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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齐王宫。
出了宫门,刺眼的阳光令他很不适应,微眯了一下眼睛。
他站在那里,恍若隔世。
七年前,他为给母亲报仇,闯了颜家,误入陷阱,被一个叫颜青的姑娘所救,化名文离。
五年前,那个姑娘有了一个可以带他外出的机会,解了他的毒,命他伤她后逃跑,他不忍伤她,那姑娘便伤了自己,机会难得,他只有跑了。
那个叫颜青的姑娘,五年未见,你还好吗?
他眯着眼睛,黑色的官服剪裁精美,尤为合身,官帽下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一根发丝也不乱,浓密的剑眉,明眸深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他有礼地微笑着,有人向他拱手道贺,称赞他年纪轻轻担当大事,他有礼回应,脸上始终有抹礼貌的笑,说着一些奉承的话,祝福一下彼此的生活,走出宫,上了轿辇,他的脸上不再有笑容,眼神冰冷,冷笑了一下,微闭上眼睛。
当真是祝福他年轻有为吗?铲平江湖颜家,杀掉颜家家主颜回,谈何容易?不过是件没人做的难事,摊在他的头上罢了!
颜家为齐王办事,不过是与虎谋皮,初时也许受益颇多,可随着做的事情越来越多,知道的也越来越多,那么齐王便会留你不得,杀你是迟早的事。
江湖上传言的颜家,正邪难辨,武功诡异莫测,用起毒来心狠手辣。
江湖上传言的颜回,诡异邪魅,武功深不可测,用毒制毒的功夫一流。他在颜家两年,这些他都知道,除了那个姑娘,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情分,要是有,也只是仇恨。
他自己的府第不大,也不富丽堂皇,以素雅舒适为主,府内只有一些侍女和仆人。
他换下一身的官服,穿着平日里穿着的黑色锦服,袖子挽到手肘处,墨色长发挽成一结,用青色发带系于头上,上插一支碧玉发簪,有些散乱的发丝飘在鬓角,有些江湖气,众多丫鬟仆人见怪不怪。
他以前随意惯了,如今发髻扎的那么高,又佩戴厚重的帽子和配饰,感觉头皮都要勒麻了,每次回府,就算只能休息一个时辰,他也要松松头皮,穿着宽松的衣服,舒适生活。
他回府后便一直坐在亭子里,手里把玩着一支白色的玉箫,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殿下筹谋深算的时候喜欢把玩着这支玉箫。
清凉的夜风吹过他的袍袖,他目光深邃,心中所想更坚定了。
他哪里知道,因为他的决定,他为之执念一生的姑娘正悄悄靠近,纠缠一生。
颜家,元知楼。
她已经无路可走,无路可退。
她椭圆脸,通红的眼眸凌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雪白的肌肤更衬着嘴角的血鲜艳无比,凌乱的墨色长发垂在身后,染血的大红衣衫已经破的不成样子,露出里面的中衣,她紧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己一个松神便断送了自己和他的命。
她身后的男人席地而坐,脸色灰白,眼睛紧闭,一看便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她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站了多久。
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曾经的伙伴,虽并不交心,却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可是现在,每一个人竟都是要她死。
她不怪,一个人想自己活着而让别人死,这没什么好怪的。
这样劣势的情况下,她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却依然坚强地站着。
僵持着,竟无一人敢靠前一步,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人武功平平,可是施毒的手段在同门里,算是出类拔萃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毒只有她有解药。
颜回站在高高的石阶之上,难得一见的面容阴沉,等了很久,见众弟子皆不动,终于缓缓开口,“青儿,若再抵抗,就休怪我无情了。”言语冷漠如冰。
她不动,不语,心却一点点沉下去,手心里粘稠的血液在慢慢流失,她在想,若她撑不住了,此刻倒下,地下的爹娘和哥哥,可会怪她?可会认她?
她想回头看一眼颜并,可她不敢,她怕她一回头,便万劫不复了,颜并,拖累你了。
她清楚地知道,颜回耐性已尽。
此时,家主再无耐性。握紧的双拳好像随时都会出手。
颜青的嘴角轻轻一动,轻笑出声,在如此宽敞寂静的大堂里,她的笑声如厉鬼,直撼人心。
“家主,恕青儿难以从命,家主想要青儿的命,青儿本该把命给家主,只是……”说着突然笑了,明眸皓齿,眼睛弯弯嘴角翘翘分外好看,连上位那个被称呼为家主的人,都愣了一下。
“家主只是要我的命,却未必是要死的,这样可好?家主可遣人送我到司寇衙,以后是生是死,青儿都不会怪任何人。”
颜青见家主眉毛轻轻上挑,便又大着胆子说:“家主,颜家虽交出青儿,但也是缓兵之计,他们既想除掉颜家,用我去挡也只能挡得了一时。”她看着家主渐渐温和的神情,又接着说道,“家主不妨让青儿试一试,青儿自当尽力活命为颜家转危为安,倘若青儿为颜家转危为安了,家主可否允诺青儿一个小小的要求呢?”
颜回面容沉静,良久,淡淡说道,“说来听听!”
“若青儿当真化解了这次危机,那么,家主就别绞尽脑汁地想着到底该用谁做护法,也别变着法子换着花样折磨我们,看我们互斗寻开心,青儿愿意接下护法这个担子,替颜家尽心竭力!”
颜回看着眼前的女子很久很久,女子毫不示弱地回看过去!
颜回知道,交出颜青只能解一时之围,若颜青无作为,自己便要另想脱身之策,但倘若颜青真的化了危机,自己便没有了后顾之忧,那么答应她做护法又如何呢,做了护法,又不会一直都是护法。
“好,诸弟子见证,若颜青使颜家平安,你归来之时,便是颜家护法,若未能如愿,就算是倾尽颜家家财,也要捉你回来,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