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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苏西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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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中的幻象渐渐消退,他的眼神恢复了七八分清明。

    陈剑南呆呆的立在空中,方才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没有了印象。

    陈浩宇还在抽噎着,他已经哭得双目红肿,哭得嗓音沙哑,哭得似乎呼吸都很不顺畅。

    小猴子对着陈剑南挥舞了几下爪子,有气无力的示威性叫唤了几声,方才他一直在吱吱乱叫,现在都没有力气大声叫嚷了。

    陈剑南咧了咧嘴巴,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有些不对劲,因此只是象征性的弹了弹小猴子的毛脸,叫他不要呱噪,并没有真正的惩罚。

    长时间背着寒冷的冰棺,他的整个后背冻成了一整块,都没有了知觉。

    陈剑南抱着幼儿,小猴子挂在他的身上,小浩浩的抽噎声早已停了下来。

    父子俩和小猴子都静悄悄的,看着安静流淌的一眼望不到边的江水,看着远空不断变幻形状的浮云,还有在浮云边飞舞的几只野雁。

    整个大自然有一股静谧的神韵,江水流声轻轻,大雁叫声细细,远处东集市传来的哭喊呼嚎声也都很小声。

    东集市死了不少人,还有很多人伤得不轻,一些幸存的人在疯狂的哭喊着他们死去的亲人。

    陈剑南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古怪的轻笑,他突然觉得死去很多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清风吹拂,远处的山峦一阵模糊。

    细雨如千万条丝线从天际连到地下,打湿了芭蕉叶,打湿了杨柳,落在江水上,泛起了无数点细微的涟漪,水草中不时有鱼儿浮上来冒个气泡。

    细雨飘洒下来,靠近到陈剑南丈许范围内,就被冰棺的寒气冻成了细小的冰屑,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淅沥沥小雨下得不肯停下来,陈剑南恍然若失的呆立了很久,很久。

    陈剑南就这么呆立着,他没有用罡气护体,任由细碎的冰屑洒满了他凌乱的长发,冰冷了他帅气的面孔,身上有些破烂的道袍也沾满了雪白的冰屑。

    若不是他临空而立,真的就像极了一个赌场失意,被小妾踹出屋子,失魂落魄的寻常经商男人。

    远处,一个光团在雨雾中飘然前来。

    那光团靠得近了,里头是一个青衣飘逸的青年男子。

    这个青年男子长得十分帅气,面如满月,高鼻大眼,眉目间有一股英气勃发。

    纷纷扬扬洒下的小雨被围绕周身的一团清气弹开,一滴都落不到青年的身上。

    这个青年身上有一股让人说不出感觉的奇异气息,仿佛他跟天地更契合一些,这就是所谓的‘道韵’,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所特有的。

    就比如说天地是墙,人是画,普通人就好像是挂在墙上的画,而他却像是镶嵌在墙上的画。

    这样的不同,让刚看到他的人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惊诧感,内心被他的惊天气质所震撼。

    浅显来说,就是他的身上有一股强大的气场。

    相对来说,陈剑南整个人的身形看起来有点儿松垮,没有一点元婴修士的精气神,看不出他是一个修道人,比起普通精神健全气血旺盛的青年,气质上还有所不如。

    陈剑南缓缓的抬起了头,眼目浑浊的看着青年。

    这名青年的眼目耳鼻很俊秀,像极了方才陈剑南臆想中的苏北蓓。

    没错,他就是苏北蓓的三哥苏西陂,万法门掌教苏天和的第三子。

    苏天和道号明机,育有三子一女,长子东松,次子南柏,三子西陂,幼女北蓓。

    苏西陂的双目精光烁烁,同样也在上下打量着陈剑南。

    两个人就这么相隔十丈许,凌空对立着,眉目间也都还算平和,都没有说话。

    “陈剑南,你疯了,滥杀无辜。”苏西陂先是开了口,打破了僵局。

    陈剑南仔细的看着苏西陂一张俊俏的脸,他的脑袋中许多画面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似乎想起了什么。

    有一些影像,在他的大脑中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夜,很黑,天空被浓密的乌云遮盖,月光、星光都透不下来。

    天上偶尔有一道电蛇闪过,映出了远山的轮廓,还有丛林密密麻麻的巨树。

    丛林的小径中,有两个人携手行走,男的俊俏,女的美艳。

    正是陈剑南和殷素素夫妻二人。

    殷素素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还未满月的陈浩宇。

    “剑南,你快摸摸,小浩浩的身子好烫。”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身体不舒服,殷素素的声音紧张得都在哆嗦。

    陈剑南探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立即心下大骇,怕不是体温有四十度。

    陈剑南急忙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拔出木塞往手心里倒出一粒老鼠屎大小带着薄荷味道的丹丸,喂进小浩浩的嘴里,又喂了他一口清水。

    丹丸有点儿甘味,没有让婴儿反感的酸涩苦味,所以小浩浩肥嘟嘟还没长牙齿的嘴巴蠕动着,把丹丸当糖果吃了。

    丹丸被唾液化成清凉的汁液,流遍婴儿的全身,很快小浩浩的体温就降到正常水平。

    儿子一出生,一家三口就过上了被追缉的日子,颠沛流离担惊受怕。

    小浩浩的身体一直都不好,陈剑南这个做父亲的一直都很自责。

    叹了一口气,陈剑南把脑袋凑近殷素素丰满白皙的胸脯,闻了闻儿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乳香。

    “若是早日听从夫人所说,早些远遁海外,也不会有今时今日东躲西藏一日数惊的苦恼。”

    “不听夫人言,吃亏在眼前。”殷素素亲昵的捏了捏他的鼻子,语气中有些嗔怒。

    听到夫人的打趣,陈剑南只能讪然一笑。

    小浩浩只是得了风寒,如今体温下降,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二人携了手,在小径上走,他们要找一处干爽背风的地方休息,顺便夫妻恩爱恩爱。

    暗黑的丛林中,靠近小径的柏树后闪出一道凌厉的剑光,映得陈剑南和殷素素的脸很是惨白。

    猝然受击之下,陈剑南怒声大喝,身前已经凝聚出一面厚重的赤褐色土盾。

    铿锵一声,剑光斩在陈剑南身前褐光流转的盾牌上,火花四溅。

    几个道人、和尚的身影就像鬼魅一般从树林中飘了出来,呈四向合围之势把他夫妻二人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