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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阿姐,这是送与你的。”
少年从怀里拿出了一钿合来, 醉酒的脸颊红霞迭起, 那张玉颜更是如琢如磨般得好看。
“奴婢不敢。”
奈瑛扶洛旻坐上床榻, 她垂眼低下头去, 未伸手去接洛旻送的礼。
洛旻依旧傻傻笑着, 也未有不高兴。他就坐在床榻上,眼神迷离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钿合,晕头晕脑地试了好几次才将那钿合开起来,里面放着一支翡翠花簪。
想着陈公子醉酒入浴指不定便在浴盆里昏了去,奈瑛便只接了一铜盆热水来为洛旻洗面擦身。她手刚浸了水, 便见着洛旻从床榻上踉跄站了起来,向她走近。奈瑛抬眼,便见着洛旻手中拿着一支梅花发簪,想为她插上发鬓。
奈瑛本想躲开, 抬眼时却见着少年的秀脸上那双专注的眼眸,在影影绰绰的烛光里似是透着浅浅柔光, 就连她这丑陋的容貌映在那双眼里似乎都衬得好看了起来, 这让奈瑛一时无了举动。再一晃神,那翡翠簪子已经嵌入了她的发鬓间。
“真好看。”少年的指尖离了发簪, 眉眼弯弯地笑道。
奈瑛怔了怔,而后连忙压下头低声道, “多谢公子。”
自从奈瑛毁了容貌后, 便再未有人夸赞过她的容貌, 不管是真情亦或是假意。她已是见惯了这世间的千般伪善万样冷漠, 但是这般真诚的目光却是奈瑛未曾见过的,这个世间也好似无人能拒绝的了这份纯粹至极的善意。
这般丑颜,能有人用正眼不含异样嫌恶地瞧上一眼都已是不易,有谁真能诚诚道一句好看。但如今真有这样一人站在她跟前,倒让奈瑛有几分无所适从起来。
奈瑛突然忆了起来,陈公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怔怔愣在了原地。
而后,少年竟然望着她的脸掩面哭了起来。那般落泪悲伤的神情,便只是为了她这个素未谋面之人而已。倒令人有了种她是他重要之人的错觉,才会怜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阿姐还从未笑过,明明阿姐以前对我笑的。”少年低声喃喃说着,他眼神迷离地望着奈瑛的脸,似乎只是在说些什么醉言醉语,当不得真的。
“公子醉了,早些歇着吧。”奈瑛自然只当少年醉得厉害,兴许是陈善在医圣谷里有个长姐,此时将她与他阿姐给混淆了。即便陈善年纪尚轻,但他好歹也是医圣谷谷主。纵使云隐岭之上,医圣谷惨遭浩劫,但在江湖上还余留不少医圣谷之人,皆听陈善唤令,医圣谷威名亦在。奈瑛这般毫无地位身份的一介婢女,又怎配当的上医圣谷谷主的阿姐呢。
洛旻又碎言碎语了些什么,奈瑛也并未听得清。奈瑛只是将洛旻服侍妥当了,让少年终于换上了一袭白色睡袍安躺在了床榻上。奈瑛将屋内静静拾掇好后,又去燃了一支新烛,公子夜间惧黑,夜晚这烛火是灭不得的。
“我记起来了,阿姐对我第一次笑的时候……”床榻上侧躺的少年终于有了沉沉睡意,他的神情困怠,眉眼倦倦地望着女子的背影,声音愈发低轻。
“我送了阿姐一支木簪,那是我自己刻的梅花。”
说道最后一字,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了,少年闭上眼似是已沉沉睡了过去。
奈瑛的身体却震住了,她如同死水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波澜,有几分僵硬地转过身望去。
她年幼时与她大哥二人被仇门一路追杀,当年她与她哥同时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而后她的记忆便从那时断了,再醒来时她已经身处在一间农户里,说是从乡村的道上捡来的。
整整小半年的时日,她却一丁点记忆都没了。唯一知晓的是,她的内伤痊愈,外伤也都愈合了,但是她的大哥却死了。而她,竟连她大哥死的情景,都回想不起半分来。
她全身上下只有一袋银两,一坛骨灰,一柄大哥的剑,还有——发鬓上的一支梅花木簪。
第二日少年醒得晚了。
少年醒来后见着苍君的时候,脸蓦得涨得通红,整个人猛地给缩进了被子里。
“看来昨夜这酒还不够烈,哑儿倒是还记得说了些什么。”
苍君这么戏谑地说道,只见那团被子都颤了颤。男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伸手将被子用力扯开。只看着一少年发丝凌乱,可怜兮兮地拉着一角被子挡着脸坐在床上,一双水眸都不敢多瞧男子一眼。即便瞧不见那张小脸,都能猜得到那脸颊上是定是抹着嫩生生的红。
