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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耗了将近一小时,大致把E区搜一圈,没什么特别发现,还架梯子爬到最高层。
E区似乎是在整栋建筑的背光处,沉积已久的霉味及一层厚灰让我支气管开始发痒不适,而上层架上除了一本本厚重乏人问津的典籍之外,也没其他的了,这些宗教丛书对于没有慧根的我来说简直沉闷的不得了,翻着翻着开始想睡觉。
我爬下梯子,接过冯心手上的那几张纸,看着并重新思考那本书会出现在架上的可能性。依网路上翻拍的资料看来像是旧式的手缝线书,文字内容也不是大众感兴趣的,况且都过了二十年,这本书出现在E区的可能似乎是微乎其微。
一般来说图书馆里都有自动查询书籍的电脑,而这间偏僻的地方图书馆却只有一个管理员,柜台里坐着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看上去一把年纪给人感觉却十分硬朗的老先生,这位老先生坐姿很挺,眼神也看不出老态,,正在看一本奇人轶闻选的书。
我直觉他以前应该是名军人,就像我爸爸那样,即使有年纪也离开军旅生涯很久了,但从军之人就是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很难言喻。
对着表,离九点剩不到二十分钟,就算这位老先生知道这本书的机率只有千分之一,我仍硬着头皮走上前,把手中的资料递到柜台。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您有印象这间图书馆里有这本书吗?」面对像爸爸的人,我态度变得十分谨慎。
原本看书的老先生闻声,将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乔了下位置看着我,我瞄见他的职员名牌〝李亦成〞。他放下正在阅读的奇人轶闻选,朝我走过来。
看他跨步的姿势,心里更确定他是位军人错不了。
「你找什么?」李老先生顶着一口厚重的地方腔,中气十足的问。
「喔,李先生您好,这个,这本书。」我指着纸张上的图片又问,「请问您看过吗?」
李老先生对我来说有着绝对的气氛渲染力,我整个情绪莫名紧张起来,讲话的态度也跟着改变。
「你山东人?」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资料,问了我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嗯......我父亲是山东人。」
「难怪。」简单两字从李老先生口中说出却相当有张力,我不知道他怎么判断的,但他看上去跟我爸爸年纪应该差没几岁,整整多自己六十年的人生阅历。
李老先生抓了抓鼻头,指着那些古书图又问,「你找这做啥?」
「喔,一个历史的研究。」
「啥研究?」
「关于语言文字的研究,希望能收集到一些古书类,能多采集一些语言。」我一脸正经地回答,突然发现自己瞎掰的功夫真不是盖的。
「他俩也是?」他眼神往后看,语气充满疑惑。
我回头看,不外乎老先生会怀疑,后头两人打扮的确不太像在做什么研究的样子。
「嗯,是啊。」我尴尬地回道。
「......这样啊。」他又看了看我,手指规律的敲击桌子,像是在思索某些复杂的问题。突然,他舍弃满口乡音字正腔圆地对我说,「这东西是不会摆在架上的,况且它不是书。」
「啥?」我惊讶李老先生口音的转变,也惊讶他居然真的知道这本书,我堵到了千分之一的机率。
「这资料你怎么找来的?」
「这间图书馆的资料网,您等等啊......耶?奇怪了?」我说着忙把手机掏出来想证明给他看,却怎么也找不着那个色彩鲜艳的网页。
网站不见了,但我确实把资料印下来了啊。
李老先生眯起眼看我,又估量了后头的两人一会后指墙上的挂钟说,「你们明天在来吧。」接着便对着馆内的几个学生喊着即将闭馆,不再搭理我们。
「李先生谢谢您,那我们明天再来。」我对那背影喊声。
回程的路上,冯心和子车在某个我不熟悉的路口就表明要下车,只相约明日一早九点在那间图书馆前集合。
我没关心太多他们此趟的行程,这两人飞天遁地的没什么好担心。我只需要回家睡一觉,然后明天准时出现就好。
隔天,我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没想到冯心他们已经站在们口了,还换了套衣服。他们靠着图书馆大门,像是等了许久。
「嗨,这么早?」子车笑嘻嘻的问。
「你们也一样啊。」
「他心急,等不了。」子车用拇指比了比后边靠在门上的人。
「他也会心急?」我暗暗乍舌,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离开馆还有些时间,我们坐在楼梯间抽烟,开始闲聊起来。
我看着冯心,「欸,我说你觉得那桃花源墓里的女尸是谁啊?看起来挺了不得的。」我想起镇墓兽下跪的情景。
他摇摇头,「不管是谁,那墓主都不会是那具女尸。」
「你怎么知道?」
