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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费了三日的时间将这旧宅子给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
宅子是典型的南方建筑,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叠山理水,曲径通幽,还兼有步移景易、变幻无穷。
形式各异、图案精致的花窗,那些如锦缎般的在脚下迁伸不尽的铺路,那些似不经意散落在各个墙角的小品,无不透着清雅安静,令人心折。
不出城廓而获山水之怡,身居闹市而得林泉之趣。
花姜兴奋地将扫把一扔,看着明净的宅子咧开了嘴。
门外传来青黛高亢的叫喊,“少爷,工匠铺的人把门匾送来了,你快出来呀!”
“来啦来啦!”
工匠铺的小哥人高马大,在铺子里粗野惯了,不禁多瞧了走出来的举人老爷几眼。
花姜朝他礼貌地点点头,笑道:“小哥把门匾给我吧,我来把它挂上。”
小哥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她好几遍。
白白净净的小脸蛋,顶多到自己下巴的纤弱身量,眨巴着一双猫儿眼像个没长大的少年郎。
倒是举止之间英姿飒爽,去了几分原本的瘦弱感。
小哥毕竟是个老实忠厚的人,扶了扶自己快掉的下巴,十分陈恳道:“这点小忙,还是我们这些糙人来做得!老爷您金贵人物,就仔细看着便好了!”
就您那小身板,还不得被门匾压死!真是读书读傻了不成?!
说完就和几个随行的人搭起了梯子,其中有一个大个子还好笑地回头看了花姜一眼。
“我这是……被鄙视了?”花姜后知后觉地冲青黛小声问道。
“没错,少爷。”小丫头看热闹不嫌事大,暗搓搓道:“怎么样,要打回去吗?”
“打他们做什么?”花姜不解。
“证明少爷你力能扛鼎啊,捶他个大吐血!”小丫头热血地握拳。
“……”还挺暴力……
几个说笑间,门匾已被端端正正安在了朱漆大门之上。
门楣上是富贵牡丹纹环绕的两个烫金大字——花府。
花姜怔怔看着,心头不免泛起奇异的感觉。
自今日起,脱离云氏、文举入仕,没有尘埃落定,一切才刚刚开始。
……
宅子最好的地点便是东厢房的菡萏居,推开门入眼的是碧叶千顷、荷香满院。
花姜毫不犹豫地雇了个马车,将欢儿安安稳稳地接到了这屋子里。
虽然云翊被朝中事务缠得脱不开身,不过他们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根本没有瞧见云苍的影子。
欢儿摸了摸覆在眼上的锦带,小脑袋左右晃了晃,好像对新环境很是不安。
花姜端着茶碗做到了他旁边,仔仔细细地瞧着这个几年未见的孩子。
走的时候才一尺多长,白白胖胖像个汤圆,如今也长得及桌案高了。
“还记得姐姐是谁吗?”花姜笑吟吟问他。
虽是这般问,却并没有指望他答得上来。
毕竟才七岁,三岁时候的事情又怎能记得清呢?
欢儿闻言动了动,小脑袋往她这边伸着,不停地耸动鼻尖,像个惹人怜的小栗鼠。
花姜抑不住心里的喜爱,笑着捏了捏孩子的脸蛋,“你这是闻什么呢?闻出我是谁了吗?”
“是……”小脸蛋上有些迟疑,“是姐姐?”
花姜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怔在了当场,随即又释怀了些。
大抵是这孩子失了眼睛,所以其他感觉都会比较敏锐罢……
将这小小的人缓缓搂到怀里,“是姐姐,姐姐回来陪欢儿了。以后再没人能欺负欢儿,欢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买来……”
“姐姐!”孩子还没等她说完,便颤抖着小身子回搂紧了她,“欢儿想你……”
“乖,乖啊不哭。”花姜轻抚着欢儿脸上的锦带,生深怕这孩子又流出血泪来。
“姐姐再也会不走了。”
欢儿蹭了蹭她一会,突然捂着肚子抬头道:“姐姐,我饿了!”
“咦?”花姜也四处找起了人,“小青黛哪里去了?平日这个点也该上饭了……”
她放开欢儿,准备出门去瞧一瞧,便见门口霎时闪出了一道人影,黑衣黑靴的打扮,一见便知是云氏暗探。
“甲字十七,”那人蒙着面,死气沉沉开口道:“你的婢女出门约有半个时辰未归。”
“十七明白,多谢!”花姜拱手行了一礼,又见他倏然消失在原地。
云氏暗探的使命并不包括保护仆从,是以现在除了干等青黛回来,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大抵是出门置办寝居了吧……
花姜一边想着,一边往厨房走去。
“欢儿坐这乖乖等着姐姐,姐姐现在去给欢儿做吃的去。”
“嗯!”孩子讨喜地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期盼。
无论如何,先给孩子填饱肚子再说。
厨房里有着新鲜的素菜牛肉,花姜简易地煮了一碗牛肉面,撒上点葱花,便端到了欢儿面前。
小孩是真的饿了,也不管烫不烫,就大口吸溜了起来,惹得花姜嚷着让他吃慢些。
“姐姐做的面,真好吃!”小孩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虽然看不见,却满满洋溢着幸福。
花姜心头微苦地抚着他的小脑袋,这孩子,在云氏就没过上好日子。若不是有哥哥和青黛在,怕是还要过得更苦些。
一碗牛肉面,就把你满足成这样。
从梨花小窗往外望去,天色已经越来越暗沉,可是青黛……还没有回来。
先前的暗探又从门外滑了进来,“甲字十七,少爷有令,已派禁军帮忙寻找青黛下落,着你守好府邸,不要出门!”
“十七明白!”
“青黛姐姐去哪儿了?”欢儿听到声音,不免焦急地拽住花姜的衣摆。
花姜安抚道:“青黛没事的,大哥哥已经带着很多武林高手去找了。欢儿不要乱想,一会过了亥时就上床睡觉,知道吗?”
到底是几岁小孩子,心思单纯懵懂,被哄上一哄就安静了下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个透,墨沉沉压在人心里。
花姜捏了捏额角,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禁军都没能找到人,怕就怕将她卷入这一波还没平息的鬼戎旧部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