹!

    这位爹死了那么多年还没去投胎!重点是鬼门一开还真是跨越阴阳两界回来探望人了!民间这条鬼月传说果真不误人哪!!

    而且根据这位留老爹所说,前几日发生在留华身上那一连串衰小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乃人为刻意,几次之所以能化险为夷,还都多亏了眼前这留老爹几年修炼出来的鬼通力暗中奋力保佑!

    我:「……」

    ……想当年一只凶鬼朱莉那般强大到近逼中土鬼王的鬼力,在下都亲身体验过并协助开发过了,如今眼前区区一只死去多年的老鬼,能施展些鬼通力也不是件什么太过怪力乱神的事情了。此类事是再也震撼不了眼界宽阔的在下了。

    知悉此鬼乃认识人的亲属后的在下,顿时便少了几分的惊紧感。在听他解说完关于留华身上近日一连串意外事故的成因后,当下端是十分不解……哪个没品的人竟三番两次朝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下手啊?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啊!这留华究竟是在啥时又是在啥地惹上了这么样的人物了啊?

    满腹疑问,无奈面前的留老爹催促得紧急,只好暂且压下细问的**,先顺他之意急冲冲地推开了房门,准备往开封府晨奔一趟,来跑腿示警去了。

    因此在青师兄这座联合宿舍中,当三名青师兄的旧属阿全阿金阿力迷迷蒙半瞇着眼起床,出到外头梳洗准备迎接新一日到来的时候,阖着眼缝见到的便是如此一名疯一般……呃不笔误,是「风一样的男子」,从他们眼前呼啸而过,一抹矫健的身影,不是在下自卖自夸,还真是可自赞乃快得像一阵龙卷风,一时便让他们误以为这一大清早的是不是就出了何大事,才使我有这般紧急的作态,瞌睡泡当场便被在下扫去的尾风惊破在了鼻子上!

    因得早于我入住当时,青师兄便吩咐过他们须多多关照于我,尤其是在青师兄不在家中的时候,更需提神注意妥我的人身安全——

    彼时天犹亮而未亮也,承诺需关照的对象却无由遁地狂走,因此他们在小呆过片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口水随便一抹,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先拿出急行军的精神全力冲刺,先追著我身后跟上来再说!

    于是边追赶的他们的口里,一边还不忘一路骂骂咧咧地唠喊着要我快住脚快停下来解释个情况先,与我在汴梁城内还未亮全的街道上,拉成一条声势颇为嘈杂又扰民的小尾巴,打搅了沿途居民晨间多赖几刻清梦的机会,被好些暴躁脾气的居民以破碗瓢盆沿路攻击,以致当时在下一边冲刺的同时还得一边做障碍闪躲……

    好不容易终于跑达开封府大门前之时,我和后头三人各皆是撑膝弯腰气喘嘘嘘,扶在府门口两只镇宅石狮的旁边,喘得像条快暴毙的老狗。

    后头三人口中边喘还边坚持继续叨念:

    「……呼呼,格老子的咧!这虞爷腿看起来这般短,怎地还能冲地这般快?!没道理啊!」

    「咳咳咳,呼、呼——他用的是狄将军先前在西北教过我们的那套步法!狄将军居然把那套步法教给他了!」

    另一个喘两下后直接抬头朝我吼:「他娘的,虞爷你到底是咋啦?不打个招呼便发疯一般冲出来做啥咧?!你这般乱跑,到时若出了啥意外,将军会怪罪我们的啊!」

    「辜负将军托付……你这是要害将军讨厌我们啊!」

    「虞爷你好狠毒的心!若被将军讨厌了,要我还如何苟延残活下去啊!」

    「就是,将军的信任无价啊……」

    「将军他……」

    「将军他……」

    「将军他……」

    这三个家伙是前两日在桑家瓦子里看太多那些脑残的深闺怨妇戏了是不?给我正常讲话啊!

