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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个必要吧。”斯蒂夫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嘴。“雅福尔只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其他的事。”肖恩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膝盖上,语气很认真,“我要进大墓地。”
墓地,埋葬死者的所在,林立的墓碑,将棺椁填进土里,枯树上停留着号死的乌鸦,杂草散落在栅栏边上,这是人类墓地的模样。而血族的墓地,则是另一番景象。
加尔斯举着火把走在前面,淌过一条地下河,顺着不断向下的地势,石头上的纹理变得更加清晰,这里是小镇所在的山峰里面,一个个溶洞极为适合蝙蝠栖息。当肖恩提出要进大墓地的要求之后,即使尊贵如加尔斯·乔凡尼这样的一族之长,依旧抽出自己宝贵的时间来与肖恩这样的小血族见面,并带领他进入这里,只因为墓地,是血族最为尊贵的场所。是每一个血族必须心怀敬畏的地方。
血族本不会死亡,可就像是位面间法则的更替一样,世上永远没有不朽的生命,血族会死于战争的伤害,阳光的照射…….那样死亡的血族是没有尸体的,也就没有墓地一说。那么这里的墓地里也就不会有住客,但事实上,每一个氏族都用有一个睡满了族人的大墓地。
里面的血族,仍旧活着,但已经死去。
“时间会像蛀虫一样腐蚀早就软弱了的灵魂,一旦你不够坚定,不能承受永生的重量,你迟早也会躺在这里的某个洞窟里。”火把像两边的溶洞壁上晃了晃,那里镌刻着大幅大幅的岩画,而一幅画的中间,那些刻痕最深的地方,则挖空成一个小格子,里面是一个石棺,肖恩知道,那个石棺里,有一具失去了灵魂的不朽肉体。
乔凡尼族长的面容很肃穆,这一刻的他不同于前些时候那场大雨里和肖恩在山间闲聊的传奇强者,他在这一刻,在乔凡尼家的墓地里,则是个真正的乔凡尼族长,一个带领着小辈行走在家族故旧场所的长者。
这座不知名的山峰很大,中空的内部是一个个相嵌套的岩石洞窟,洞窟的大小不等,每一个的大小都足比得上一间屋子,但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每个洞窟里都只有一个棺椁,加尔斯带着肖恩不断深入,直到进入一间放满了发光的宝石的洞窟里。
“就是这里了,你的父亲。”加尔斯熄灭了火把,这里的光亮很充足,他站在洞窟的进口处,示意肖恩自己进去,这一刻,这位强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和淡漠,这两种表情交织在一块,便汇聚成了一种新的脸谱——恐惧。没有血族不恐惧死亡,像他们永不会死亡那样恐惧。越是古老的血族越是如此。
肖恩点了点头,他走进其中,安妮并没有跟着,她被肖恩留在了斯蒂夫那里,而他进入这里的事也没和安妮细说,他只是提着那个自己带来的箱子,踏进洞窟里肖恩才看清,洞窟里发光的其实并不是都是宝石,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其他的,是比宝石更珍惜的——冰块。
冰块很常见,无论是深处于地底的这里,还是那些简单勾勒了寒系法阵的场所,但这里的冰块之所以珍惜是因为,它们全是取自【北地】的冰块,肖恩抚摸过一块冰,熟悉的感觉让他停在了原地,【北地】,那里是安妮的故乡,也是肖恩的,还是父亲的。
恍惚只是一瞬,肖恩随后立刻往前走了几步,那里有一个白色的石棺,肖恩走到近前才停下,石棺的装饰很简单,甚至有些粗糙,没有镶嵌宝石没有花纹,表面的突起处都没打磨光滑,但就在肖恩想要揭开它的时候却小心到有些畏惧地停下了。它以一个丑陋的外表,包裹住了肖恩最亲近的长辈,并庇护其安眠。肖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这么做,于是他停住了手。
肖恩不是退缩,他蹲在了冰地上,然后伸手打开了自己手里的箱子,宝石的光被冰块折射,光仿佛也被冷却,然后,在寒冷的光里,肖恩取出一把制作地很古朴的黄金权杖。双手托举着来到棺椁的边上。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不大的洞窟里挂起了风,冰屑被这阵风裹挟然后在宝石的光亮里仿佛【北地】的风雪来到眼前,石棺的盖子震动着,然后一只手推开了它,那只布满霜花的手不大,比肖恩的手要小太多然后是一件华美的贵族服饰套在上面,手的主人还没睁开眼,过久的沉睡让他的感觉变得有些迟钝,但他还是从棺椁里走出,然后一只手抓起权杖。
“吾,乃此间之王。”声音里带着孩童的稚嫩以及老者的昏沉,那不是刻在权杖上的原话,但此刻握住这支权杖的人慢慢地说出,仿佛就该如此。肖恩望着他,王冠下金色的头发被冰屑点缀,十三四岁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冰壳,霜在上面发散出一朵美丽的花,嘴唇轻轻地蠕动,尖利的牙齿若隐若现,他的眼里满是迷惑,仿佛刚从王宫的睡床上起来的小王子却望不见为自己服侍的仆从,于是他皱起了眉头。
“埃里克,我的父亲,您的子嗣在这里将您唤醒。”肖恩抚着胸口。
小王子将权杖放下,双手拄着,全身的冰霜慢慢褪去,消失不见,继而还原出礼服本来的面貌,他伸出一根细嫩的手指,抚了抚头上王冠处的金色发丝,然后又牵了牵自己胸前的绶带,再将裘衣的白色狐皮边捋顺,一切整理好之后,仿佛国王出行一般向前迈步,只在走过肖恩身边时拍了拍肖恩的肩膀。“我们一起出去吧。”这次,则完整地全是少年人的清脆嗓音。
埃里克走出自己沉面的墓穴,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回头,仿佛这里他从不曾来过,到门口的时候,加尔斯族长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他的个子不高,只是十四岁北地少年的正常身高,所以这种拥抱很像是长辈在拥抱孩子。但埃里克只是冷着脸说道:“滚开,加尔斯,你弄乱我的王袍了。”
加尔斯嬉笑着放开了埃里克,然后伸手打算帮他整理衣领,但埃里克一把打掉他伸出的手,加尔斯也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欢迎回来,埃里克,我以为你会死在这里也不会离开。”
“我在哪都无所谓,这里也好,外面也好,我只是想做下来休息一会儿。”埃里克又伸手整理起礼服,可是看来他真是个从不自己动手的国王,几下伸手,衣服反而更乱了。
“醒不醒来也随便?”加尔斯笑着问道?这次埃里克理都没理他。“我睡了多久?”他没有回头,就这么问肖恩,肖恩一直落后一个身位跟着,当埃里克的问题问出来,立刻恭谨地回答道:“不到一百年。”
“那我还有时间回去看看,我们离开这里吧,出去晒晒太阳,这里全是些发霉的石头,我们快出去吧。”埃里克带头往前走去,然后就那么在黑暗中消失不见,肖恩完全看不见他是怎么离开的,而加尔斯则一点都不奇怪,“他走路很快,我们也要快点了。”
等肖恩从溶洞中离开出去到外面的山崖边上,埃里克已经站在了山道上不知道多久,他仰望着天空中潮湿的雾气,深吸了一口,估计是在回忆自己雾之年时的记忆。看到肖恩,他点了点头,“你很不错,即使我不在,你依然过得很好,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我们今晚找个时间谈谈,现在是死亡之月吧,我们先去换个衣服然后参见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