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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桌子上摆的酒红色液体颇为好奇，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成年，可是人就是这样，对于不能做的事情反而抱有更澎湃的欲望——否则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种与自己极其不符的地方。
穿着黑色宽大长袖偏薄黑色卫衣样式上衣的少年忍不住将自己的黑色连体帽戴着了头上，纵使应该没有人会注意自己，卫勉还是忍不住低下脑袋，一点点向着长桌的边角挪去——啊~不管怎样还是讨厌人多的地方呐。少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微垂着眼帘这般的想着。
伸出手一点点探向那闲置的酒瓶，正要碰到的时候却先一步被人收走了，卫勉忍不住伸出用右手食指指节处拖了一下自己呆板的圆框眼镜，被黑色口罩掩住的嘴角无可那奈何地下撇——果然，又被无视了。
有些怨念地随着那位侍者的动作转移视线，稍长的自然卷头发盖住了他的侧脸，卫勉镜框下的灰色眼珠直盯到对方恭敬地为一位戴着红格子围巾的男人斟酒时才收回了视线。
头顶的吊灯突然大亮起，热辣的舞蹈已然退下，换上了戴着圆脸面具，只露出看不清的小眼睛的男人。主持人手里的麦克风被轻拍了两下后放在嘴边，“呐，各位尊敬的来宾，热身已经结束，废话不多说，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请大家根据邀请函的编码确定位置，耐心等待第一份展品的出场。”
两边的长桌及旁边的高凳所在位置整个下陷，地面重整后，换上来的是两人或者单人一桌的众多小型聚所，桌上依旧摆着美食及美酒。卫勉愣了片刻，直到主持人再次发言才回过神找到隔间外所显示的自己的编码。
“相信各位都看见了每个隔间都有一个红色及绿色按钮及显示屏，如往届一样，绿色可召唤侍者进行服务。红色为叫价，诸位可将自己心想的价格写在显示屏上，到时自然会出现在各位宾客的眼中，每场拍品依旧是会有三次确认叫价。排除特殊情况，每份展品处来宾们能在屏幕上见到其全貌外，依照往例还会进行全场游行展出。”
“那么~”主持人稍稍拖长了尾音，抬高了音量，“解说到此完毕，衷心祝愿诸位来宾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展品。现在，拍卖会—正式开始！！”
“那家伙…好像是叫卫…恩……”路亚的眼珠子跟着一身黑少年的脚步移动，看着他进入了编号为‘4’的隔间，“卫勉来着。”不过……那家伙的家世，回想着他的个人资料，路亚双手放在脑背身子后仰，“明明很普通啊。”
同样将视线放在了自家学生身上的尼卡，看着他们进了‘6’号隔间才转过头看向快要躺下睡觉的路亚，皱着眉说，“那些家伙还没成年，喝酒不太好吧。”
“明明来这种地方的性质比喝酒更加严重。”路亚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气。“你的关注点真是次次都跑偏。”
“这里什么人都有，要是他们一不小心得罪了……”这般说着，尼卡更加担忧了，又忍不住向那两人所在之处看了一眼，才继续说道，“不过，你班的那个是什么来头。”
“哈！？你问我？拜托，你这个校长都不知道，我这个只有半年的班主任怎么可能了解。”吐了口气，路亚的眼皮稍稍睁开，“除了外表阴郁一点，表现孤僻一点，性格腼腆一点…也就没什么突出的了。”
“和他相处那么久，你就没觉得什么奇怪吗。”回想起自己方才对那少年的观察，那近乎透明般的气场，尼卡的表情有些怪异“比如……那诡异的微弱的存在感。”
可惜臆想中的赞同并没有传来，尼卡询问的对象现在正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睡着，主持人通过麦克风加重的音量及桌子上类似于电脑屏幕里时不时传来的加价的嘀嘀声，都被肤色偏白的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视作无物。
路亚很容易就犯困，可能是因为他平日里不正常的餐饮习惯导致的营养不足。
但是路亚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在自己床外的地方睡觉，这会让他感到不舒服，因为总会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比如……现在。
——“这是……怎么回事……”
“这场景…”扫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女，及那胸口处被刺了一剑，大半身浸透血液的了无声息的中年男人。路亚将剑抬高，用白布一点点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已经很明显了，真的…需要我再和你叙述一遍？”用着一向懒散的语调反问自己的好友。——啊…从今往后该是仇人了吧。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连对面那人压抑的呼吸路亚都能清晰地听入耳中。他微垂着脑袋，暗紫色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一向被路亚吐槽成面瘫的脸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同自己一样都是正处在少年转向成人的年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这人的变声期有些延迟，路亚竟然从他一向冷淡的吐字中听出了哭音，近乎是强忍着梗着嗓子问了出来。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原来……不是错觉啊。在对方抬头的刹那，路亚确实看到了他有些发红的眼角。
“从一开始，我进入这个山谷，身上所肩负的任务不就是斩杀老头子吗？你不会是忘了吧，陆轩冗。”耷拉着眼皮一字一顿地说着，路亚将手中的剑收回了剑鞘。“既然任务已经达成了，那我也该离开了。”
“任务？离开？”勉强平复了情绪，陆轩冗用着那双发暗的瞳仁直直得盯着眼前和往常近乎无恙的人，“那我们这四年的相处算得上什么，老师对你而言就单纯只是个目标吗。”
没有回应，路亚背对着他一步一步离开。
“路亚，你有没有把我和子诺当作朋友，你还记得当初自己敬的那一杯拜师茶吗。”
“路亚，我知道你晚入门却是我们三人中最强的，我知道自己一直比不上你，我知道你一直是老师心目里最杰出的弟子。”
“路亚，我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但是，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你，让你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步子稍稍放缓，路亚看着前方，听着陆轩冗自与他相识以来所说的最长的一番话，用着那几乎没有起伏的调子。路亚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们之间的角色好像对调了，以往是他啰嗦得妄图想让这个面瘫变色。如今却是这家伙一直絮絮叨叨，烦的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摆一个表情都嫌累了。
“路亚，你真是个……人渣。”
这是他离开那片山谷，离开那片拥有着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时光之处，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啊，那个面瘫说的没有错，他确实是个人渣，连自己都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