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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法交付了孙奇庸,杨纪堂无物一身轻,心情甚好,直接回了憩园,进了门去,师父和师姐的屋门紧闭,主人不在,杨纪堂回了自己西厢,将行囊放下。
这一路风尘仆仆,初夏出发,归来时已经快到腊月,寒风凛冽,趁师父师姐还未归来,杨纪堂又简单洗漱,换了件乳白长衫。
还未到午时,听到脚步声,杨纪堂出了屋来,张盈盈正含笑走进小院,许久未见,见张盈盈面如桃花,心情更加舒畅,杨纪堂喊道:“师姐。”
张盈盈上下打量了杨纪堂,说道:“哟,师弟回来啦,这身打扮,嗯,还挺好看,呵呵。”
杨纪堂说道:“是呀,我刚回来,师姐何时回来的?”
“我也是上月才回,我先回屋了。”
杨纪堂还有好多话想说,却只得讪讪说道:“好吧,”张盈盈仿若没看到,礼貌的笑笑,便回屋了。
杨纪堂欣喜之情被去掉了大半。不多时,孙静已经转回,看到西厢房门开着,喊道:“纪堂回来了?”
听闻师父的声音,杨纪堂快步走出,跪倒严肃说道:“师父,让你担心了。”
孙静见杨纪堂目光有神,情绪饱满,再不是懵懂稚子的做派,也是高兴,扶着杨纪堂说道:“快,快起来,随我进屋。”
孙静唤他坐了,问道:“纪堂,此次前去结果如何?”
杨纪堂道:“幸不辱命,”孙静道:“现在能告诉我去哪了么?”
“嗯,我去剑门拿水龙吟去了,还有杀木然,替正荣师叔报仇!”
“什么?你竟然去做这般危险的事,当年的事,你能了解多少,家有祖母,你死在那怎么办?”
孙静不问大仇是否得报,只关心自己的安危,杨纪堂更是感激,说道:“弟子被剑门逼着掉下悬崖,所幸被一户好心人所救,才得以归来。”
孙静叹道:“这实在是大幸,回头,师父置一份厚礼,给人家送过去吧。”
杨纪堂道:“师父,不需要的,他们对徒儿的恩情,不是礼节所能偿还的,再重的礼物,怕都是轻视了。”
“你能重义轻财,为师很是高兴,剑门一行可否完成任务?”
杨纪堂将在剑门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了师父,又说道,“我已经见了师叔祖,把水龙吟交付了他,这次匆匆赶回,只怕清澜会因为我,招惹了剑门,我怕剑门的人看出我的武功路数。”
“说起这事,我倒想起来,前些日子,传来江湖风声,说是点苍派弟子偷盗剑门宝物,剑门已去讨要说法,想必剑门以为你丧身悬崖,而另外两个偷书的,应该是点苍派的,两大门派相争,也顾不得咱们了,”杨纪堂心神略定。
“点苍?这个门派也很厉害么?”
“当然,剑门和点苍一南一北,都是道家门派,江湖素有‘两道两寺’之说,两道指的就是剑门和点苍,剑门号称江湖正派第一,不过点苍长老也是江湖高手,两虎相争,咱们应当是安全了。”
杨纪堂心神略有不安,却说不出什么原因,只得暂时阁下。
敲门之声传来,张盈盈走进说道:“师父,飞雪师兄来找我,我出去一会儿。”
孙静不悦道:“去吧,早些回来,”张盈盈低头道:“是,师父,”转身出了房门。
杨纪堂神情哀伤,孙静心知杨纪堂对张盈盈的情意,只得说道:“劳累了这么久,回去歇歇吧,”杨纪堂嗯了一声,回了自己屋内。
本来旅途疲惫,心情又不佳,杨纪堂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睡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敲门之声,杨纪堂悠悠转醒,下床打开房门,张盈盈正在门口站着,脸颊似乎还带着泪痕,气鼓鼓说道:“杨纪堂,你喜欢我么,喜欢我就直说。”
杨纪堂好生欢喜,刚想答:师姐,我喜欢的,又转念一想,若是答喜欢,师姐中意靳飞雪,若我表明心意,师姐还会对我这般好么。
一时间,想了许多,杨纪堂犹豫道:“师姐,你是我的师姐,我,我没有别的想法,”张盈盈瞪他一眼,转身跑回自己的小屋,气道:“不喜欢就算了。”
杨纪堂茫然回屋,呆呆坐下,思绪万千。师姐钦佩武艺高强的人,自己便勤练武艺,背诵紫竹院所有心法口诀,师姐喜欢有文人,自己便将经史子集全都背过,师姐应对自己有情意吧,若是错过,以后还有机会么。
呆呆想着,天色转暗,刚想出去表白,又听到张盈盈走出憩园的声音,杨纪堂将心思稍稍放下,觉得轻松了些,直到天色全黑,又焦灼起来。
杨纪堂出了院子,心绪久久不能平静,逼着自己去数小院中的梅花,开始还是三朵盛放,两个骨朵,数了好多好多遍,从太阳西下,一直到月上柳梢,已是四个盛放,一个骨朵,杨纪堂等了一朵花开的时间。
张盈盈姗姗来迟,已不似刚才之伤悲,带了些许笑意,杨纪堂鼓足勇气,走过去说道:“师姐,我,我想……我喜欢你。”
张盈盈低头浅笑,拂过长发,说道:“师弟,你不应沉迷这些,多放些心思勤练武艺,若是能有一天,像飞雪师兄般武艺高强,还怕没有好女孩喜欢么?”