“苍君。”昨夜少年唤了那么多声苍君,如今他似乎连苍君两个字都羞得说不出口了。
“好了,船快靠岸了,起来吧。”苍君望着少年这般羞窘的神色,也实在被逗乐了。他伸手理了理少年的发丝,眉眼里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等上了岸,本座带你去江南第一酒楼打尖,入夜也好好去镇上瞧一瞧。”
少年也未露出特别激动的神色,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双眼睛就那么忽闪忽闪地望着别处,好似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心虚得不得了。苍君眯眼笑着,这孩子自己戳破心思之后,好像胆子小得愈发厉害了。然而这般怯生生的神色,却让苍君心情大好。
洛旻装作羞赧地埋着头,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去。
你看苍君这人,其实不过就只当陈善是个玩宠而已。他高兴起来,便乐意逗你,乐意哄你,乐意宠你,但是却有多少真心实意的喜欢在里面呢。
这点喜欢,比起陈善给予的而言,当真比不得一丝一毫。
但偏偏却是遇到了陈善,也唯有陈善,才能够如此死心塌地将一切都给了苍君,无恨无悔。
“阿爹说的没错,酒真不能乱喝。”待苍君先离了房,洛旻才低声念念有词地说道。而后他转头望向了奈瑛,状似迟疑地说道,“我昨夜喝醉了,是不是也与奈瑛姐说了什么醉话。”
“奴婢并没听见什么。”奈瑛的脸上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漠然,她近身为少年换衣。少年抬眼见着了奈瑛发鬓间的一支翡翠簪子,愣了愣,而后嘴角勾起灿灿笑了。
入了夜的江南,天愈发冷下来,但镇里巷间的人却多了起来。
今夜恰好是这座江南水镇每月一夜的花灯会,琳琅满目的花灯绚丽多彩晃晃迷了人眼。
洛旻站在水岸边,手中捧了一盏莲花花灯。
“可许好愿了?”苍君便站在少年身边,男子眉眼里的冷峻在此刻夜色下也柔和起来。
那少年含笑微颔首,即便少年未说出口,苍君也知晓这少年的愿望里定有他。
于此刻,苍君的视线恍若无法从那少年身上离开眼,他见着少年俯身往那湖上放花灯,湖面上粼粼水光映出少年皎白身影,如同此世间另一轮盈盈月光的倒映。
少年的眼神温柔至极,他浅笑着将那莲花灯推向湖里,只见那莲灯里的烛火摇曳着闪烁,而后与众多的烛火融汇在一起。那些水波上渐渐远去的烛光明明灭灭,缤纷绚烂,这般绝美的景色最后都映入了少年那双澈透迷人的眼眸里。
一袭纯白裘袍的少年抬眼静静注目着苍君,在这一刻,恍若有无数繁华美景从少年的眼中静静散尽了,最后只余留那一人的身影,满满当当地映入了瞳仁深处。
“昨夜对苍君所言,便是哑儿的愿望。”少年柔软的嗓音在月色和烛火里流淌开来。
苍君想起了少年醉酒说的那句话——
[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苍君与我,年年今夜。]
他恍惚觉得自己的右手有些热,那是昨夜少年与他相握手心余留的淡淡温热。
这世间的明与暗似乎在这一刻都模糊不清起来,苍君只见清了一抹皎白浅浅映入心里,让他如同一片死水的心湖缓缓荡漾起来。
这时,好像只要苍君应一声——
那么这世间再无医圣谷陈善,唯有江湖天苍教苍君的哑儿。
在此刻,苍君竟有一种要将少年拥入怀中的冲动,他定了定神,才将这抹臆念灭了去。他脑海中硬是忆起了一有几分模糊的青袍男子的身影,高挑纤细,背骨挺直,如同青竹松柏般雅致韵然的清高男子。
那人为他起了名字,教他识字提笔,授他四书五经,供他吃喝穿住。在这世间他如同污泥无人理睬,众人轻贱之时,是那人救活了他,自此才有了今日的天苍教教主苍君。
如此多年来,他心心念念也就独此一人。
是了,再等些时日,他便有了那神药可使他起死回生。
见着苍君的神情有几分冷漠下来,少年未再多言,只是眼神也有些黯淡。
回宅子前,洛旻离了苍君一会儿,而后提着一盏鲤鱼红灯笼小跑了过来。少年有些小喘,面上泛着红润透着一股稚气,笑着将灯笼递给男子。
“苍君,送与你的。”
“你倒是这世间送我花灯的第二人。”苍君不禁失笑,恐怕这世间也无人再敢送一盏如此粗劣幼稚的鲤鱼灯给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天苍教教主。
