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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王守一便联系好香港的蔡家人,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带着顾翰文和洪辕晖踏上了赴港的路途。由于顾翰文行动不便,一行人几经辗转,才来到了蔡沅薇身处的明德医院。
医院地处香港繁华闹市之中,但是一踏入医院的范围,却是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四周安静舒适,徐徐的海风吹来,把盛夏的燥热也压下去了几分。这里像是隔绝了尘世的烦嚣,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好环境,也没引得顾翰文多看一眼。他的心思全在这医院某个角落里的蔡沅薇身上了。
王守一指挥洪辕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顾翰文,一起走进了医院的大堂,径直走到了电梯前,待电梯门打开了以后,便走了进去,按下了一个楼层键。
顾翰文这时注意到,王守一按下的这个楼层,不是什么普通的住院地方,看按键上的指引,全是重症病房和手术室。
顾翰文不由心中一紧,望向王守一。王守一正目无表情地看着电梯口,细细地观察,还能看到他脸上隐藏着的丝丝沉重。顾翰文此时只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电梯打开以后,王守一便带着他们两人,走向不远处的ICU(深切治疗)病房。在其中一个有着隔离室的病房里,顾翰文隔着病房的玻璃,终于看到了在车祸以后,他一直魂牵梦萦的蔡沅薇。
但是只看了一眼,他的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时的蔡沅薇,形象全无,样子凄惨。头上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全部被剃光了,在厚厚包着的纱布缝隙里,还可以看到她那带着伤痕的头皮。她的左脸全部被纱布包着,只露出了苍白的右脸,往日精致柔婉,比顾翰文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脸现在更显得尖细瘦小。蔡沅薇嘴上咬着呼吸机的管子,头上和身上连着一堆看起来有些复杂的线路与导管,整个人毫无声息地被身上的被子埋在了床上,像个毫无人气的破损洋娃娃。若不是旁边心跳检测仪器嘟嘟嘟地响着读数,顾翰文根本都看不出眼前的人胸膛上的起伏。
顾翰文有些哽咽地抓住了旁边王守一的手,激动地问道:“王叔,是不是你来之前就知道小薇是这样子的?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她的情形,所以一直都瞒着我?”
王守一看着玻璃后的蔡沅薇,脸上也是神色沉重:“我也是这次联系蔡家的人以后,才知道小薇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她……当时送院抢救的时候,你们三个人之中,只有她的情况是最严重的,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接到蔡家的任何通知,还以为她已经好转了……”
洪辕晖也没想到蔡沅薇的伤这么严重,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禁也有些唏嘘。正当他强起精神安慰着顾翰文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王守一等人转头看去,只见蔡继宗和蔡承德正打开门走了进来。
蔡继宗一眼就看见顾翰文,不禁露出怒容:“你这小子还有脸过来!?若不是你那天晚上说要带Vivi回去,她……”蔡承德伸手示意他停下:“好了!他也不是故意要害小薇的,你就少说两句吧!”
蔡继宗忿忿不平地住了嘴,只用眼睛瞪着顾翰文。
顾翰文满怀愧疚地开口道:“对不起,蔡叔叔!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都怪我要坚持回去,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蔡承德这时说道:“你也不用道歉什么,我虽然很痛心小薇的情况,但是我不会怪你的,你也是受害的人,也同样受了不轻的伤。我知道小薇很喜欢你,碰上这样的事,她肯定会拼了命的救你。这个我想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是不是?”
看着蔡承德那带着微笑的脸,虽然难掩疲惫和苍老,但是脸上不见戾色,却带着宽容和理解。顾翰文睁着朦胧的泪眼,对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进去看看她吧!”蔡承德这时说道。
顾翰文闻言有些愕然,蔡承德脸上这时带着些悲痛地道:“你是小薇最关心的人,若你和她说说话,说不定她会听得到。她已经像这样生死不明的躺在床上将近一个月了,Dr.沈说,若近期内她再不醒过来的话……可能要么就会变成植物人,永远地躺下去,要么就会突然有一天……”说到这里,蔡承德再也忍不住悲伤,哽咽出声,眼泪纵横。
蔡继宗连忙上前劝慰,王守一也忍不住红了眼圈,转头对着墙角抬头大口地呼吸。
顾翰文一脸懵懂,像是没有听明白刚才蔡承德的意思,又像是不敢相信刚才耳朵听到的话。
这时,病房里的护士拿了一套防菌服出来,对着他们问道:“你们今天谁进来?”
在场的人都陷在刚才的悲痛之中,只有洪辕晖还好点,见其他人不应,连忙指着顾翰文说道:“是他!让他进去!”
护士看了看顾翰文,点头道:“好吧!你帮他换上这套衣服,我推他进去。”
换上防菌服的顾翰文,在护士的帮助下,坐在轮椅上慢慢接近了蔡沅薇。
坐在蔡沅薇的床边,顾翰文伸手轻轻地托着蔡沅薇插着针头的手,只觉得现在看到的她比刚才隔着玻璃看更加的纤弱。露出的右脸脸上血色全无,苍白得有些吓人。她的手也是,比之前更瘦了,骨头全都露出来了,皮肤下一条条的静脉血管凸显其上,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顾翰文忍住心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才缓缓开口说道:“小薇,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来的,若我早知道你伤得这样重,我一定不会让你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里,我应该陪着你的……虽然你平时不说,但是我知道,其实你很怕疼的。”
说到这里,顾翰文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夺眶的泪水,故作轻快的语气说道:“所以,让你一个人在这边治疗,你应该会很怕吧!怕打针,怕身上的伤会痛……可是,你现在不用怕了,我就在你身边……小薇,你平时是那么的坚强独立,你一定可以挺过来的……之前我们吵架了,我还没有机会跟你说对不起,那天晚上我本来想带你到一个我发现的、很美丽的地方,然后和你说对不起的……我还没有机会……说我爱你呢……”说到这里,顾翰文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抓着蔡沅薇的手,泣不成声。
就在这时,蔡沅薇被顾翰文抓在手里的手,手指轻轻地弹动了一下。接着,房间里的某个维生仪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把房间里外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一直站在旁边守候的护士这时冲了上来,迅速地检查了发出警报的仪器,然后按下了房间的紧急对讲机,大声喊道:“快!快叫Dr.沈到3号病房!”