    其实非是在下不愿云时间停下来与他们这群没救的将军控解释清楚情况,而是因为身旁不停有个旁人见不到的留老爹在焦急催赶,我满耳满脑都被他的鬼音波盖了频,实在是无暇抽出心力去应付身后三人的抱怨与疑问——

    因此,除了头一句那略带人身攻击的「腿短」字眼冲破频波,让我听到后忍不住回头怒视了一眼发言者以外,喘过气后的在下也只能匆匆向他们摆手道了一句「回头再解释」,顺便拱手谢过他们的相送,便提起下摆急急往大门内跨,暂时是顾不了他们接踵而来的「诶,你怎地能这样啊」、「等等虞爷你怎地就这样走了咧」、「我们说了那么多,虞爷好歹回个两句啊」之类气呼呼的抱怨声了。

    (一八三七)

    进开封府后,我没先去客房区那儿找留华,而是让打着呵欠出来开门站岗的门守瞧见少年们先帮我拦着,直接去找了展昭。

    这回又撞鬼的事情我没再唬烂他,直接和他的说了实情,他听完后沉思一会,才带我一齐去找留华,却未说出是他父亲相托的内情,只表明火灾后他便紧接多日连出意外,恐怕并非单纯巧合,便要方苑今日同他一道照样行动,由展昭和张龙赵虎潜伏在他们四周布置几日,观察看看情况。

    留华的年岁虽长了方苑一岁,可由于方苑从未间断武艺修练的关系,彼时就身量方面他俩其实已是相当。又由于方苑有传说中「骨骼精奇,万中无一」的神奇资质,是故当时,虽然自展昭开始充当方苑临时武术师傅开始不过只累积了两、三年的时间,可小方苑的身手已比一般人灵敏上许多,让他跟在留华身边,于关键时刻,多少能拖延上几息的时间,方便展昭他们上前救援。

    计划草定。

    各就各位。

    哪知猎物却咬钩咬得比施钓者还急切。

    他们当时卯时方出的门,辰时未过就抓了一大汉子回来,听说是方出近郊便遇的险,当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歹人果然同留老爹所说一般,因假造意外多次皆未果已失了耐心,按捺不住准备亲自动手,两名少年一到僻静之处就跳出了个张牙舞爪的练家子欲取他们的性命,可惜两青葱小子后头跟的是个江湖大神——收拾小子不道难,撞上大神栽跟头!这贼人登场不出半刻就被埋伏于附近的展昭等人制伏捆绑成了陀螺,被拖拉回开封府里展示成果。

    可怜留华回府时还一脸的愣然,没法从「原来我不是衰,是有人要杀我!」的悚境中回复过来,愣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何处跟人了结下了这要命的杀机。

    留华这孩子,心思纯净交往单纯,在汴梁城内常跑的也就是那么些个地方,懂事有礼,人人对他评价不错,大部分皆将他的空馀时间用在求学读书与选修的几门实用的生活课上面,哪里能跟人结上这种严重的仇恨?若不是在无意间瞧见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问题八成就是出在他那个好似对来龙去脉有些了解的留老爹的身上了。

    可留老爹自那日后就不见了踪影,再也没出现在我眼前过,害得我等无法直接从此飘身上取快捷方式问得消息。不过包大人对此也未表气馁,详细问了我同留老爹间对话的内容,最后作出了结论。

    一,留老爹是遭人杀害身亡的,才不是死于三年前留庄村突发的什么天火意外……此点堪称废话。

    谁听说了留老爹脖子上那道明显是让利刃给准确划开的狰狞伤口,还能说留老爹的死因非他杀属意外,便是睁眼说瞎话了,这打混得未免太厉害,该上报给御史弹劾弹劾下了。

    二,留老爹应识得想要留华性命的这名凶手,似乎还对他的背景还颇熟。

    这点也不奇怪,因为占于先天优势,飘界的生物们倘若有心,本来各个便皆是超凡入圣的金牌神探……因为目标人物一般是瞧不见他们来者。

    被窃听偷窥了都不晓得,十二个时辰等著抓小辫子,不会累也不需阖眼,更遑论他们天生还有个钻瓦穿墙上天入地完全不受门禁限制的本领,只能说谁被他们盯上了谁倒霉,莫言去茅厕的这种害羞的次数,连你上茅厕时用什么表情他们都能给你现场观赏出来,天下间再无比他们更变态的探子!

    三,正所谓世间无巧合,暗香居的大火恐非一般流寇之辈所为,根据留老爹的话语逻辑,那场大火极可能便是这被展昭他们拿来的贼人,为除掉留华而做出的一连串意外的首部曲!

