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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拉,肖恩划开一根火柴,如同这里这样偏远的地方目前还是没有电灯的,这一年那些高高在上的族群们还没有开始正视世俗的凡人们已经释放的崛起信号,所以大概两年之后,第一家提供公众电力的纽纳电力公司由普通商人们合资建立,然后帝国内第二家供电公司,迪亚戈电力公司才紧接着建立,这家由皇室组建的机构会与由商人组建的纽纳公司就用户区域数量展开一轮争夺,商人们在利益上有着超卓的远见,皇室和贵族们也开始发现新兴的科技领域的强劲前景,在一轮轮协商无果的情况下,最后,有趣的事发生了,它们两家公司定下了一份赌约,纽纳由帝国南部的第一个火车站作为起点,迪亚戈由北部的最后火车终点站为起点,两家公司同时开始铺设电缆,直到它们在一个地方相交,到时候测算两家所铺设的有效电缆总长度,而确定有效力的电缆长度的方式是每一公里电缆上都会链接一盏测试用的点灯,到结束的时候,通电的那一刻,两家公司各占据自己所亮起的点灯占总点灯数目的市场份额。
本来是很公平的赌局,可是由于双方资源的不对等,商人们又一次被戏耍了,南部在大半年的时间里都气候温和,环境适宜,建造工作很容易展开,不像北部有着长达五个月的寒冷冬季以及恶劣的自然地理条件,表面上看皇室让商人们占了大便宜,可是在赌约开始的那天,埃尔皇室给帝国南部境内所有的守约者成员,或家族传递了一条信息:“毁掉那些电缆上一半的点灯。”肖恩当时还亲手把自己那座城堡不远处一个灯泡给弄坏了,老实说,那感觉其实不怎么爽,欺负小孩子一样。
可是喜剧的魅力就在于你总不知道下一个笑点会在那个句子或画面里呈现,两家公司在那年春天开始,到第二年夏天的第一个月结束时,拥有庞大资源的迪亚戈公司竟然和纽纳铺设的长度一样远,知道这件事还有内情的古老贵族们都差点忍不住,开玩笑,那些低贱的商人们竟然和自己平齐,还好传统家族的机智或者说狡猾之处弥补了一些,于是,皇室的一位负责人和商人派的领袖同时拉下电闸,然后,整个魔法世界在看笑话的时候看到了真正的笑话,第二天的统计结果仍然是两家公司一样亮起了一样多的灯,哈哈,这个结果是由纽纳和迪亚戈联合起来一起进行的,所以不可能出错,最后,皇室派人排查原因,发现北方中部的一些地区里冬天埋下的电线杆在初夏的时候由于解冻的土壤而发生了倒塌和位移,那几乎毁掉了一半的线路。也就是说,即使有这样的额外援助,耍赖的皇室仍旧没能胜过平民,至于最后,出于照顾皇室的面子,纽纳以南方更容易埋电线杆,这场赌约不公平为由让给皇室一成的份额,殊不知这种商人式的热络才是给埃尔帝国皇室最大的巴掌。
多么好的故事,可惜永远也没办法和别人分享了。
这或许就是自己这样无聊的一个原因。
肖恩在蜡烛底下观赏着自己的收获;如同尘封的珠宝,黑色的匣子在用桐油擦拭之后闪耀着一股金属独有的色泽,肖恩把它平举到眼前,反射的光线将匣子表面那些无法识别的花纹和图案展现给一双金色的眼睛看见,那些图案代表着一种超出了机械科技的更深层的知识,另一种将机械和魔法结合在一起的魔力体系,肖恩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对自己的魔导枪有很大的启发,尤其是之前在巫师塔中那些白色的奥术飞弹一样的东西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肖恩可以确定,那些光束离他的目标已经接近了。
如同画家对大师的画作的痴迷,乐师对于前辈们留下的手稿的执着,炼金术士对于那些机械构装的疯狂是能达到无法估量的程度的,肖恩热爱炼金,如同他热爱音乐,热爱其他生活一样,所以他坐在那儿很久地静静地欣赏着拿在手里的匣子,身周弥漫着一股静谧的气息,他将自己代入到那个制作这件核心的地精大师的角色中去,用小锤子敲击的动作,刻画标注基线的手腕转动,如同临摹一副油画,肖恩在脑海中遐想着这些。
艾丽莎在推开肖恩的房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刚沐浴过的肖恩披散着头发,金色的发丝整齐地纠缠着垂在脸颊两侧,他就那么敞开着胸口坐在椅子上,端详着手里的东西,有些消瘦苍白的脸颊在烛火下显现出一种别样的深刻,上一次艾丽莎看见肖恩这种样子是他随手在格里高巫师塔的一楼,把那把小刀做成一束盛开的花
这时候的肖恩似乎专注地都没发现自己进来,而原本有些事情想说的艾丽莎一时间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断肖恩的思考了。艾丽莎只好找个地方先站着,在那里望着着肖恩少有的神秘而温和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入神。
“你找我?”大概很久了,肖恩才转过身,显然之前肖恩是知道有人进来房间里,只是因为是她所以没有在意罢了,想到这艾丽莎心理突然有些小小的开心,可是少女还是忍住了脸上的表情,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地和往常一样:“是的,我想找你说一些事,是关于这个的,安妮说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想还给你。”艾丽莎伸出一只手,手心里躺着一枚戒指,那是一只小蝙蝠。
“你在拒绝我的求婚?”肖恩将椅子拉前一些,“我以为你在说笑,你知道的,安妮和我说了一些你以前的事情,她说你以前认真的时候不会那个样子,当时,其实,很....”