“那第一人……是谁呢?”少年眨巴着眼问道。
“太久远的事,记不清了。”苍君唇角抿笑,接过了那盏鲤鱼灯。
洛旻闻言抿唇笑了笑,记不清总比记不得要好。
十余年前,在一间破败的佛庙里,陆子轩将全身冻僵,危在旦夕的苍君捡了回去。
那单薄高挑的身影,背着一披着棉袍的衣衫褴褛的少年在雪地里愈行愈远。
少年手中紧紧攥着一盏灭了的喜鹊花灯。
“我知道,去读研究生嘛,你什么时候去啊。”叶萱如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主动提起柯年和沈可的事情,就假装轻松地笑着说道。如果佑辰逸去了美国几年,能把这件事情渐渐淡忘,那也算是件好事。
“在柯年订婚那天,差不多中午的时候。”
叶萱如愣了愣,柯年的名字还是被这样自然而然地提了出来。
是啊,柯年要结婚了,和沈可,而佑辰逸要出国了。叶萱如怎么也没想到,柯年和佑辰逸之间的关系最后会是这样,冷清而又陌生的收场。
叶萱如喜欢过柯年。
这并不意外,柯年长得帅气俊朗,成绩好体育好,脾气也大咧,在年级里面人气很高。尽管柯年在高三前就已经换了几个女朋友,但是大家也没觉得怎样,好像帅哥就是有勤换女朋友的特权,这也让爱慕的女生们感觉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当初叶萱如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告白,意料之外的柯年也同意了,说那就交往试试看。
但是叶萱如单独和柯年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因为柯年他总要带着佑辰逸这个电灯泡,而辰逸也没有这个自觉自己避让。或者说,佑辰逸是假装自己没有这个自觉,而柯年自己是真的觉得理所应当。
即便真的到了柯年和她两人相处的时候,最多也就是牵手,并没有更亲密的举动。而柯年的话语里,最常提到的就是佑辰逸的事情。后来渐渐的,叶萱如觉得佑辰逸不是电灯泡了,反而她有点像,努力放光地卡在这两个人之间的电灯泡。
[你不会,是喜欢佑辰逸吧?]
当时身为女朋友的叶萱如就这么问了出来。
[怎么可能,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那个时候,柯年愣了愣,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是吗,那我和辰逸,你更喜欢哪一个。]
正常情况下的男朋友都会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你,即便是哄也该这么顺势哄一下。
但是柯年当时就被问住了,他看着叶萱如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没说话。就像是,无法违心地说出自己更喜欢叶萱如,但也没法当着自己的女朋友的面说,更喜欢佑辰逸。
[别人倒是为了女朋友插兄弟两刀,你这两刀倒是插在我身上了。]
当时的叶萱如自然看了出来柯年想要说什么,没好气地就走了。然后晚上越想越气,就一怒和柯年发信息说了分手。她原本还抱着如果柯年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原谅他。结果,柯年还就真的同意了,这让当时的叶萱如一晚上都又气又难过地没睡好觉。
叶萱如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对于柯年来说也有很大的影响。那天晚上,柯年的脑子里一直想着佑辰逸没睡好觉。
后来高中毕业了,叶萱如也早和柯年断了联系。
等到大一过去快一半的时候,柯年某一天突然发短信告诉她,他和佑辰逸在一起了。当时叶萱如惊讶了一下,转而想想感觉好像又在意料之中。然后又想了下,这两个人怎么过去这么久才再一起。
后来,也约着见过几次面。
终于晋升为佑辰逸男友的柯年更加宝贝着佑辰逸了,那是和之前当她男朋友完全不一样的情态,根本就是恨不得天天黏在佑辰逸身边,偷着摸着逮着空隙就要去亲辰逸。即便是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也是这样,直把向来冷冰冰的佑辰逸给惹得脸颊通红。
那个时候叶萱如突然记起来高中学校论坛的一个帖子,那是问柯年到底喜欢哪个类型的女生。几个前女友也发了贴,大致意思就是柯年不挑,只是不喜欢太黏着他的女孩子。
哪里是不喜欢太黏着他的人,只是那个人得是佑辰逸才行,其他人都不行。