    公孙先生道起火当夜孩子们可能被施了迷烟之类的药物,才会全体昏昏欲睡不醒人事,若非他们恰好点了醒神香中和了药性而提早清醒,很可能在睡梦中便要让祝融夺去了性命,纵有暗门也没机会能使用上。

    至于为何犯人要舍简就繁,不一开始便直接或间接针对留华一人动手,硬是要放一把大火灭全居,仍有待侦查厘清。

    四,留老爹似乎在一段时间以前便识得这名凶手了,来找我应另有目的,绝非单从这大汉子手上抢救留华少年这般简单。

    ……根据留老爹当初和我坦白时的言语态度,似尚有话不及深谈,是故在下觉得此种推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五,结论,留老爹很可疑。留华这杀身之祸很可能是留老爹自己不知跟何人结下的,或许自己之前便可能是因此方丢了性命,如今乃是又祸延了子孙而已。

    此结论完全是根据开封府常年办案的直觉而来,对此在下抱持着保留意见。不过鉴于留华平素机灵谨慎,又有着超群的观察能力,个人觉得他在无意到连自己也没印象的状态中撞上人家不能说秘密的可能性实在不高,如此一来,此结论反倒是属情理之中了。

    ……就是不知道为何留老爹不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再消失,难不成是瞅见儿子获救的那一瞬间内心满足太过,不小心就升天了么?

    佛曰,不可说。

    唔,灵界之事太玄妙,实在是不好说。

    总之开封府后来便朝着这些结论的方向去设套讯问嫌犯,被抓来的那汉子嘴巴也不是不牢靠,就是面部表情冷处理的还不到位,一句「尔等纵火行凶,便是因为三年前和留兴之间的纠葛吗?」便叫他瞬间放大的瞳孔露了馅料。

    堂上这两审问者都是何等的人物?

    包大人是办案成精的人精,公孙先生是修练成精的火眼金睛,虽说嫌犯转瞬间便平复了情绪,可这对所向无敌的公堂拍档,怎么可能错过那短短一瞬从他眼中闪过去的异样情绪?

    于是纵火犯和陈年恩怨的连结获得确认,包大人精神振奋,又打出了一张火灾现场奇迹式保存下来的鞋印牌,脱下贼人的鞋子一比对,还竟真是相符……如此,此人犯纵火一罪已乃板上钉钉,估计是跑不了。

    可惜当包大人向贼人问起留兴与他有何怨仇、为何要对暗香居全体孩童赶尽杀绝之时,贼人仍保持三缄其口,一概以缄默回答包大人的问题。

    彼回问答的内容较为复杂,并非如前面一般仅是是非或选择之题,因此包大人顶多只能从贼人当时缄默的态度中推测其内应该确有更深层的故事,但实情为何,实再非察言观色的技巧所能尽解谜也。

    不过此歹人劫道拦杀一事被抓了个现行,纵火一事又几近确定,罪刑累加起来兑换个狗头铡伺候完全不成问题,照理说他应也无需好再隐瞒……可即便如此,此人却仍对犯案动机三缄其口,不禁令包大人觉得其中的隐情定不单纯。

    因此下堂后,包大人将留华找来了花厅,询问其父生前旧事。

    (一八三八)

    留华是个早慧又机灵的孩子,听了包大人的询问之后,哪推敲不出自己父亲的死因可能不单纯?

    一名不过连志学之年也尚未达到的少年,多大的年岁,被一场天火弄得家破人亡,在辗转流浪间吃尽苦头,稍事安定了这几年,又要面对过往那可能更令人伤痛的真相,一时间叫他如何承受的了?

    他当时被问得满脸苍白,少年尚显薄弱的身板愣是挺得笔直,却不难见出其中有几分勉为坚持的影子。只是仍努力平静着脸色,不肯流露出失态,但那略显颤抖的嗓音,仍是暴露了他的情绪:「包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当初我们村内的那一场天火,可能并非意外?近日来遇上的事情,全和当时的情况有关?」

    包大人瞅着眼前的少年,眉宇间不免也流露出恻隐,却并未隐瞒他:「天火一事,本府尚不明了详情,不过令尊之死因,本府已几能断定非属意外。」

    可不是,留老爹本人都露出自己脖上那道大口子给我看了,哪还能是意外呢。

    留华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眼中泛出水气,抿唇微颤,半天没说出话。

    包大人摸着胡子叹了一口气,道:「唉,往者已矣,留华你也莫要过于难过,令尊若是在天有灵,如今最挂念者,必是你的安危而已。现下当务之急,便是弄清为何有人想取你性命。令尊生前情况,你尚记得多少?能否说予我等参详?」

