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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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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灯冷烛,残宵苦短。

    慕言春在房里静静坐着,将慕芩雪办的这桩事仔仔细细理了个清楚,竟寻不出丝毫破绽。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有心算无心之下,她便是再如何防着,也猜不出她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当下,她所能思及的,也不过如何脱身罢了。

    只是如今她被慕博庸关在房内,不能出入,更不能同人来往,便是心有良策,也无力施展,慕芩雪这一招着实是断了她的所有退路。

    四下里皆有人守着,她虽有心问问莺儿她们的情况,也实在没法子。

    倏忽微风浮动,案上的家榆盆景青翠欲滴,青色绫罗微微拂过檀木珠帘,连一丝声响也无,原本只有慕言春的房内却凭空又冒出一个人来。

    此人广袖博带、华容生姿,原悬在腰间的紫金葫芦被他挑着金丝穗子挂在指尖,倒是他时常拿出来把玩的白玉笛不知被他放到了哪里。

    慕言春原是个心胸极宽博的,奈何这位仁兄向来不走寻常路,她虽见了他神出鬼没三四回,却依旧不怎么习惯得下来,好在她这回心里稍稍有些准备,才不至于像前几回那般失态。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怎的又回来了?”

    前几日他便说自己有事,在她那里赖了几回,实在是不得不走了,瞧上去像是极舍不得她房里的糕点。

    她对此人稍稍了解后,私下里以为此人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被他赖了几回,乍然听说他要走,还有几分不舍,叫小厨房给他做了好些糕点,才令人送着他走了,再没想自己还能见着他。

    那位仁兄颇为熟络地拉了把椅子过来,自个儿坐了,怡然自得地晃了晃紫金葫芦,“我的确是走了,可我又没说不回来?再者,那山上小熊瞎子我还没能拐跑,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走?”

    慕言春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往年娘亲就常同她说,做事最忌讳的便是半途而废,他有这般毅力很好,只是……她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这厮总喜欢在她发呆的时候闯进来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慕言春想到一个要紧的问题,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他。

    “外边守着那样多的人,你到底是怎样进来的?”

    原本父亲便以为她行为不端,这要是再到她房里发现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多半离死期不远了。

    慕言春原是个大胆无谓的性子,却也并非不怕死的,死是一桩极冷清极痛苦的事,她并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这位仁兄却向来是不拘这这些的,因而比慕言春显得放松许多,还极有兴味地兜了个圈子道:“山人自有妙计。”

    慕言春沉默了一把,十分不想同他说话。

    便见这厮又加了一句,“而且有幸见着慕二小姐吃瘪,不也挺有趣么!我可是马不停蹄忙活了这两三天,又因为听说了你这件事,才特意跑过来瞧瞧热闹的!”

    慕言春原以为女人爱八卦,可这厮这颗八卦之心断然不输给她曾经所见的诸多女子。女子八卦不好,男子八卦那就更加不好了。

    更别说这厮特意回来八卦一回,还是专程为了瞧自己的热闹。

    这位仁兄那张面皮着实令他占了不少便宜,譬如一般男子八卦,多半会显得十分猥琐,然而这样一桩猥琐的事情放在他这张脸上,竟丝毫不让人察觉出一丝猥琐,反而令人觉得他凭添了几分市井气,更让人觉得好亲近起来。

    饶是对着这样一张好皮相,慕言春心情也好不起来,“我这般落难你也算是瞧见了,可满意了没有?”

    左右房里四下无人,她也无需顾及着侯府小姐的架子,举止比往日大方不少。

    再加上她认识此人也有些日子了,他也不是什么注重规矩的人,私下里说话再讲究那些虚伪客套,人也累得慌。

    这位仁兄听她一句话,趁着茶香袅袅,朦胧间望了她一眼,面上浮起一丝笑来,“我只听说你跟某个小后生夜里会了面,心中先是有些疑惑,分明我那些日子时常在你这边住,你若是夜里出府我必然晓得,也不知你是怎么同他会面的,着实有趣。”

    “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尤觉你没这个能耐能翻墙出去,便认为你会不会是被人家给坑害了,于是我便更觉得有趣了,没料到你也能有被人拿捏的时候……这样一想,倒也还算满意。”

    “你竟连这些都知道?”

    慕言春被他好一番打趣儿,想着他若再到自个儿这儿讨茶吃,必是不会再给他了。同时心里又十分惊讶,分明此事已被父亲发话禁了令,他又是从哪里晓得的?

    这位仁兄眉眼微扬,“这是自然,我在卜算一途也颇有几分造诣,要不要我给你算上一卦?”

    “敬谢不敏。”慕言春表示自己拒绝。

    他不想说的事情,慕言春也不愿意继续追问,不过对于他凡事总喜欢拿卜算八卦那等事情来唬人,总归觉得有几分不悦。

    这位仁兄像是察觉了她的心思,却没有解释,只是摸了摸鼻尖又换了一个话题,“说起来传言中的那个男人是谁啊?我怎么算也算不出,还有哪个男人能与你有这么一段烂桃花的?”

    慕言春无奈看他一眼,“我哪晓得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烂桃花放在他身上丁点也不适宜,他多半还是个被人骗了的倒霉家伙。不过以他的为人来看,被人坑害一场也并不委屈了他,便当做是天谴一场罢了。”

    “噗——”这位仁兄忍不住笑出了声,“想来那家伙很是被你讨厌了一番,难得见你这般毒舌。”

    “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半点儿也没有冤枉他。”慕言春面不改色喝了一口茶,看着对面那位仁兄茶盏的袅袅热气,对他很是佩服了一番,在大夏天里喝热茶,这位仁兄也是在了不得。

    这位仁兄喷笑了几声,终于缓过了气,才道:”你如今被关在此处,日子过得还挺不错么!我原以为你父亲不怎么喜欢你,会将你锁到哪个旮旯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