“我知道,那段时间我表现地太过漫不经心,导致你产生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不过,我会解释给你听,你先坐下。”肖恩离开椅子,让艾丽莎坐在自己原来的椅子上,旅馆的房间里只有一套桌椅,肖恩便坐在床沿上,他抬起自己一直赤着的脚搭在床单边缘,下巴放在膝盖上,两只手环住小腿前面,这一刻的肖恩身上消散了很多浮躁:“我知道你们人类少女对于婚姻的想法是浪漫的,激烈的求婚,鲜花,誓言,可我想说的是,我们血族不是这样的,可能是生命的长短差异,我们对于传统意义上的婚姻有着不同的表达方式,你能想到吗,人类说着在一起携手百年,可一百年对于你和我而言可能只是换一张留声机唱片的功夫,我们很难体会到世间让爱情产生的急切感,所以,我,对于你的感情很难说是一种爱情。”
艾丽莎捂住了自己的嘴,少女似乎无法接受这个解释:“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求婚是有爱情的,之前在我的阁楼里,我明白你看我的眼神里有感情在的。”
“所以,即使是传统如同你一样,你还是接受了我贸然的求婚,就算那看起来像是一场闹剧?”肖恩平视着少女,“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这么久以来一直一个人,自从爷爷去世之后我从来就没和别人说过这些,可是我还是会在晚上感觉害怕,我怕自己一个人,怕自己有一天就那么死在一个地方,没人知道。”肖恩看着这个独居了十年的少女诉说着有关于自己死亡的话题,他看着少女身上溢出那种孤独和灰暗,在历史真正的轨迹里,这个有着显赫姓氏的少女会不会就像她自己此刻说的那样,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个嘈杂的生活角落里?
“艾丽莎,其实我并不具备你理想中的情人条件,这些天里我的举止也有些混乱,你可能不能理解。”肖恩突然不想看那一幕发生,“我不是一个正常男人,首先,我已经活了很多年了,我经历过这样那样的事,它们就像我的头发,虽然我会剪掉一些,可它们终究在那儿,影响着我。当然在此之前我从未向某位姑娘求婚,如果不是遇见你,可能之后一百年我也不会这样做,虽然我表现地好像是在安慰你,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于你正式成为我的伴侣是做了充分准备的。”肖恩赤着脚在地摊上走到艾丽莎的面前,他伸出手拿起艾丽莎手心里的戒指,然后单膝下跪。
“我总需要在一个个时代里找到自己继续活着的理由,那很容易让我变得像之前一样,你看见了,所以,那一天我其实是想找一个不那么讨厌的人,分担我的痛苦,好让我在重新走一次某条道路时不会崩溃,因为开始的时候,总显得这里昏暗且肮脏。”肖恩抓起艾丽莎的手。
“肖恩,你现在很像一个女人。”也许不久之前的形象给了艾丽莎一些影响,少女没有如同以往那么惧怕他了,这时候还笑了一下,“那该你向我说求婚的誓词。”肖恩也笑了起来,“我不打算给我的妻子太多我自己的时间,就算我们结婚,你依然可以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而我会依然像往常一样。”
“就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给了我足够的尊重,所以反而可以很随意地就剥光我的衣服,然后随口就说着求婚的话再在那里继续睡觉?”艾丽莎反问道,似乎先前的交谈让少女变得大胆很多。
“我以为你之前讨厌我是因为我对你太不尊重。”肖恩回答。
“是的,可是你现在也没有尊重我,你只是摆出你贵族式的高人一等,然后施舍给我一些同等级的待遇,同时自己收获更多。”艾丽莎看着肖恩,肖恩停下了给她戴上戒指的动作。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我会向你求婚了,我发现自己爱上你了,在你不那么胆小的时候。”肖恩却又一下子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手指上,然后抬头一笑。
“我会继续我的想法和目标,只是,你需要和我同行,以家臣的身份,就算你说我现在像个女人。”肖恩湿漉漉的长发在烛火下闪着金色的光,而少女则抚平自己红色的马尾,两个没有父亲母亲的孩子,像每一个大胆又缺乏管束的孤儿一样,毫不在乎地走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