    「……我之前便生过疑惑,」留华涩涩然开口,言语间没有不可置信般的惊异,却有种大惑终解的恍然,「为何当初家父会忽然间辞官归乡,归乡后又为何终日惶惶,似是有何烦忧之事无法解决一般……」

    「哦?」包大人严肃非常,「这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道来。」

    小留华垂了眼眸,开始说起一些旧事,曰留家先祖早年是为躲避战乱,方与一群邻里乡亲搬迁至酸枣一带定居,后渐成聚落,便以留姓为首,建立起留庄村。几代村长皆由留家先人担任,惟其父留兴却心有鸿鹄,因而拒了村长一职离乡求学,外地成亲,进而终于榜上有名,此后外派任官,竞竞业业,时常早出晚归,也是个心有人民之职官。

    留华道:「我还记得有一年家父任职的地方闹了饥荒,为了救灾济贫他忙得焦头烂额,甚至几近一月皆未曾回过家。连家母染病离开的那一日,家父都不及赶回来……」

    他眼中潮气更润,「……家父后来跟我说过,为官者,当为百姓谋福利,居之不倦,行之以忠。道彼时事务虽然繁忙,可为地方做事,他心满足。他只是愧疚,来不及见上家母最后一面,可他明白家母若有知,是能谅解他的。」

    他抬起了眼,压褪了湿意,眼中却多了一种不该出现在这年纪少年脸上的一种笃定与决绝:「可说出此一番话的家父,后来却突然挂冠离去,带着我与小妹连夜急离县城,却不肯说明原因,还要我们莫要多问……那时我便觉奇怪。后来与家父返乡,恰逢留庄村内的老村长临终,家父才受托接下村长一职。乡里皆是好人,对我们很是客气,村中无事发生,却仍见家父时常愁眉深锁,徘徊院中,不知在烦恼何事……」

    「如此听来,令尊倒是一名心怀苍生,认真实干的难得之人。可惜……唉,便不知究竟是何原因,能让他撇下自己的抱负,弃官归隐……」包大人沉吟了一会,抬头问:「留华,你可清楚令尊先前于何处任官,官职为何?」

    「……家父当初正任洛阳县主簿。」

    「令尊辞官之前,可否有过不寻常之事发生?」

    留华抿着唇回忆了一下,才道:「辞官前的一阵子,家父不在家中的时间,好像较往常要多些,且回来时大多神色疲惫。还有……」他迟疑了一会,有些不确定道:「若要说不寻常,我还记得那一阵子,县衙中似乎有什么人过了性命,父亲自那以后,行事便更为古怪,一反常态,时常早早便从县衙中归来,回家后就将自己关在房中,既不出门,也很少理人……」

    包大人的瞳铃眼中有精光:「——那过了性命的人是谁,你可知悉?」

    留华摇了摇头:「我不知,家父未曾说过。」

    公孙先生插口:「大人,历任官员卒于任上应作成记录,要查出此人应当不难。」

    包大人点了点头,抚了抚他的胡子,放缓了语调问:「留华,当初令尊究为何事烦心,你如今回头来想,是否能忆出一些蛛丝马迹?」

    留华神情有些落寞:「当时我年纪尚小,家父便是有事,也不会与我谈……」

    包大人鼓励他:「你且仔细再想上一想,令尊彼时真无过特别的行止吗?或许曾无意间提起过似乎是不相关的事?或者你们身边有无发生何不寻常的迹象?」

    「……家父有一本簿子。」

    留华皱着眉思索半天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道:「我们在村中住上一段时日,家父某日却忽然闭门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待了两日,不让人进去打搅。一回我替他送饭时瞥见,他似乎是在一本空白的簿子上书写何事……见我在看,竟不顾墨迹未干,便将它掩了上……」

    「哦?」包大人浓眉一皱,嗅出了可疑的味道:「你可知那本簿子的下落,是否亦遭祝融焚毁?」

    留华摇头:「那时见家父刻意掩藏,心下好奇,曾趁他不在书房之时进屋去找过那本簿子的踪迹,可翻遍了书房也没找到……不知家父当时是将它收去了何处,天火发生时究竟还在不在房中,留华也无从得知。」