杨纪堂微苦,说道:“我武艺不会耽搁的,师姐,我也不喜欢别的女孩,”却不知为何,幼薇伤心的样子似乎浮现在脑中。
张盈盈道:“好师弟,天不早了,我回屋了。”
杨纪堂愣住,夜里的寒风甚是凛冽,杨纪堂却感觉不到什么,心空了一块,手脚都不再是自己的,灵魂也飞上天去,嘲笑着可怜可恨的自己。
彼时明月在天,乌鸦嘎嘎叫了几声,杨纪堂流下几滴清泪。
孙静走出正房,看着呆呆站立的杨纪堂,说道:“纪堂,你跟我出来。”
杨纪堂茫然跟在师父后面。
二人走到不远处的一堵墙边,墙上爬满爬山虎,此时已是枯黄一片。
孙静道:“你看到那个爬山虎了么?”
杨纪堂有气无力,“看到了,”孙静问道:“若是墙倒了,爬山虎会怎样呢?”
“我不知道?”
孙静笑道:“爬山虎没有了依附,时间长了,会死的。”
杨纪堂点了点头,孙静又指向远方的大树,说道:“你再远处的大树,两棵挨着的,比周围孤零零一棵单独生长的,要高些,但是,但是我的孩子,即使这两棵中的一棵死掉,另一棵也能活得很好,好的爱情便是如此,在一起,让彼此更好的活着,失去了,也能自己一个人成长,而坏的爱情,失去了依靠,自己也会消沉,会死去。”
杨纪堂大约懂了,只是难过却未减了半分,孙静暖声说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早起练功,”朝憩园走去。
杨纪堂还是跟在她身后,只是他没看到,走在前面的孙静,眼里泛满了泪花,用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着,“正荣,你想不到吧,你当时告诉我的话,我会这么清楚的记得,而且转述给我的徒弟,他和我一样痴心呢,其实,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正荣,我还记得,你说完这些,就去了剑门,你是抱着必死之心吧,你想让我好好活着,可是,这并非我愿啊,我,有些想你了……”
寒风更加凛冽,初雪飘飘落下,地上已薄薄一层。
孙静眼里的泪花已经和雪水连在一起,将他们擦净,说道:“纪堂,上月你奶奶来信了,过些天,回去看看吧,你武艺高强,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杨纪堂四年未归,说起回家,心情稍好了些,孙静从正房取了杨纪堂的家书。
杨纪堂点了油灯,打开家书,依然是娟秀的笔迹,与往常一般,只是信纸有些发黄发硬,显然是存放许久了。信上写着家里一切都好,无需挂念,照顾好自己,云云。
放下家书,杨纪堂又开始心里念着,师姐定是对我有情意的,是怕耽搁我练功么?每次我接到家书,心中皆是感念,我也写封书信给她,诉诸情思,师姐应该高兴吧。
杨纪堂拿了纸笔,想了许久,写了首诗,“紫竹绿叶春风生,白石青岩冬雪凝,清风明月有时尽,难解与君相思情,”读了几遍,自觉还好,便去睡了。
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满脑子想着,“若是幼薇妹妹在就好了,她的文章写的那么好,想那些也没用,怕是下次见她,不知道多少年以后的事了。”
又想短短四句,会不会太过浅薄了些,师姐会不会看不上,又增添了几句,还是觉得不好,继续删删改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