「那女尸是犹如一个试验品的存在,若她成了,此法才会用在正主身上。」冯心说的淡淡的。
「真的假的?」
「没准正主也没埋在那呢。」子车说。
「那些人怎么这么无聊,大兴土木宁愿出租也不自己住。」实在是不懂古人的思维。
「你说呢?人啊,有钱有闲,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只能尽做些无聊事。」子车附和说。
「这点不管朝代如何好像都一样。」
「人嘛。」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的内容也没主题。此时李老先生出现了,他慢慢步上台阶。
「李先生早。」我主动打声招呼。
李老先生没理会我,只是从口袋拿出一个折叠套将里头的门禁卡贴在一旁的感应机上。
咯答。图书馆的大门开起了,与其说是门,其实也就是一片落地玻璃而已??,只防君子不防小人。但话又说回来,这图书馆连台电脑也没有,借书都还是维持写借阅卡的方式,也瞧不出有什么值得偷的。
「跟我来吧。」他从柜台的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说道。
李老先生边带领我们走往全是霉味的下地储藏室,边大致讲述了这间图书馆的历史,原来这是间民营图书馆。
他在这服务快三十年了,创办人过世后只剩他的两个儿子定期会意思意思的近些新书,剩下的任何设备就都没有在更新过了,而所有超过一定时间没人再借阅的书,都会搬到这地下室来存放。
我一听,想说这创办人离开的时间应当就在1997年间,这创办人还大手笔的建了当时最新的网路资料库,想必是很珍视这间图书馆,只是到后人手中后不了了之。
李老先生又说,我找的那资料应该是创办人从自己家里捐出来的,很久很久以前台风侵袭时图书馆淹大水,他整理善后时看过类似的穿线书,但实在太久了,他也记不清是不是同一本,那些穿线书有些都给雨水泡烂了,剩下的也都散了上不了架,就通通搬来这地下室。
「已经很久没有人会特地为了一本书而来了。」领在前头的李老先生说这句话时,感觉特别忧愁。
我们都没人说话,只是静静着听着这位老人对时间无情流逝的感慨。
地下室的走廊很长,却只有尽头一扇开在左侧的门而已。李老先生将钥匙插入门锁转几个圈,打开里边的灯,并提醒我们周六只开馆到下午五点后便离开了。
顿时间这长条型的储藏室只剩我们三人。
好多纸箱高堆在眼前,我们合力挪了几箱后,潮湿霉味由里往外越发扩散,但说实在的,这味比那些腐烂的阴尸好过太多。
看的出来后头的铁架设立的井然有序,架上的书也都排得整整齐齐,以前确实被好好整理过。也许是后来的人贪方便,反正送下来的书也不可能再放回去,就全给一箱箱堆在前头了。
「好,开始吧。」冯心说。
「这资料是二十年前的,你们觉得从最后头找起会不会比较有效率啊?」我问。
「反正就是找线书,对吧。」子车耸耸肩说,眼神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们取得了共识,一同穿过挡在前头的纸箱走往最后面铁架子开始搜索。一开始找可说是完全没头续,一排一排的仔细扫过一眼都没看见类似缝线书的影子。这里长年被关着,里头空气不流通,意外的没积多少灰尘。
「陈允然。」冯心忽然出声叫我。
「靠,你吓我一跳,干嘛啊?」我找的正专心,他突然从后头叫我害我吓了一跳。
「那位老先生......」
「嗯哼。」
「你记得他昨晚说了什么吗?」冯心突然问。
「说了什么?」我努力想了想,「嗯......他问我是不是山东人。」
「你有想到什么就直说嘛。」子车一边翻着些看不出是散页还是纸片的老书堵了冯心一句。
冯心抬头环视这些铁架说道,「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最真实,那位老先生昨晚只看一眼,当下立即就说,我们要找的东西不会在书架上,况且这不是书。」
我回想了一下似乎对这话有点印象,昨晚被老人家气势干扰没听仔细。
「你想想看,若不是书的话,在这个时代它还会是什么东西?」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说,「我觉得那个老先生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但他不愿意当场点明,刚刚走下来时还特意说了一些缝线书的事来混淆视听,我猜想他是打算让我们知难而退。」冯心语重心长讲出他的推断。
我愣了一下说:「不愿让我们知道,大可拒绝我们就好啊......」
子车扯扯嘴角,「或许老人家有什么隐情,有口难言也不一定。」
冯心低头,笑了笑。
我看着,猜不出他此时此刻的笑容代表什么意义。
此时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样老旧的东西。
「幻灯片!」
「什么?」子车与冯心齐声问道。
「对阿,幻灯片啊,二十年前不是书就是幻灯片啊。」这资料翻拍得如此模糊,不就正是因为环境阴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