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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春香夫人装模作样地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来,“日后二小姐怕是就要麻烦江夫人照顾了罢?所幸江夫人是个仁善人儿,若是像别个府上的那些刻薄姨娘,二小姐的日子可就真真难熬咯!”
春香夫人自然知道慕言春是谁,这博陵最清贵的世家便是靖安侯府,这侯府唯一的嫡千金必然是人人都会关注一二的,更别说这些消息灵通的商户。
若是以往见了这小姐,她自是巴结都来不及,即便是这千金小姐在她脸上吐上一口唾沫,她也会笑着千恩万谢地领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曾经的嫡系千金天之骄女,如今也不过是个败落的凤凰罢了,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没了母家荫蔽的她,据说在侯府又极不受慕侯爷宠爱,日后还有什么活头可言。
若她有个好相貌,今后能嫁个显赫人家,她也依旧会腆着脸万般讨好,只可惜这嫡千金生得这般丧气模样,只怕嫁了夫家今后日子也不会好过……这样一个烂泥般的小姐,如何还能配得上“千金”这个称呼?
她怕什么?
听这商妇一席话,慕幼萱当即愣住了,从前她见过的那些人,见了二姐莫不俯首讨好,她也仗着慕言春,在她背后狐假虎威了好多年,这是头一遭……有人敢当面这么不给慕言春面子。
“你……你放肆!”
慕幼萱这一声说得十分没有底气。
她心头微微松动,隐隐察觉了什么,她隐约觉得,自己认识的这个二姐姐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姐姐了。
春香夫人瞧着这年轻小姐的心虚模样,心里不屑冷笑,朗声道:“这位小姐说话可真有趣,我放肆什么了?咱们就算拿到官府去说,我也是不怕的!”
她虽然忌惮靖安侯府,可这区区两三个小姐还是不放在她眼里的。
靖安侯府,清贵人家,清贵清贵……便是清贫勋贵,勋贵也是人啊,他再清高也需要吃穿用度啊,既需吃穿,那就必须要用到银子啊!
她之所以对这勋贵世家如此媚颜讨好,是因为在这勋贵身上最有商机可寻,不过是互惠互利而已。
那些世家贵族瞧不起他们这些买卖贸易讨生活的人,她还真就瞧不上这些连锦丝纱都用不上,身上没半点贵重首饰,出门瘦马小车的清贫勋贵呢!
嗤!明明身上有着官位,却愣是将自己活成这副样子,那些个气节玩意儿能换成银子么?
春香夫人想起那些所谓勋贵便觉得鄙夷,正暗自腹诽着,便听见那久未出声的侯府千金笑了一声。
猛一抬头,便见那貌不惊人的嫡小姐扬唇轻笑,“我从前未曾见过这等刁民,只看父亲书里提过,没成想今日竟见得真真切切!”
春香夫人闻言当即勃然变色,就要发怒,便见那嫡小姐面色蓦然一冷,满目威严,“我慕言春再如何也是靖安侯府嫡系后代,亦是镇国公府老太君的外孙女儿,你今日辱我母亲一句,便是冒犯镇国公府一分,便是欺辱靖安侯府门楣!”
“我靖安侯府如今虽不比从前车马往来,可在朝在野从未有人敢如此冒犯,你自觉在官府我治不了你,是以为你打点官府上下我便奈你不可了么?”
这一番话说得极劲严厉,没人敢怀疑慕言春此话只是吓唬人而已。
那商妇嘴唇哆嗦了片刻,强打起精神道:“我……你……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何时冒犯了靖安侯府,又何时辱了……”
蓦然忆起方才自己得意忘形之时的那句放肆失言之语,她整张脸顿时变得煞白,头上冷汗涔涔。
慕言春双目生寒,“如今想起来了?”
又冷冷道:“富贵钱庄的大太太,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排场!今日咱们去官府看看,看你的富贵钱庄能不能救你分毫?”
站在一侧的慕幼萱头一遭见到这样的二姐,竟叫她觉得这般陌生,这般……可怕。
想起自己从前在她背后编排她的那些话,慕幼萱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一看到这副场面,江氏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各自打了几句圆场,又对慕言春说:“二小姐,这春香夫人一时食言固然不该,不过如今咱们正在赶往岚山寺的路上,此行前去一是求靖安侯府平安昌顺,二则是在佛前祈祷大夫人此去安好。”
“若是为了此事折回去固然解气,但大夫人在天之灵,见二小姐竟为此事搁置行程,少不得还是要伤心的。”江氏面容柔和慈悲,如此的温柔娴静,“夫人在世时如此疼爱小姐,必不愿见到小姐为此事动怒伤心,您说是不是?”
慕言春冷冷看了江氏一眼,刚才这商户欺辱于她的时候江氏默不作声,此时便晓得出头了?
还拿母亲说事,若是真教训了这商妇,她便是不忠不孝,愧对于母亲的无私厚爱了不成?
慕言春眉眼微敛,冷冷看了商妇一眼,道:“既然今日江姨娘为你求情,我便放你一马。你们富贵钱庄四个字……我可是仔仔细细记在了脑子里。你放心,我记性一向很好,不会那么容易忘记的!”
她原以为江氏对她那般温和态度是打算循序渐进,慢慢让她放松警惕,然后给她致命一击。如同前世那般,利用自己吸引罗氏注意。
原来,她早已另做打算了么?
这商妇的出现无论是算计还是巧遇,看来都是她试探自己的一步棋。
那春香夫人听慕言春最开头像是要放过自己的样子,一瞬间浑身的肥肉都软了下来,没成想,慕言春下一句便叫她体会到了什么是从天堂掉到地狱,令她悚然而惊,直到最后望着慕言春的表情都是一副害怕恐惧的模样。
江氏微笑着和慕言春说了几句话,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这番举动,又好像对她的反应毫不在意。
一群人静在凉亭里,或坐或立,俱都保持着万般寂静。
许久,慕芷柔才像是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氛围,轻声问:“为何咱们现在要等在此处,不提早出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