    他又抿着唇思索了半天,然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便道:「包大人,说起这事,留华才又想起另一事……家父在闭起门书写事物之前,曾曰自己有事要办,因此离村过数日,回来后才将自己闭门关在屋中……在那之后相隔不到半月,村内便遭来了那场天火……」他的脸色愈说愈苍白。

    包大人浓眉拧得更深,「你可知令尊当时离村后去往何处办事?」

    留华白着脸道:「曾听他提过是要进城……」

    包大人:「进县城?」

    留华摇摇头,神色虽差,语气却很肯定:「不,进京城,京师汴梁。」

    「来汴梁?」包大人有些吃惊,皱了皱眉,然后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路,口里喃喃:「进京……进京……」

    公孙先生提道:「酸枣县至京师,不过一日的路程……」

    「唔……」然后两人一齐陷入了沉思。

    我瞧着留华人立在那儿,在他们沉思的当会却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神一瞬闪烁,尔后眼里诸光明明灭灭,整个人看起来的状况十分不好。

    我不禁担心地问:「诶,留华啊,你还好吧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要逞强,真不行便跟包大人告个罪,先下去休息一下……」

    他逞强地摇了摇头:「我没事……」竟是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去了几分,复又瞅向我,微弱地喊了一声老师,声音却嘎然而止,未继续将话接下,眼有翻腾,欲言不言模样,瞧得真是有些心酸难受。

    于是我主动问他:「……你是怎么了?」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事?不要紧,如今在场之人皆不是外人,你什么事都可以直说,便是不确定之事也无妨。」

    包大人道:「留华,你有何想法,皆可向本府道来,毋庸顾忌。」

    留华面上仍有翻腾,开口有些虚浮:「爹他……家父自辞官归村以后,有时闲暇无事,常去村后一处小山丘上散心,一待常是大半日……他道自己颇喜欢从那处看下山的景致,道自己喜欢在那处思考想事,因神智总会特别清明……」

    慢慢的,他彷似终于静下了心情,讲话的语字愈来愈清楚,「家父也曾带我上去过几回,山丘不高,丘顶有一棵大榆树,每回上山,我们皆会在那棵树下休憩,从那处,正好可将整附近的风光一览无遗……」

    估计知道这少年不会在此时说无必要的话,包大人他们都耐心地听他说话。

    他吸了一口气,突然说了结论:「家父在树下埋了东西,跟我道过急难时可用。离村前我去挖过一次,挖出来的是一袋银钱,让我们在流浪之余撑了两月有余。可是那时走得匆忙,而且刚失去了父亲,心中又是悲痛,一见真挖到了物事,便觉家父所遗留的东西便是此物,就没再深掘。如今猛然一想,我倒想起家父当初在树下好像还喃喃说过一句话。」

    「他说过什么?」包大人一抖袖子将丰腴的身子倾前,感觉好像快问出了什么关键。

    「……愿子瑜明我心忧。」

    「……子瑜?」包大人一愣,随即皱眉。

    「留华当初以为这位子瑜是家父的某位朋友,可也许……」

    公孙先生抚了抚胡子,却是接续着他的话道:「可也许,此瑜非瑜,乃榆也,枌也。指得正是你方才说过山丘上的那一株大榆树?」

    我:「……」

    ——又来藏头诗?!

    这是种该留给个十出头岁少年的暗语吗?!

    就不怕人家一辈子都没法领悟过来然后这套题就从此太监了么!!

    「……唔,此倒有一探的价值。」包大人思索过后,点点头赞成道:「看来若想确定,并弄清楚暗杀留华一事与旧案间是否有牵扯,却得跑一趟这酸枣县了。」

    是故可怜的展昭就又要被外派出差了。

    (一八三九)

    鉴于展昭这回出差的地方是留华自己的家乡,是故留华小少年本有意跟去作向导,可基于包大人心里还有些不太人道的小九九要实行,这项毛遂自荐的提议就便高层无情地拒绝了,以他的安全为由,要他暂时留在开封府妥当。

    不过当他被问起留老爹及去世村人墓地何在之时,哪里还有什么小九九不能明白?于是留华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回,撑着回答完了问题,才张了张口,艰难地问:「包大人,您是打算要……」

    却是半天说不出后续的话来。

    我看着他在那天人交战地可怜,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道:「我看便由我跟着展昭去罢。事情完了,我会代你们好好奠祭一番的,你且宽开心罢!」

