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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世道,身在其中也许看不出什么,可静下来,可让人唏嘘不已。说是让百里平云引去石开图的部分注意力,其实可能是想让他静下来看清这乱世。由此可知,钱轰鸣是真的打心里接受了这个弟弟,为了让他行走方便,给了个副军长的名号,还配了位跟班军士。
新日县很大,囊括了附近大大小小数座村子和街道,骑上马奔走也要花上不少时间,所以百里平云也只是在这相熟的一块闲逛。
来到云客酒馆门口。
“恭喜百里副军长出人头地”,张东恩能在这世道把自家酒馆经营下去,也是个人精,也不只是从哪得来的消息,推着笑脸上前道贺。
百里平云没说话,却是县里一位老学究摇头喟叹:“这般世道,何来恭喜。”
这一番回答硬是把百里平云想说出的话哽在了喉间,一时说不出来。
“去去,你这老家伙还是回去吃酒罢,每日说这些酸东西,你道是都爱听吗”,对于老学究,张东恩显得没那么好脸色,还有些不耐烦,显然是他不止一次说这些话来。
“你们懂什么,世道乱了,这新日县估计也就这么些天的好日子,整日提心吊胆,就怕那日寇打来,哪来的恭喜呢”,老学究脸色涨红,显然喝了不少酒,酒劲上脸,再加上一显激动,脸自然红了,本来不会说的日寇一词,喝个半醉,也说了出来。
张东恩一听这话,忙的把老学究抓了过去,捂住他的嘴,小声说:“你不要命啦,这日寇是能乱叫的吗,若是被石开图听见,把你抓了,那可是要挨枪子的”,这话说完,老学究也是惊得酒醒了一半,挣脱了张东恩,摇头一步三晃的离了开去,也不理会酒馆里剩下的半壶酒。
“平云,今天是来吃酒不”,张东恩不愧是生意人,又堆起笑脸和百里平云做起生意来。
原是有心说上几句,这么一搅和,百里平云只和张东恩稍聊两句,便带着跟出来的军士离开,他这前脚离开,张东恩就和身边一众人说起当初是如何认识百里平云,自己如何慧眼,竟是用起这法子招揽客人。
县里每日的人都在增多,都是那附近,或者其他地逃难来的,拖家带口的不多,对于他们来说,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就算再苦,也要坚持活下去。这还是战火尚未完全波及的地方,也不知其他地的人是如何过的。
路过每一处,这些个人都是低着头,偶尔眼角余光看向百里平云,显得畏缩。走了半日,忽听前方传来喧哗声,似有人在争闹,远远望去,围着一堆人,都是难民打扮,就在那进城的路上,也不知是在干什么。
他好奇心起,就挨着人群挤进去,本来附近的人想说两句什么,可见他一身军服,就低头退到了一边,让出条道来,后面跟着的军士赶紧跟上,只见大围人群中又围了一小圈人,。
虽然见百里平云一身军服走上前去,众人心里有些害怕,却也没能阻得住他们看热闹,百里平云也没即刻走上前,而是侧头听起了附近人群说的什么。
“你说,那新人也是不懂事,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四个人。”
“是啊,不过说来可怜,说起来那还是个女娃子,那身板子是真瘦啊,怕是好几日没吃过东西,再来几脚,怕是会闹出人命吧。”
两段话便把事情了解了大概,随从的军士也跟了上来,刚想开口,百里平云却挥手打断了他,走到小圈四人前。
围观的难民见他走向前去,都怕呆会惹祸上身,各自散了开去。
许是听见四周安静下来,其中一人转过身来,见了百里平云先是一愣,可能是凶横惯了,也不害怕,指着他就说:“你是什么人,也想来管我这档子事。”
听了转身人说话,其余三人也是回过身来,将百里平云与他身后的军士围了起来。这时,百里平云才将里面的女孩看了个清楚,脸上不知道哪来的黑灰染的漆黑,一头长发更是被泥巴黏成一团,身上衣物显然是男装,穿在瘦弱的身板上,十分的不合身,说是女娃子,估计是因为那双眼睛,若有水光流动,秋波暗藏,灵动至极,不像男人能有。
见得那双眼睛,百里平云感觉自己的目光就挪不开了,见女孩手里攥紧了半块窝头,嘴角带着血迹也不松手,定是饿极了,便有些愤怒,觉得四人怎能这般对待女孩:“你们这是做什么?”
