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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这样一个乌龙,扶苏心情和神色皆有些复杂,原先他只当宛歌因为陆离白才哭,却没想到她是眼睛难受。不过再一想,这也的确像是她的性子。
不是因为陆离白就好,他忍不住笑了笑,也不知是笑自己方才的纷杂思绪,还是在笑宛歌的反应。
宛歌不曾注意,还在与自己眼睛作斗争,过了片刻感觉到扶苏靠近了一些,声音听起来有些低:“眼睛怎么了?”
宛歌放下手,看见了扶苏唇角微消退的笑意,知晓扶苏定然是在笑话她,不知应该气还是恼,但是下一刻,眼睛上难受又再度袭来,宛歌把羞恼都暂且压了回去,只能再使劲揉揉眼睛。
再揉了一阵,手还没放下去,却感觉到自己手腕一紧,是扶苏抓住她的手腕,同时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得她抬起头,宛歌就看见他眼里倒映着自己有些愣神的影子,扶苏就正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
原先握着她的手腕的手放下,拂了拂她那只眼皮,他离着她很近,一手抵着他的下巴,一手抵着她眼皮,明明是这样一个暧昧的距离,扶苏却淡定的让人衍生不出旖旎的想法。
看到他忽然起来的反应,宛歌十分错愕,半天都没想到应该做什么反应。其实眼睛里有东西,不应该乱揉,只是宛歌没脸让扶苏帮她看,却没想到这个在脑海里只过了片刻的念头,就这样应验了。
扶苏最开始抬起她脸的时候,有那么片刻。宛歌甚至觉得扶苏像是在调戏自己。但是现下,扶苏分明是正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听起来也很冷静,显然是没这个意思,诚恳问:“眼睛怎么了,我看看。”
宛歌对自己方才生出的这个思想,觉得十分愧疚,恐发现扶苏发现自的心思,他一说完这句话,她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让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扶苏抵在她眼皮上的手顿了顿,有些无奈:“你闭着眼睛我怎么看?”
宛歌身体僵了僵,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们从来没有在这样四目相对的情况下离的这么近,宛歌能感觉到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烫,只是扶苏看起来却十分淡定,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眶,恍若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尴尬,像是真的只是在看她的眼睛而已。
宛歌内心更加不淡定,虽然难受,但现在心情尴尬却占据了大部分,她眼睛转个不停,就是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但是宛歌这幅尴尬脸红的模样,却惹的扶苏忍俊不禁,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只是宛歌那时候根本不敢看他,自然未发现他唇角的笑意。
过了一会,宛歌感觉到扶苏靠近了一些,把她的下巴再抬了抬,头也俯得低了一些,呼出的气息覆上她的眼皮,玄色的广袖在身侧垂下,恰好挡在她的身侧。宛歌只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被他的气息包围,她的身体一僵,不管又要落下眼泪的眼睛,再扶苏俯下身的前一刻,又下意识的又重新闭眼了。
她闭着眼,咬着唇,眼皮微微颤动,面上透着粉色,连耳朵都有些泛红。这模样看起来十分有趣,扶苏垂眸瞧着她,轻呵出一声笑,没有放手,也没说话,仿佛是在欣赏她生动的表情。
虽然闭着眼睛,宛歌依然感觉到扶苏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他似乎在笑。
宛歌身形一滞,知晓自己又做了蠢事,只能又重新睁开了眼睛,现在她脸色涨红,连露出的脖子也透色粉色。扶苏却好似浑然不在意一样,只是见她睁眼了,就略低了低头,先看了看她眼睛,接着,一阵气息拂过眼睛。
她感觉自己浑身一颤,脸上的温度又急剧攀升,连心尖都开始颤抖。
做完这一套动作,扶苏就抬起了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道:“刚刚眼睛上落了睫毛,现在好了,还难受么?”
宛歌静了好一会,才找回了声音,还有些飘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扶苏,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飘出来:“……没事了。”
她脸上的热度还未消退,宛歌捧了捧脸,依然感觉到自己脸上沸腾的温度,扶苏不可能没有发现。宛歌默了好一会,不敢再去看他。最后连告辞都没有,看见眼前来寻她的侍女过来,直接就想落荒而逃。
然而那侍女中途不知为何,又临时改了道,硬生生的就从她眼前绕开,去往反方向,宛歌迈出的脚步停滞了片刻,也不敢去看扶苏,红着脸就直接跑了。
扶苏看着宛歌方才自错愕到失神,再到脸红,直到最后跌跌撞撞跑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低低的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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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蕲年宫的路上,扶苏一想起宛歌方才的反应就发自内心的微笑,他不知道宛歌是怎么想的,不过她刚刚反应让他觉得满意。既然当时立场上宛歌选择了他,那为什么情感上不可以?
