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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复声新官上任,虽只是个从七品的芝麻小官,可这头把火,却烧的整个朝野上下震动不小。
气急败坏的邹元标与一众东林党人,聚在一起,大骂殷复声,狠狠发泄其不满。
“这个奸邪小人,给张居正平反?分明是存心与老夫过不去!”邹元标拍案怒骂。
一旁的大学士韩爌捋着须,轻扫一眼邹元标,淡淡的道:“我倒不觉他是跟尔瞻(邹元标字)你过不去。”
“那他兜这么大圈子,难道只为给死人平反?”邹元标不悦道。
礼部尚书孙慎行道:“难不成,姓殷的与张居正有何渊源?”
“啧 ~ ,有可能。”
“有可能……”
在坐之人相互议论起来。
韩爌捏须,缓缓摇头道:“早有人查过他家三代。除其母是湖广武陵人外,其他亲属皆世居山0西。应该与张居正扯不上关系。”
“诶?可是,张居正不正是湖广人嘛。”张问达道。
韩爌摇摇头,“张居正乃是湖广江陵人,还是不同的。”
“那……,可有查明其母出身?”邹元标问道。
“查不出来了。”
韩爌摇摇头,“其母并非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而是与母家决裂,从其父私定终身的。时隔多年,名册缺失,早已无从查起。”
“哼!原来有如此出身,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邹元标狠狠的道。
孙慎行捏须思索,“若非私人恩怨,那他何必新官上任,就惊动朝野,得罪这么多人?”
韩爌微然一笑,略带一丝得意,“这就不得不说,在姓殷的刚回京城的当晚,有三个人深夜去找过他。”
“哦?”
“谁呀,谁呀……”众人惊奇。
“正是官应震,吴亮嗣和黄彦士。”韩爌一字一顿的道。
“是他们……”
户部尚书汪应蛟突然想到一事,说道:“诶,这倒是提醒了我。今日,提起邹御史当年之事的,并非殷复声,而是官应震呀。”
“对对,是这么回事。”
“若是如此,难到姓殷的是被官应震说动,入了楚党一派?”
“他这是要借平反张居正一事,重振楚党吧!”张问达愤然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倒也未必,张大人未见,那官应震开了个头儿,后边儿齐楚浙三派人就连番出场。”
户部尚书汪应蛟说着摸了一把胡须,悠悠的道:“我看那姓殷的,无非是受人唆使,当了个出头鸟罢了。”
“我看不像。”韩爌捋须。
“难道,他想借此机会拉拢人心,自成一派,来个晋党?”工部右侍郎赵南星突然道。
“噗 ~ ”有人差点儿喝茶呛着。
还嫌不够乱呢。
“不然就是与我们作对,示好阉人?”赵南星道。
众人陷入沉思。
片刻后,韩爌道:“不会。你们忘了,矿监一事。殷复声虽然不赞同罢税,却要罢了矿监。如此摆明了是与阉人作对嘛。”
“呵,这个姓殷的,他这是要与满朝为敌呀?”孙慎行冷哼道:“难道他就不怕?”
“胆大包天的小子,他这是自己找死!”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左光斗手捻银髯,冷然道:“怕?诸位大人以为,殷复声其人,何时怕过呀?”
一句话,众人又重陷沉思……
是呀。
还是个小小举人,竟敢在会试前讽刺满朝官员。
手无缚鸡之力嘛,就敢跑擂台上跟人比武。
次次都玩儿命,次次都没玩儿死。
真令人捉急呀。
“那他究竟要干什么?”汪应蛟疑惑自语。
“诶?杨大人,你怎么看此事啊?”邹元标见杨涟不说话,于是问道。
杨涟想了想,淡淡的道:“既然当年之事确有冤情,此时平反也没什么吧。”
邹元标一听,急了,“诶,我说杨文孺,你怎么这么说啊?那姓殷的可是公然与咱们作对呢!你居然说没什么!”
“理之所在……”
“什么理!”
“好了,你们二位就不要再争啦。”一直冷眼旁听的叶向高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发话了,“你们呀,都说错了。”
嗯?
众人顿时闭嘴,静静地看着叶向高。
“殷复声既不是拉拢人心,也非向谁示好。无端为张居正平反,他这么做,老夫只怕,是有更大的阴谋。”
“阁老的意思是……”
“张居正一死,其法亦废。如今重提张居正,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闻言,众人皆惊。
“阁老之意,殷复声这是要恢复张居正之法?!”张问达怒色道。
叶向高玩味地点头不语。
韩爌闻言,深思点头,“若他果有此野心,朝堂之中,可万不能容他!”
“是啊,是啊,万万不能留。”众人七嘴八舌,聒噪不止。
孙慎行阴阴地道:“唯今之计,只有趁其羽翼未丰,及早下手,以绝后患。”
孙慎行的话引起不少共鸣,而其中却幽幽地传来叶向高的一声,“不急 ~ ”
“不急?”邹元标急道:“殷复声今日已经在朝堂上公然与咱们做对,此人不除,日后他定更加猖狂。”
叶向高淡然笑道:“邹御史不必心急。老夫的意思是,殷复声深受陛下喜爱,他又是有功在身。眼下,要除他,并无良机。”
左光斗问道:“此人机智,确有才华,难道不能将他收为己用吗?”
邹元标愤然拍桌,“狂妄之徒而已。若与他同流,岂非有损我等东林人之清誉?!”
“只怕你想让他来,他都不肯。此人清高,是不会轻易与人为伍的。”叶向高淡然道。
张问达憋着口气,很是不服。
“难道,咱们就对一个小儿束手无策了吗?”
“就是!咱们可不能任由那小子继续猖狂!”
“是啊,是啊……”
“眼下不必急于对付殷复声,更要紧之事是,先将孙传庭和卢象升面圣之事,想办法压一压。陛下年纪尚轻,不能什么事都有着性子来。”叶向高悠然道。
众人点头,张问达道:“此事到不难办,就交给我吧。”
“至于殷复声,诸位放心,是人就会有疏漏。老夫正在等一个消息。”
在场之人,看着这个深沉老辣的叶向高。
叶向高阴然捋须,“老夫要让他从哪儿爬上去,就从哪儿再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