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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戈交击、人喧马嘶、火光拖曳、箭矢横飞。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已经不分什么主将校尉和兵卒了,留下一支近卫救急用,虞周仗剑搅进了战局。
相里业心知剑不如人,也不跟他纠缠,身形一矮钻入人群,他这种人最适合浑水摸鱼,没一会儿,武戚那边传来遇袭的怒吼,气急败坏的声音两军皆可闻。
虞周不去追赶,一剑刺翻一个大杀四方的家伙,专心寻找秦军中的刺头儿挨个整治。
以他的身手,若想跟相里业分个胜负需要很久,与其浪费那么多时间纠缠,不如替部下们迅速打开局面,就像田忌赛马一样,丢了好几样优势,再用上驷对上驷也太不明智了。
何况……相里业肯定不会甘于寂寞,早晚得自己找上来。
踏入战场,比起冷眼旁观别有一番感触,面对居高临下的骑兵,楚军天然的吃了一亏,仰面而攻颇为吃力不说,就连场地也不占优。
本来嘛,骑兵的优势更多的在于速度,能冲能撞机动灵活,步卒与之交战怎么追击?没法追就没法大胜,不能伤筋动骨人家很快卷土重来了,这个亏大宋可是吃多了。
好在进了楚军前营,人拥人、人挤人,再加上那么多马匹,秦军想跑也跑不起来啊!
偏偏……这座军营建的有点大了,能容万人的营寨自然会挤进来更多敌人,使得本来处于下风是楚军更加雪上加霜。
对于蒙亦,他早知道这座军营可以容纳骑兵作战才放心进来的,只是没想到反贼的抵抗如此顽强,头一个照面就以血肉之躯拦住秦军步伐,他们真的不要命?一群背叛大秦的贼寇而已,到底图什么才能这般拼命呐!
刚开始的交锋确实是楚军吃了大亏,他们付出了更多伤亡才把秦军的步伐拖慢一些,随着时间流逝,大秦骑兵们开始不适应了。
没了穿插分割的机变,他们的优势不再明显!没了引以为傲的速度,他们只是站的高一些的步卒!
何况……马上难持长兵,秦军的近战武器多是短剑,楚军呢,全是丈余长的戈矛枪戟,一来一回又抵消了不少。
优势依然存在,可是不那么明显了,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支大秦最顶尖的骑兵,蒙亦绝不能接受伤亡惨重得来的胜利,战局不该这样的!到底哪里出错了?
蒙亦心里委屈,哪有虞周心里委屈?这才刚成亲不久,日子过得好好的,忽然要领着娇妻上战场。来就来吧,秦人轮着番的不让他安心,说好的攻打五百弱卒变成了对抗秦墨,秦墨背后还有一支蒙家军藏的这么深!
如果不是老子机灵,打秣陵那会儿被人来个突袭早就凉了好吗!
狗日的,别人拿下海盐那么容易,别人拿下娄县传檄而定,别人进驻乌程多了数百兵卒,别人……怎么轮到老子就开启地狱模式了?
虞周越想越生气,挥剑又快三分,以长军的锋利,不消片刻,围着他的家伙越来越少了。
刚想前行几步去找白马小将的晦气,心念一动,虞周迅速的向着旁边一拧身,长剑斜着刺出,堪堪与一个人影贴身而过,在他原来站着的地方,也有一柄长剑拖出残影!
“嘿嘿,虞都尉的剑术越来越精进了,差一点就伤到在下,真是好险!”
虞周看到这张脸,牙根有些发痒:“倒是相里钜子从不长进,初次见面就玩偷袭,现在还是这样!难怪秦墨学不会堂堂正正之道。”
相里业嘿嘿一笑:“在下如何行事不劳都尉费心,至于秦墨,再怎么样也是三墨之中最茂盛的一枝,旁人没资格说三道四。”
“那你回去赶紧选点好根苗留下吧,秦墨的好日子到头了。”
“不会的,只要都尉肯出手相帮,相里之墨足可千年长盛不衰。”
虞周哪儿有工夫跟他扯淡?顺手刺翻个秦人推了过去,踏步前行就要去整军。
时间够久了,将士们厮杀一夜也很累了,最重要的是,秦军的锐气已然受挫,天亮之前收紧罗网才是正途。
相里业锲而不舍:“都尉不妨好生想想,天下之大,能复国的不过田单一人,可他落得什么好下场了吗?还不是被齐王排挤逃亡赵国?”
虞周不理他,继续前行。
“楚制偏重贵族,熊氏再立必然容不下项氏与你,都尉何苦空欢喜一场?”
“你到底想怎么样?”
“帮我劝服齐墨,或者……大家一起精研机关妙物,都尉军中的抛车在下便很中意,可惜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虞周冷笑:“身边有只狗惦记着,在下怎么可能在窝里藏骨头,钜子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我承认足下武艺高强来去自如,可是现在秦军将败,你信不信再不跑没机会了?”
“哈哈哈,秦军将败?若不是少将军怜惜士卒,何至于让尔等撑到现在!”
“少将军?蒙恬将军的儿子?”
相里业嗤之以鼻:“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都尉如何不败?”
“可是我听说蒙家心向公子扶苏,扶苏被贬他们也受了牵连,怎么还敢私自调兵?”
相里业略抬头颅:“这你有所……嘶——还来!”
虞周眼神暗淡了一下,果然啊,自己被偷袭一次长了记性,对面的家伙也是不遑多让,借着言语的话头再也无法让他彻底分心,这次躲避,相里业甚至比上次更快一些。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是不停,一剑快似一剑不断进逼,攻得相里业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机,墨家的兵理也好、剑术也罢,风格俱以守御为主,面对可以传世的神兵利器,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晃了个身形,这位墨家钜子飞快的脱身远去,顺手倾泻恼怒,又有几名楚军兵卒软倒了身子,看得虞周激愤难当。
火光挣扎在地上,舔食着营帐,跳跃在虞周的眼睛里,天色渐渐亮了,他看见雷烈杀成了血葫芦,仿若另一个景寥;他看见武戚脸色煞白,也不知是脱力还是受了伤;还有燕恒,那家伙又成了相里业的鞭下败将,身上青一道紫一道,也是多亏他缠住对手,才没让别人大开杀戒。
再次游走于战阵的时候,虞周开始有目的的收拢军士,两支军队已经咬作一团了,这种情况,除非一方死光或者溃败才能分开。
虞周不想面对那样的结局,只好缓缓的、抽丝剥茧一样的把自己人剥离出来。
是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