只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扶苏抵了抵额头,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让宛歌怎么样在这时候也选择他,这是一个问题,若是谋划布局,他可以一步步来,可是明明都是人心,在这个问题上,他却觉得有前所未有的头疼。
若是再早一个月,他甚至都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头疼这个问题。思考到这里,扶苏便问一旁的常升:“……现在的姑娘都喜欢什么?”
常升那时候过来找扶苏的时候,就见到了扶苏和宛歌暧昧的状态,那时候他有眼力劲的不上去打搅,后来待得宛歌走了才出来。看得出扶苏那时候心情不错,之后便陷入沉思,常升原以为扶苏在考虑陆离白的事情,却没想到,扶苏居然问出了这样一个事情。
常升沉默了一会,秉着自己的经验,谨慎:“古人说,‘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许是都喜欢美玉吧。”
听到这里,扶苏微微颦了眉,没有回答。常升略一愣,便想到宛歌先前可是煮了一碗木瓜给陆离白的,自己这番话实在不太对,立刻就想补救,然而现下却恰好已经到了皇帝的蕲年宫,扶苏也从车上下去。一扫方才的柔和之色,肃然而立。
这样的长公子看起来才正常,常升更在身后,暗暗的吐出一口气。
扶苏去到皇帝寝殿时候,恰好遇上了还未离开的云鹤归,原先似乎正和皇帝说什么,看着扶苏进来,蓦然止住了声。扶苏显然也察觉了,对着皇帝作了一揖,正想暂且退下,皇帝却忽然出声叫住他:“你刚刚去见过宛歌了?”
扶苏脚步一顿,点头:“扶苏有些担心,方才正好路过,便去看了看她。”
皇帝沉默一会,手放在案边,那里是一个锦盒,看起来只有一只手的大小,不知里面是什么,皇帝手指在上头摩挲而过,声音听起来略低:“你当真如此相信她?”
陆离白在朝中根基深固,扶苏虽然已经清楚他的事情,但是暂且没有办法将他连根拔起,更没有切实的证据与势力把这些事情都摆在皇帝的面前。面对皇帝这个问题,扶苏无法提及陆离白,只能道:“宛歌救过扶苏两次,皆是性命攸关,这几月相处下来,扶苏并不觉得宛歌有异心,也不觉得她想谋害扶苏性命。”
皇帝的手还停在锦盒上,目光低垂,这几日的头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消瘦了不少,如今只着了常服,又因再度看见月夫人的遗物,整个都显的有些萧条。过了好一会,他才重新出声,目光牢牢的盯着扶苏:“这并非只是性命之事,你真的想好了?”
扶苏自然明白皇帝说什么,若是查出宛歌的异常,且不说宛歌会谋害他性命,最重要是,扶苏现在处境本来就岌岌可危,若又出了这事,皇帝的信任怕真的就会瓦解。
扶苏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结果,但是宛歌既然如此相信他,自己又如何会弃之不顾?
扶苏此时还未回答,皇帝却看着了然,目光又重新落到那个锦盒上:“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自然不指望扶苏会回答,皇帝把锦盒放在云鹤归手里,带下去给扶苏,淡声道:“打开看看吧。”
扶苏应唯,等到打开的时候他微微一愣。
里头是一个银簪,分明是那次自己给皇帝的,是月夫人的遗物,皇帝揉了揉额头,便站了起来,声音里含着几分斥责:“感情用事,并非帝王之道,你应该权衡利弊。”顿了顿,又叹息道,“不过作为父亲,却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面对浩大山河,却只能孑然一身。”
皇帝这话可谓之发自肺腑,扶苏心头一跳,一时不知应该如何作答。他想过皇帝这次召他进宫,或许是给他压力,他为此也做了一些准备,却没想到,皇帝会说出这一番话。想来强势的父亲,却有着这样的感概。
浩大山河,孑然一身。
皇帝再揉了揉额头,挥了挥手:“这东西你带回去吧,替我好好存着,至于宛歌,明日再来接她回去。”
扶苏神色有些复杂,把锦盒重新合上,收在袖中,对着皇帝作了一揖。皇帝不欲说话,再摆了摆手,便朝着内室走去。
云鹤归亦跟随上去,在扶苏抬起头的时候,也对他作了一个手揖礼,微微一笑,也提着药箱跟着皇帝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