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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队着浅绿宫装的宫女守住门站好,中间慢慢走出一个约五十许的妇人,一身锦缎织金凤袍,保养得当的手指上套着三只镶着宝石的护甲,高贵无匹。
她脸色温和,面容慈祥,看到正要走过来的容洱,便舒心一笑:“阿容可是好多了?快回去躺着,哀家过去看你。”仿佛容洱是很受自己疼爱的嫡亲孙女一般。
容洱微微一笑,赶紧学着若绯那样去参拜太后,只是第一次行礼,姿势根本不标准,起来的时候也没有站稳,身子晃了晃。
再加上容洱身着月牙白单衣,松松垮垮,看起来清瘦、脆弱,仿佛弱柳临风,不堪吹折。
容洱心中懊恼,觉得自己很没用,连个礼都没行好,很容易被人看出不对劲,在没弄清楚为什么穿越之前,她最好万事小心点。
她连忙向太后认错。
然而太后竟伸出手要亲自来扶她,容洱抬眼,只见太后一脸担忧,眼里是藏不住的焦急,“可有怎么样?都说不用行礼了,你见哀家何须行如此大礼?你这孩子,偏要哀家担心是不是······”
嗓音虽有不悦,但也透着一股浓浓的关切,容洱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穿来当的这个公主至少是很得太后喜欢的,虽然可能行的礼错了,公主礼仪和丫鬟礼仪自当不同,但眼前应是问题不大了。
“劳太后忧心了。是——呃。”容洱捂嘴,尴尬地朝太后一笑:“咬到舌头了。”然后轻轻呼气。
本想说是自己的错,但忽然想到并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体的名字叫什么,暗暗庆幸刚刚不小心咬到舌头,吞了一部分话。
太后本来焦急,听到容洱这么一说,望着她憨憨吹气、吸气来止痛的样子,不由得笑了:“都已经了,明年就可及笄了,还这么不小心。哀家就在这里,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瞧你猴急样儿。”
她说罢还轻点了点容洱的额头,“柔嘉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顽皮呢。”
容洱听到柔嘉,不由一愣,这又是谁?听起来应该比自己大,而且,听太后这怀念的语气,这个柔嘉肯定不在她身边,不是远嫁就是······过世了。
难不成是她女儿?容洱看向太后,黛眉浅蹙,一脸震惊。
太后身旁的一个嬷嬷见容洱如此,还以为她是悲伤了,又见太后眼中有泪意,忙上前岔开话:“太后您凤体要紧,千万别太伤心,公主才刚大病初愈。
“再说,如今公主出落的这样倾国倾城,想必公主的额娘柔嘉公主在天上也会感念太后将公主庇佑的这样好。”
容洱一听,原来自己的身体是和这个太后有血缘关系的啊。
太后闻言看了看容洱,见她脸色仍很苍白,眉心微蹙,以为她也在伤心,赶紧执了她的手,去桌边坐下。
“阿容,好久没听你喊我‘姑婆’了,今日我可要听个够啊,好补偿补偿你生病这么久把哀家急的整夜整夜睡不好的辛苦。”
容洱嘴角微抽,看着面前拉着她的手似有撒娇嫌疑的太后,觉得她和自家爷爷真像,都是老顽童。
可是,现在穿越到这儿,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爷爷了。
想到这里,容洱眯了眯眼,像往日逗爷爷一样坏笑道:“姑婆就是爱耍赖,明明阿容才是生病的那个,但是,姑婆为阿容担心这么久,阿容就勉为其难多喊几声吧。”她果然又清清脆脆地喊了几声姑婆。
太后喜得连声答应,又轻轻搂过容洱,“柔嘉侄女走得早,还好她给哀家留了你这个小开心果,哀家当初早已将柔嘉视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也早就是哀家的亲孙女了,知不知道你这次落水又感染风寒,昏迷了三天三夜哀家有多着急——”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太监通传声,“皇上、皇后娘娘到!”
容洱不动声色地站到门口迎接,心里一阵哀叹:这才穿来多久,大boss们就一个个上赶着来见自己。
想到自己极不熟练、歪歪倒的行礼姿势,容洱顿时感觉背后凉风飕飕袭来,还伴有乌鸦“呱呱”的欢叫。
容洱认命地准备行礼时,皇上却适时出声:“天和不用多礼,你才初愈,赐座。”
“谢皇上。”容洱乖巧地坐到旁边。
待皇上和皇后都落座之后,容洱终于有闲暇好好看看古代的皇帝了。
“今天真巧,母后也来看望天和公主。”皇后语气温和恭敬。
容洱顺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三十许妇人端坐着,宝相庄严,虽是微笑,眼眸深处却总藏着一股冷意。
她深黛色的外袍上绣着百鸟朝凤,凤头高高扬起,眼睛与翎冠处皆用金线细细钩边,此刻微微闪着光亮,配上皇后略显凌厉的凤眼,积威的气质很明显。
再看看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仿佛聚光一般,引人注目。
常年作为上位者,他的面容也十分严肃,但斜向上飞的剑眉、锐利如鹰的眼睛和紧抿的唇无一不召示着他曾经也是一位美男子,只是被岁月在眉间清洗出沧桑的痕迹。
“嗯,倒也是巧,哀家念着阿容是柔嘉的孩子,又自小体弱,今天早上散步到了苍梧亭,顺便来此看看。不想皇儿和你也来了,可不像是约好了一般。”
太后拉过容洱的手,轻轻地摩裟她的头发,满意地瞧着那一头青丝如瀑,对容洱眨眨眼,好像在自夸自己把容洱照顾得好。
容洱微乐,这位太后奶奶还真是和爷爷一样的脾气,以后就算自己呆在宫里也绝对不会闷啊。
“天和,太后这样疼你,你可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才是!”皇帝声音浑厚,带着不容质疑的意味。果然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一方。
“谨遵皇上圣命,”容洱不得不应承他,复又转向太后,笑嘻嘻道:“阿容一定好好孝敬您!”
