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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整饬吏治严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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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东暖阁的本应为皇帝大婚宿寝之地,现在被改成了处理政事之所,与之相对的西暖阁被改成处理军务之所。

    东西暖阁靠北俱有一副大明地图,东为行政图,西为山川图,俱为锦衣卫画师据《广舆图》、《大明混一图》增补而来。(宫廷选擅画者入宫画先皇遗像后,按制都会在锦衣卫安排职务享受俸禄。)

    朱由校正在东暖阁看着比例严重失衡的地图,听吏部尚书周嘉谟面奏矿税、征派之弊,乞整饬吏治。

    “征派之中又以火耗为甚,甚至加二加三,有官称头、里长称头、粮房收头,内外勾结,或重扣轻出,或额派已足而里甲以他事复征……”

    朱由校回身打量六部中年龄最高的周嘉谟,见他身穿常服,手中拿着奏疏正读得起劲,打断道,“爱卿,天下每亩产粮几何?”

    周嘉谟眼睛细小,总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听闻天子询问,应声答道,“这因地而异,年景好时,江南一亩最高产米三到四石,但通常在两石,而山西等地每亩不过半石。”

    “那朝廷额定税率是多少?”

    “官田每百顷征535石,民田335石。”

    官田就是所有权归官府,如充办公费的百官职田、充府州县学经费的学田、边关养廉田、光禄寺等的养殖场的牲地等等。民田即私田,登记在谁名下就是谁的。

    朱由校心下一算,“如此看来每亩不征粮百不及五,除田赋正税外,加派和火耗加到多少?”

    “臣曾任户部主事,据臣所知,各地附加名目不一,多达六百种,并无定制,且田土被分成近八百的等级,极为繁杂,具体得召户部李尚书咨议。以臣估计,各种附加及火耗大致和正税同等。”

    朱由校回身看着偌大的疆域图,明白太仓空虚的原因所在,南边留存主要归卫所,北边主要归藩王。所以衙门才会想方设法加派,除了贪腐外,地方财政入不敷出也是实情,便问道,“全国在职文官有多少?”

    “嘉靖爷时去冗员十四万八千,本八万为定制,可……如今吏部正补足缺额。”

    朱由校知道他想说神庙对官职出缺不补的事,也觉无奈,不敢埋怨先祖,这两月经自己简拔的五品以上官员就已上百。

    想了片刻,朱由校觉得近年关,就没有抛出类似廉政公署、反贪局之类的机构惩治贪污,说道,“饬吏安民乃吏部职责所系,着各省巡按申饬各道府官,凡有贪墨者,具本来奏。爱卿刚所奏其余,着吏部依议施行即可。”

    ……

    送走周嘉谟后,王承恩很快折回对朱由校禀到,“皇上,刘阁老求见。”

    朱由校不由苦笑,不过处理一个贾继春,自己这两天都没有清闲过,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传。”

    络腮胡刘一燝近暖阁一番见礼后,让王承恩转送奏折,说道,“陛下,臣等已经将移宫始末诏拟毕,请陛下御览。”

    湖广道御史贾继春听信谣言一天两次揭内阁,其中有‘伶仃之皇八妹,入井谁怜;孀寡之未亡人,雉经莫诉’等语,朱由校便才厂卫严查谣言源头,后被杨涟所知,他便上《敬述移宫始末疏》,称‘恐酿今日之疑端,流为他年之实事,不敢无言’。

    朱由校虽将此事刊载于《京报》,也觉有必要亲下谕旨澄清,使中外晓然移宫始末,才让内阁草诏。他看过折子之后说道,“李氏平昔过恶多端、气殴圣母之事可隐去不表,勿平增舆论,其他如髯阁下所书。髯阁下让文书房监官传送便是,何须如此。”

    “陛下,贾继春忠心与杨涟同,忠君殊途而已,乞从轻发落。”

    朱由校听完很生气,“髯阁下乃移宫亲历者,为何指奸为忠?皇考遗爱,朕无不从优体恤,贾继春据风闻之言、传之邸报,假托忠君之名,实陷朕于不孝。”