就在护士处理的时候,在顾翰文旁边放着的心跳检测仪也发出了尖锐的蜂鸣警报声,仪器上显示蔡沅薇这时的心跳已经为零,心电图也变成了一条直线。
一直握着蔡沅薇的手,正在哭泣的顾翰文这时看着心跳检测仪上的直线,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时几个穿着白袍、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涌入到房间之中,只稍微推开了顾翰文的轮椅,就在他旁边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抢救。麻利地进行了数次的电击除颤,又注射了一些药物以后,蔡沅薇的心电图终于开始变回了跳动的曲线,仪器也终于重新发出以前只会觉得枯燥,但是现在听来却像是天籁的嘟嘟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其他帮忙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房间,只剩下原来看护这间房间的护士,还有一个看上去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众人紧张地看着他对蔡沅薇进行全身的检查,顾翰文更是紧张得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检查完以后,这位医生示意旁边的护士把顾翰文推出房间,然后自己也跟着一起出来。
蔡承德一见他走出来,连忙焦急上前询问:“Dr.沈,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我女儿的情况恶化了……”
Dr.沈这时却是满脸喜色:“老蔡,这是好消息啊!”
众人大讶,刚才蔡沅薇连心跳都停了,难道这还是好事?Dr.沈这时解释道:“小薇之前一直因为脑部受伤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脑部的神经元没有反应,脑电波也不明显。若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小薇很容易就会出现脑萎缩,变成植物人,或者脑死亡。但是刚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薇的脑电波突然出现了大幅的波动,以致于她的身体也被唤醒了。只不过由于她的身体太过虚弱,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所以才会出现刚才心跳骤停的情况。现在她的身体已经从深度昏迷的状态中被唤醒了过来,难道不是好事吗?”
众人闻言大喜,蔡承德更是激动地抓着Dr.沈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太好了……这是小薇要醒的迹象吗?她是不是就快好了?有希望了!有希望了!”
Dr.沈这时安抚着蔡承德,等他没那么激动了,才慢慢地道:“病人现在对外界的声音开始会有反应了,你们可以用她最熟悉的,或者她最喜欢的声音去刺激她。这样可以刺激锻炼她的脑部慢慢恢复,对醒来有帮助。”
大家这时想起,刚才就是顾翰文进去和蔡沅薇说了几句话以后,蔡沅薇才出现了刚才的情况,于是齐齐转头看着顾翰文。
顾翰文也有些愣住了,呆呆地坐在轮椅上不可置信地发着愣。
蔡承德这时走到顾翰文轮椅前,久久地注视着他的脸,突然有些激动地感叹:“这是命,都是命啊!黄大仙说我女儿14岁有大劫,她果然遇上了车祸;黄大仙说她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只能在这里停留10年,到了时间怎么来的就会怎么走,只有她命定的人才能留住她。现在离她上次车祸刚好整整10年,她果然又遇上车祸了,还有你,”蔡承德这时突然抓着顾翰文的手,激动地说道:“就是你!小薇上次车祸醒来之后,就要去找你。刚才你和她说了几句话,她就有反应了。你就是小薇的命定之人,你留下来,帮我把小薇唤醒,好不好?好不好!”
蔡承德越说越激动,最后还抓着顾翰文的双肩不断摇晃。蔡继宗看父亲有些癔症了,连忙上前劝他:“爹哋!那个黄大仙的话你信不过的!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糊弄人的,根本毫无依据,爹哋你不要信以为真了!”
“我不管!只要让我的小薇能醒来,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谁说能做到的我就信谁!小薇她还这样年轻,她不该像她那母亲一样,红颜薄命,这么早就死!”蔡承德激动地大吼,突然“噗通”地跪在顾翰文身前。
顾翰文连忙伸手拉着他,嘴里连声说着:“叔叔,叔叔,不要这样!我会折寿的!”蔡继宗也连忙在他身后抱着他,想把他从地上扯起身来,并往病房外拖去。
在纠缠间,蔡承德不敌蔡继宗的力气,被他拉扯着往病房大门退去,边退还对着顾翰文喊道:“孩子!别走!留下来,陪陪小薇,救她……”
房中众人看着他被拖着出去了,不由一阵黯然。
Dr.沈这时叹了口气道:“唉!老蔡这人,对女儿确实是无话可说,他也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唉!你们也别怪他。”说完,Dr.沈转头看着顾翰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刚才是你和小薇说话,才让她脑电波产生波动的?”
“嗯!”顾翰文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应道。
Dr.沈这时俯身帮他检查了一下双脚,“你的双腿都打了钢钉,现在还需要继续治疗和复健的。这样吧,我在骨伤科给你开个病房,你就住在这里治疗,顺便陪陪小薇,和她说说话,怎样?”
顾翰文闻言看了看王守一,似在征求他的意见。王守一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对着Dr.沈说道:“那就麻烦沈医生您了。”
“不麻烦,你们找个人过来办一下手续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