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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公楼,居剑门正中,楼前云雾缭绕。
一位白发老者坐在首位,执剑弟子侧立身后,下手十多人依次坐了两旁。
居中之人乃是剑门门主逸尚真人,真人抚须道:“此次前来究竟何人,门人伤情如何?”
逼杨纪堂跳崖的中年道士坐于下首第一,站起说道:“此次前来三人,杀伤我门人一十六位,我观武功路数,又拿暗器比对,其中有阳神宗之人,而我门下弟子木然被人击杀,看掌力,却不像邪宗的路数。”
逸尚说道:“门人殉道,得脱人间苦难,皮囊虽逝,为剑门能立一功,也是幸事,木然肉身何在?”
清枫答道:“木然的骸骨就在殿外,只是……师父,咱们的‘水龙吟’,也被他们抢走了。”
逸尚怒道:“什么?水龙吟丢了?清枫,你该当何罪!”
击落杨纪堂的,正是木然的师祖,逸尚的大徒弟,清枫。
清枫连忙跪下,“还请师父责罚。”
逸尚隔空一掌,清枫如被重锤击中,连退五丈,嘴边流出一抹鲜血,趴在地上痛苦不堪。
“身为本座大弟子,你竟出这样的纰漏,小惩大戒,赐你雾神草,以后再犯,必要你的性命。”
“是…师,师父,”清枫蜷缩着,上气不接下气,使劲憋出几个字。
早有侍者端出一个青瓷碧华盘,上面摆放着一枚碧绿的丹药。
清枫稍微犹豫,还是将丹药拿起,狠狠心,闭着眼睛吃掉。
“去把木然的尸体抬进来,”逸尚带着怨气。
木然的尸体抬了进来,逸尚站起身,未见手脚动作,却飘然而起。
打开木然的道袍,又将他身子翻过,逸尚冷笑道:“王忠玄这个沽名钓誉的匹夫,不守规矩,杀我门人,毁我经楼,盗我剑法,清枫,明日你带五十弟子下山,戴罪立功。”
清枫缓过些劲气,站起道“徒弟领命。”
“王忠玄的内功,王忠玄……”逸尚沉思片刻,又说道:“他使得可是点苍的招数?”
清枫回禀道:“看着……看着不像,不过,师父已经看出内力,别的就无所谓了吧。”
“记住我的话,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许讨价还价!”
清枫两腿一软,再次跪倒,然后仔细描述杨纪堂的招数。
“这是……是……,原来如此,”清枫描述到杨纪堂的轻功,逸尚轻轻点头,思索了片刻,把这个话题放下,又问道:“清柳,近来武林有何异动?”
清柳站起,躬身道:“禀掌门,高山玉新收弟子,据闻乃中书令孟郃之女孟之怡,万马堂马德擒获邪宗青龙神使骆野。”
逸尚朗声说道:“很好,你乃我剑门千里眼、顺风耳,不可有一日懈怠。众位,当今魔道横行,实非苍生之福,我剑门身居天下玄门之首,诸位当勠力同心,共守朗朗乾坤。”
台下之人皆站起,执手道:“尊真人号令。”
逸尚又说道:“清枫,收拾行装,早日去点苍吧,清柳,你随我到内堂,其余人等,都退去吧。”
杨纪堂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痛,动弹不得,想抬起手臂,又如千百针扎着一般,听得一阵哦哦啊啊的声音,似有脚步声出了屋子,然后两人进屋,又听到清脆的蜀中口音:“你醒喽。”
杨纪堂稳了稳心神,眼前还是模糊着,声音嘶哑无力,“这……是哪里?”
“你晕瓜喽,我在河边救里你,你不是去剑门找人吗?怎个掉水里了,哈哈。”
“原来是姑娘,额…我怎么了?”杨纪堂疼痛的呻吟。
眼前之人,就是雨诚酒楼的那位姑娘。
姑娘道:“我救你的时候,你漂在水里,死了一样,别里人都躲着,我看你眼儿熟,又一摸,心还跳着,就把你捞了上来,你浑身都是伤,我花喽好大儿劲才捞你出来。”
迷茫中,杨纪堂呢喃道:“书,我的书……”
“在这呢,在这,”姑娘转身在桌上拿起部书,放在杨纪堂枕头旁边,“我爷爷说了,就一本不中用的剑谱。”
杨纪堂悬着的心又放下,问道:“姑娘,这是你家么?”