    就这样,出差成员,添一……

    (一八四〇))

    距当时约莫三年多以前,留庄村经历了一场天火大难,一烧便烧毁了大半个村庄,留下大片焦土残骸,伤者众,死者数十,也造成了留华他们这样一群的孤儿出现。不幸中的大幸,乃留庄村规模不大,否则火势一但像当初那般延烧得猛烈,伤亡人数还可能会更多。

    话虽如此,可当时的留庄村经此一难过后,基本也算是完了。生还下来的人觉得此地受了诅咒,纷纷移居附近村镇另谋生路,村庄原址就这么被荒废了下来,至今在附近还流传着许多绘声绘影的说法,甚至有曰此处半夜常传出哀鸣之声,声惨凄烈,如炽火焚身,吓得鲜少人愿意靠近。

    纵使如此,因事发当日有人见天闪雷光,又听见轰然劈物之声,后才见火光,故当地官府将此次灾难界定为雷火天灾,包括留老爹在内,死于火场的人数有达二十一人之多,死因一概被归以灾难意外作结,官方所记载的报告便是如此陈述。

    彼时的我们自然知道了这件看似天灾的意外中还混有他杀的事件。鉴于前几晚留老爹在自我介绍时拉开衣领秀出的那一道明显作为他杀左证的血盆大口子,待行程快进酸枣县境内之时,展昭在马上表示出差的第一站便是墓仔埔。

    我:——冏!!

    彼时的状况是这样的。

    展昭颇无奈地奉命多带上一个我同行,一路快马加鞭又不得不考虑下拖油瓶在下的情况,是故也不能太拼命地快马加鞭,是故当我们抵达酸枣县之时,天色虽还不算太黑,但也明显再白不了多长的时间了。当时的他却不表示先至附近村镇找宿头,而是马不停蹄地往留庄村遗址一带直奔,第一个休息站便是留老爹的坟前,休息时的活动便是挖坟。

    我:「………」

    ……纵使在下已对于开封府成员骨子里的高行动力有再深入也不过的了解,可每回总觉得此认知还是会不断地被刷新极限是怎样?!

    连挖坟的铁铲都是半途去「马来速」买来的啊!

    脚都没有下地过!

    我拿着铁铲站在人家墓前抽眉,不确定地问:「……这天都还没黑呢,我们就这般开挖没有问题吗?让人瞧见了没有关系吗?」

    虽说此行早做好了挖坟开棺的心理准备,甚至连答应留华会帮他们好好祭着的金纸都在「马来速」买铁铲时顺便去隔壁金纸店买好了,可一达点就立即开挖——这等行事的效率是否仍是有点太醉人了些?

    「此附近无人。」展昭简单利落地丢出一句话,接着铁铲一插下摆一撩,蹲身于开挖前先检视坟墓一番状况,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头都没空抬起来看我:「……何况瞧见便瞧见罢。我等本便是奉公而来,也无甚不可见人的。若是真有人来问,届时再设法解释便是。待会尚有二十具棺木待挖,若不早些进行,怕是要忙到破晓也无法完成。」

    我:「…………」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那一瞬间蓦然豁然开朗,终于明白包大人当时为何轻易地就答应让我跟来做展昭的跟屁虫了!

    因为一个人独自开挖二十一座坟什么的,这工作量实在太令人辛酸了!包大人也会心疼他的得力右手的啊!正好跳出一个自愿的劳动力帮助他减轻愧疚,他为什么会不答应!

    因此,挖坟工人数,添一……

    作者有话要说:  展昭终于又可以带著小春出差办案了,久违了的两人世界啊~~(๑´ㅂ`๑)

    *✲゚**✲゚*~今日跑马灯~*✲゚**✲゚*

    谢谢【掰着手指数阳光 】的地雷!一直看到亲真好,么么哒~~(*╯3╰)❤❤

    读心术剧场----

    展昭的心声:「唉,又得带个拖油瓶出门了,一方面觉得有些麻烦,一方面又有些欢喜,这等复杂矛盾的情绪,究竟何时才能看到个头?」

    包大人的心声:「本府的心思竟让这小春给参破了?!完了,本府以后都不用在道上(注:白道)混了!这叫本府往后还得拿如何的颜面来见人哪!!」

    虞春:……喂!不要太过分喔!被我看破到底又怎么样了啊蛤给我说清楚!!╰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