    “陛下,贾继春为首辅所荐,臣进宫之前,方阁老正书请辞疏。”刘一燝知道天子屡次挽留方从哲,似乎很看重,虽不知原由还是出谋划策道,“依臣之见,不若将贾继春以‘妄议宫闱’之罪施廷杖,使朝臣明是非曲直即可,无须将之罢黜。”

    廷杖看似处罚犯错臣子,显示皇权不可侵犯,实则为自诩清流的朝臣博取青史留名的捷径,他们常‘直言’犯上,以被施以廷杖为荣。

    朱由校当然不会让其得偿所愿,而且他对这种‘风闻奏事’便将舆论搅浑的方式很不赞同,“髯阁下之虑,朕已获悉,但贾继春五次三番的特立独行,让朕深恶之,他配不上廷杖之刑。至于方阁下……朕自会下旨温留的。”

    “陛下……”

    “此事休要再议,朕意已决。另孙如游入阁,礼部尚书之职宜择良臣以代之。先下廷臣集议,如实回奏。”

    时下议事方式有朝议、廷议、部议等,顾名思义,下廷臣集议即廷议。朝中大事如立储、上谥号、封爵、财政等皆为廷议内容。

    如孙如游这种任期未到便调任,礼部大员出缺便要进行‘推升’,称为廷推。除了廷推,官员选拔还有部推,低级武官的营推等。

    需要的官员有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督抚、各寺卿等,由吏部主导,九卿廷推;侍郎以下及祭酒、布政使、按察使、知府,吏部会同三品以上部推,再之下的低级官员就不用推升,吏部直接做主。无论最终确定任用谁,都须天子做最终决定。

    刘一燝见无法说服觉得尴尬,领命后,欲退出乾清宫,却被坐回到炕上的天子叫住。

    “髯阁下对《京报》可有观感?”

    时下言论虽然宽松,远未到毫无管制的地步,当年的妖书《国本攸关》、《续忧危竑议》,暗行传布,便激动圣怒,厂卫便奉旨办案,牵连甚广。如今京师突然冒出《京报》,厂卫却毫无动静,虽朝野震惊,但也知道定是天子手笔,尚在观望中。

    刘一燝想了片刻后躬身禀道,“陛下是要严党禁?”

    《大明律·职制》规定:若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皆斩,妻、子为奴,财产入官……凡官吏及士庶人等若有上言执掌大臣美政才德者,既是奸党…若宰执大臣知情,与同罪。

    由此可看出太祖不仅严禁结党,还严禁拍马屁。党争的导火索便是国本之争,而形成东林和其他诸党两个党派。

    东林势大主要归结于江南文官众多,此外还有陕西山西籍官员附庸。但东林又非后世政党,他们没有党章、没有名录,更不用交党费,是松散的利益共同体,其成员很难界定。其主要标志就如同贾继春,只要对方认为对的都反对,也不问是非曲直。

    刘一燝是指由钱象坤执笔的《私开书院讲学=谋逆》一文,文中对这种聚众抨击时政又泛泛而谈的行为嗤之以鼻,称其眼高手低,进不能治国,退不能富家,矛头直指东林书院。

    朱由校见其不客套直击主题,先是诧异接着想到京师除了自己有这财力、人力,再无人有此能耐,更何况,此事参与者众,难免有泄密者,也就说道,“党禁乃《大明律》明文规定,朕只是秉承祖制而已。此事稍后再议,朕想问的是对《甘薯玉米疏》之见解。”

    严党禁是必须的,若让文官合力对抗皇权,那朱由校就正成了神祇似的摆设。所以他采取的第一步是办报引导舆论,接着自然要严禁聚众讲学,将皇权威胁全部扼杀。

    刘一燝见天子转移话题,也无可奈何,便问道,“此文乃徐光启所撰?若文中所称玉米东北、河南、陕西等地皆可种植且高产,那确可广为推行,可免南粮北输之苦,节省民力。”

    “如何施行?”

    “夏税。各布政司夏税皆以麦为主,广西每年一千余石,可征玉米以代之。”

    “那好,税额、金花折银等事项,髯阁下和户部议一议,让吏部将其纳入州县正官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