姑娘插着手,半转着脸,装作生气道:“你咋个辣么笨,不在我家在哪呀,瓜娃子。”
杨纪堂挣扎着想坐起来,却使不上力气,无奈笑道:“多谢姑娘搭救之恩。”
“老是姑娘姑娘的,人家有名字,我叫幼薇,不理你了。”
说着话,幼薇跑出门去,喊着:“爷爷,爷爷,这瓜娃子醒了,就是脑壳儿不转圈,你过来看一哈。”
一个穿着短衫长裤、裤脚挽起的老人被幼薇连拖带拽的拉进屋,这老人头发白了一片,脸上却没有几处皱纹,青年一般。老人嘟囔着:“我都说了,他死不了,不用看了,”竟是一口北方口音。
虽然这么说,老人还是将杨纪堂手腕拿起,摸了摸脉搏,说道:“受了些伤,又在水里泡了几天,元气伤了,个把月就恢复了。”
杨纪堂感激二人救了性命,有气无力的说道:“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幼薇气鼓鼓的说道:“只谢老人家,不谢小人家呀,还是我在河里捞上来的呢。”
杨纪堂又勉强撑着身子笑道:“谢幼薇姑娘大恩。”
幼薇笑道:“这还差不离儿,哈哈,喊我薇薇就好了,哦,这是我爷爷,东家长西家短的都知道,他叫老贫,贫嘴的贫。”
安贫瞪着幼薇道:“你这丫头,哪有这么说爷爷的。”
幼薇嘿嘿一笑,又拉着身后的店小二,“这是陆鸣伯伯,也是咱家的人。”
杨纪堂站不起身,仔细端详了陆鸣,四十多岁,身子瘦长,方脸斜眉,脸色灰黄,只是有些驼背,一双大手,关节明显,一副劳碌人模样。
杨纪堂点头致礼道:“陆伯。”
陆鸣面像实在,呵呵一笑,指着自己的嘴巴,摇着头,发着“哦哦啊啊”的声音,杨纪堂才知,原来他是哑巴。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遭了这么大的罪?”
杨纪堂使出了浑身力气般,欠了欠身子,“我叫杨纪堂,老人家,我是…我不小心,跌下山的。”
杨纪堂年龄既小,遭逢大难,虽得二人相助,只是对这祖孙不甚信任,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老者说道:“清澜门?这样么,你在我这小住些日子吧,伤的不轻。”
“谢谢老爷爷,我,我还是走吧……”杨纪堂挣扎着要坐起,浑身疼痛,疼得呲牙吸气,还是躺了下。
老者笑道:“你身子伤太重了,住些天,好些了再走吧,”幼薇也接过话,“就是,你安心养伤,咱们开饭馆的,养得起闲人。”
听闻二人话语真挚,杨纪堂微微放心,说道:“那……谢谢了,老,老爷爷。”
幼薇心直口快道:“哈哈,正好店里缺人,你伤好了,给我们帮忙,算补贴药费了。”
老者责怪道:“人家是江湖高手,怎么能在咱们小店干杂活,你忒胡闹,纪堂呀,老头儿叫安贫,看你比薇薇大不了几岁,要是不嫌弃,喊我安爷爷吧。”
幼薇接口道:“你也可以喊我爷爷安老贫,好多人这么喊,哈哈,”安贫作势要扭她,幼薇咯咯笑着跑出门。
看祖孙其乐融融,杨纪堂心宽了许多,“安爷爷,您是北方人么,我听薇薇是这蜀中口音啊。”
安贫道:“我是北方的,前些年家里遭灾,我把田产卖了,带着薇薇,各处漂了些年,来到蜀中,年岁大,走不动了,置办了产业,算是安定了,薇薇这孩子心里透亮,她觉得这里的话音好听,喜欢学着说,我也没拦她,旁人看不出她是外乡人,也省了不少麻烦。”
安贫又冲着外面喊道:“薇薇,以后和你纪堂哥哥说咱们当地话。”
又传来蜀中的话音:“晓得啦。”屋里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