“你这丫头,要是真孝敬哀家,”太后宠溺地看着容洱,“明年就嫁个好人家,带着驸马一起来给哀家拜年!”
容洱一下子愣住了:天哪天哪,之前这老太太不是说自己这个身体才14岁吗?!那明年不就15岁!这个年龄去结婚简直逆天啊!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一脸哀怨地看向太后:老太太,你可不能这样啊,早婚是不利于自身发展的。
谁知,皇后竟然应承的更快:“母后觉得工部侍郎年项伯的嫡长子年羽如何?”
此话一出,立即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皇后却似乎没觉得有何不妥,悠然拿起一盅茶,轻抿一口,凤眸扫过容洱看向皇上,带着一种泠然的笑意。
容洱蹙眉,这个是什么情况?怎么话题进展的这样神速,先是谈婚,马上就论嫁了。
“工部侍郎年项伯?”太后闻言脸色暗沉,这个人是个忠臣,但是太过恪守礼教,食古不化,对待妻儿严格从礼。
听闻之前曾因嫡子偷读《西厢记》而将其吊起按家规严惩,后来这个儿子因体弱又感染风寒,未能捱过一个月就西去了,年项伯的妻子所出统共3女一子,现在这个嫡长子又是从哪儿来的?
“皇后?”皇上表情更加严肃,眸中似有不耐,“年家的嫡长子现是从萧国公三子萧将军家过继的,才五六岁,如何配得天和?”
“是臣妾思虑不周了,”虽如此说,但皇后并没有一丝说错话的懊恼神态,而是嘴角含笑,“臣妾也是心急,想为天和公主寻一门好亲事。
“可是统共看过来,朝中家世、身份能与公主匹配的,也就只沐亲王的嫡子、瑨王世子、宁国公胞弟的嫡子和其他几位小侯爷了。”
此话一出,太后的脸色几乎沉的漆黑,眸中满是怒火,拉着容洱的手也微颤。
皇后说的这些人,不是朝中的中立派、便是她自己亲子四皇子一派的,可容洱的生母柔嘉,却是皇帝原配瑛后的亲表妹。
容洱理应是瑛后的儿子五皇子一派的,大家心知肚明,这样容洱嫁过去之后又怎会受重视,怎会幸福?
只是内里这些隐情,容洱现在都不知道,她悄悄揉着太后的手腕,希望帮她放松下来。
皇上注意到太后的脸色,不好当容洱面点破,却瞪了皇后一眼,“皇后最近似太清闲,以后做好母仪天下的风范就好,媒婆之事就不用问了。”
说罢皇上又转向一直无法插话的容洱,“至于天和,朕的天和竟然出落的这么亭亭玉立,到底也宽慰了柔嘉和承德在天之灵。有朕在,天和的婚事必不马虎,母后放心。”
容洱听了半天,总算弄明白太后、皇上、皇后三个人打的太极是什么了:皇后出于某种原因不希望容洱定亲,而皇上似乎也有理由一时无法定下容洱的未来,但又不好拂逆太后对容洱的真心疼爱,只好先做个保证,给老太太吃颗定心丸。
“说了这么久的家常,哀家也乏了,皇上、皇后想必也是,不如一起去哀家宫里尝尝应姑的手艺。阿容就好好休息吧,不用送了。”
太后显然觉得不适合把容洱单独放在帝后面前,“哀家过段时间再来看你。”说着便抬手示意皇后扶住。
皇后倒也从善如流,眼疾手快地搀上太后,皇帝扶住太后另一边,三人慢慢走了出去,容洱则和宫女们一起,“恭送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
送走三尊大佛之后,容洱一时身心俱累,尽管她其实大部分时候是在看戏,但是,“演员”的智商都那么高,一说话就打太极,连累她听的时候脑子也跟着转好几个弯,消耗了多少能量。
若绯贴心地放好一盆水,容洱笑眯眯地扑进去泡了好久,直到全身酥软,又直接躺在床上。
由乌黑紫檀木雕出来的床,本身就带着幽暖的香气,再加上悬在床幔四角的流风如意荷包里又传来淡淡的薰衣草香,容洱放松地几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就把这场穿越当做一个精致到真实的梦吧,说不定醒来的时候,就听到爸妈叫自己吃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