“哪来的军腿子,敢来管爷的事”,这四人也是有些个胆子,寻常见百里平云一身的军装,莫说还嘴,就是那对脚也站不利索,他们四人还敢唤上一声军腿子。
百里平云眉头一皱,他这一路逃难到了新日县,也没见过这般蛮人,他本就不善言辞。
“他可是钱轰鸣军阀的副军长,擅使一手刀法,怎么,你们是想对他动手吗。”
闻言,百里平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辆拉草的牛车,草垛子上躺着名少年,口中衔着草,短衫布褂,右手提着剑,一脸慵懒的望了过来。见这少年,那四人略显忌惮,但也没多言,而是相互看了眼后,就把目光再次投向百里平云。
四人围着的圈子逐渐缩小,百里平云定睛一看,这四人走的步子有点名堂,看似随意,其实相互间有着配合,而且听得呼吸就知道在调息,怕是想对自己不利。
“蹲下”,百里平云这一吼不是对着四人,而是自己身旁的军士。常时间的训练,军士听得这一声,蹲下了身子,连头也埋了下去。
刀出鞘,然后归鞘,黑色的刀身,黑的如墨,却拉出了一片绚烂的刀光,让所有人不自主的看了过去,说是一刀,却更胜四刀,四人的手背就这么一瞬,被刀背抽的个通红,每个人都是同一个位置。
百里平云的刀回鞘那一刻,四人也回过神来,感觉手背一阵火辣,看了眼也是吓了跳,好快的刀,他们连刀的轨迹都没看清,刀背却把四人手背击红。这时,他们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不快滚”,草垛上的少年跳了下来,摆下手示意赶车的老人先走。
四人原本犹豫是不是要退去,现在听了少年的话,慌忙点头离去,转身极快。百里平云也不在意,他用刀背击打四人就说明他没杀心,四人离去,自然也不会多说。
“对了”,少年对着离去四人的背影说:“回去告诉石开图,想害人家,也得找几只像样点的狗,就你们铁家四兄弟那几下,连庄稼把式都算不上,就别来丢人了。”
听得少年提起石开图,百里平云看向了四人,这一眼把铁家兄弟吓坏,加快脚步离去,还是刚站起身的军士见他这般样子,上前说:“副军长,方才我就想说这四人看得眼熟,像是那石开图手下的铁家四将,现在看来,果然是这四人。”
“嗯”,百里平云点头,也不多想,估计也想不太清。转身走向了还在一边的女孩,支吾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三个字:“那个,你。”
他自己是不晓得,但看的人都明白,怕是他这一刻情窦初开,说话也不利索,本来就不灵活的脑瓜子,这一下更转不动了。
站在原地挠了会头后,他居然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塞进了女孩手里:“寻...寻个好去处吧,别让人欺负了。”
钱袋虽然干瘪,但有着百里平云之前存着的工钱,一共五块大洋,他一身子的家当都在里面。递了钱后,也没等女孩说什么,他转身就离去,一旁的军士见这没头没脑的一幕,先是看了眼女孩手里的钱袋,然后看向百里平云,见他走的有些远,就追将上去。
等走远了,百里平云才狠狠地对着自己脑袋一巴掌:“瞧你这笨脑子,怎么说话呢。”
随着他走上来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后面上来的军士也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听到笑声,百里平云才反应过来,方才一直替自己说话的少年,自己一直把他晾在一旁,现在人家自己跟了上来,若再不说什么,就显得太无礼了,拱手问道:“还未请教兄长高姓大名?”
“兄长?”少年看向百里平云憨实的样子,也是觉得好玩,不由想逗他一番:“你怎知我比你大呢。”
“这...,那不知贤弟名讳。”
“哦,你怎么知道我会比你小。”
百里平云这辈子哪里被人这么逗过,这兄长不对,贤弟也不是,自己懂的词不多,能用上这么两个就不错了,这么一搅和,也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少年感觉百里平云十分好玩,忍不住再次大笑:“不逗你了,我叫化平,今年虚岁十五。”
原本看向少年这身板,只道是吃不好才长这般瘦小,没想到原来是只有十四岁,百里平云算了下,比起自己还要小上两岁:“我叫百里平云,虚岁...虚岁十七,看来我是要叫你贤弟了。”
化平也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他这么久,还是在纠缠于称呼一事。
百里平云突地想起化平这名字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看见一旁军士脸色似乎不太对,想起了前些天大哥钱轰鸣说的那石开图府里两大高手之一的旋手剑化平:“你是那旋手剑化平。”
“没错”,化平晃了下手里的剑,旋了朵剑花。
百里平云也不由仔细打量起他,只见他确实有过人之处,双手长度便异于常人,过膝后还要长上好几分,所谓兵器是身体的延伸,剑作为手的延伸,手长自然也会有上几分优势。再观那手指,虽然长,但是显得十分有力,而且明显平时有着保养,灵活十足,一眼看去,这就是双使剑的手。
“你不觉得这里站在累得慌吗,不若找处地方坐下来聊罢。”
听了化平的话,百里平云站在路上和他聊了许久,连忙说:“对,是我的错,不如就去那云客酒馆,我和掌柜的相熟,我请客。”
“就去那吧”,化平也不客气,率先走了出去,显然是认识云客酒馆的路。
一旁的军士其实向着百里平云使了好几个眼色,但他却没在意,或者没看到,见此,军士只能自己离开,想回去把这事告诉钱轰鸣等人。毕竟若是百里平云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