叶萱如也怀疑过,柯年和佑辰逸能在一起多久。
柯年在高中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高中最后一任的叶萱如都保持着最长久的记录。那么,和佑辰逸呢?一年、两年、三年,柯年对佑辰逸的黏糊劲一直都没褪去过,反而像是越来越喜欢一样,那是将佑辰逸当做终身伴侣的喜欢。
柯年对叶萱如说过,要和辰逸一起去美国读研究生,然后就在那里结婚。他甚至还和叶萱如请教,该怎么求婚的事情,而这件事感觉上还像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样。
他们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不仅是柯年和佑辰逸这么觉得,一直身为旁观者的叶萱如也这么觉得。
柯年太喜欢佑辰逸了,而辰逸……只会比柯年更喜欢。
“你也收到他们的订婚请帖了吧。”洛旻的语气里很笃定。
“我是不会去的!”叶萱如立刻说道,一脸愤然的神色,她肯定是站在佑辰逸这一边的,哪里肯会去参加柯年的订婚宴。然后,叶萱如突然反应了过来,“也?不会说柯年还把请帖发给了你吧!”
“是沈可给我的。”洛旻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柯年怎么能这样对你!”叶萱如瞪大了双眼惊呼起来,柯年怎么可以让自己的未婚妻送请帖给佑辰逸。就连叶萱如都知道,佑辰逸到底是有多喜欢柯年,这样做分明就是残忍地往佑辰逸心脏送入一刀一样。
“没有什么能不能的。”柯年事实上并不知情,这些都只不过是沈可一个人捣鼓出来的而已,像是炫耀像是报复。这些洛旻知道,但是佑辰逸也并不知情。
佑辰逸以为柯年是故意的,让沈可见证了他一切的狼狈不堪,来反衬出他的未婚妻是多么的高雅而又讨人喜欢。柯年想要彻底让他死心,所以让沈可故意送了请帖,亲手给了佑辰逸,还有那些佑辰逸认识的人。
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无法曝光,但如果这段关系的对象是沈可的话,那就截然不同了。那些佑辰逸通通不能给予的,沈可什么都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如此嘲讽,如此残忍,而又如此绝情,恍若之前塑造出的一切美好都瞬间崩塌。
没有什么能不能的,只要是柯年的一切,如今都足以伤害到佑辰逸。
但即便柯年什么都不做,对于佑辰逸来说都是痛苦的煎熬。
佑辰逸曾全部得到,又突然全然失去,深陷于痛苦的囚笼,无力反抗,无力挣脱。
——然后,佑辰逸死了。
“叶萱如,帮我一个忙。”想到这里,洛旻看向叶萱如。
“你说,什么我都会帮的。”叶萱如认真地说道,恍若这个时候佑辰逸就算让她陪他去毁了柯年的订婚宴,叶萱如也会咬咬牙同意的。
“我想你去参加柯年的订婚宴,替我送一份礼物给他们。”
“什么!”叶萱如惊呼着尖叫起来,“你还要送礼物!”
“柯年的父母养了我这么多年,柯年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洛旻说到兄弟二字时,嘴角扬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我虽然不能去参加他和沈可的订婚,但不能什么都不送去。”
洛旻看出叶萱如还想要说些什么,他继续说道,“我一直都喜欢柯年,很早很早以前就是。我曾经一直觉得自己的喜欢很恶心很卑劣,不敢说出口,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幻想过有一天我真的会和柯年在一起。”
当柯年说出喜欢的那一刻,佑辰逸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多年积压在心头的阴郁的偏执的暗恋终于得偿所愿,他从未有一刻如同那时那般高兴过。
“人一生的运气也就那么多,能让柯年喜欢过,我也该知足了。”
一开始的佑辰逸给自己留了退路,他知道他柯年是不一样的。佑辰逸的父母都抛弃他了,他只有柯年一个亲人,而且这么多年他都是靠柯年的父母养活的。柯年是天之骄子,而他却是一无所有,这样的感情又能够支撑多长时间,柯年如果只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感喜欢他又会喜欢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