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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词连忙打开门,“之语,好久没见!”
门外之人踏进屋,笑吟吟地一把握住荆词的双手,“我可想念你了!”
荆词细细打量许久未见的眼前人,她的皮肤依旧细腻光滑,面色白里透红,身段依旧,只是发式和衣着穿戴成熟了一些,“你还是和从前在长安没有多大变化嘛,就是衣着打扮不一样了,愈发有贵妇气质。”
钱之语关上门,拉着她进屋内坐,“长安究竟如何了?你们为何逃到了潞州?”
“莫急,听我慢慢道来。”荆词轻笑着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到钱之语面前。
对于钱之语,尤其是已经嫁给李隆基的钱之语,荆词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李隆基向钱家联姻,自然是把钱家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事情也不算太复杂,不过片刻,荆词已将事情说得一清二楚。
钱之语摇头冷笑,“这就是亲姐姐,在权势面前,屁都不算。”
“你何时学会说这等粗俗的话了?”荆词晃了晃她的手,笑着打趣,略带责怪。
钱之语垂眸,无奈之色不觉浮上细腻贵气的面容,语气极淡,“你是不知道这一年来我在潞州经历了什么,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怎么了?”荆词扬眉,四下打量她,“对了,年前李三郎回长安,说你在潞州得了重病,一病就是几个月?现在好彻底了吧?”
“我被人下了毒。”说起那件事,钱之语柔软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毒?”荆词错愕,不禁提高了声音,“何人那么大胆,竟然敢向你下毒?”
“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不提也罢,以后留神点儿便是了。”钱之语不愿再提。
荆词瞧着钱之语的神态与模样,想来她是受了很多委屈,被下了几个月的毒还能活命,想必真的是死里逃生。
“之语,你得聪明些,要知道,你和他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你的身后,是一个偌大的钱府。”荆词握着她的手提醒,钱府能对李隆基起不小的作用,他应该不傻。
钱之语轻叹一口气,“我现在明白了,活命,靠自己。荣宠,靠钱府。”后宅女人间的争斗,远比荆词所处的党争阴险毒辣。
“我应该会在潞州待一段日子,这段日子,我绝对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荆词一脸正色,以前初到长安时,她在宫里闯了祸,钱之语对她护短得很。如今,只要有她在,她也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她。
钱之语看着好友这般的神态,不禁露出欣慰的笑。
俩人虽然有一年没见,但也没有聊得太晚。李隆基的贴身太监找到荆词的屋里,道王爷今夜宿钱娘的房里,故而钱之语闻声急忙回去了。
这几日虽然在赶路,身子疲乏,可是荆词现在却丝毫睡意都没有,或许是因着方才钱之语的那些话。
荆词与崔琞等三人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她踏出屋门,直接敲开隔壁的门。
“进来。”屋内的崔琞道。
荆词边推门边道,“你的伤怎样了?”
屋内,崔琞光着膀子,脱掉上衣正给伤口上药,身形矫健,皮肤呈麦色,线条流畅。
“啊——你、你干吗呢?”荆词惊慌失措,立即转过身背对着他。
崔琞继续上药,若无其事,“看不到啊?换药啊。”
“你都脱了衣服还让我进来!”
一抹戏谑浮上英气的面容,“谁让你敲门啊,过来,给我上药。”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行行……”
荆词转身,发现他无动于衷,于是催促,“穿上啊,快点。”
崔琞没法子,只好把衣服穿上,尔后露出一只臂膀。
…………
“说什么恢复得差不多,连痂都还没结,早知道让你一路坐马车来好了。”荆词一边细细为他上药,一边嘀咕,她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不是快结痂了吗,一个大老爷们儿岂能因为这点伤就一直躲在马车里?”崔琞一脸无谓。
上完药粉,荆词为他包扎,待将伤口包扎完毕,她一直杵着,一动不动。
“怎么了?”坐在凳子上的崔琞扬头看着她。
“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受伤了……”荆词垂眸,轻声道。
崔琞神色一动,伸手将她拥入怀,在她耳边呢喃,“我答应你,以后尽量不受伤。”他明白,他受伤时她心里有多疼,就像前几次她受伤时他痛苦万分一样。
…………
次日,天还没亮,府里的丫鬟小厮们便开始忙活。
府里来了几位客人,王妃特意叮嘱过,不得怠慢。
荆词早早醒了,洗漱过后,与崔琞等人一起在客院的堂屋用早膳。几人用过早膳,有丫鬟入内朝众人福身道:“王爷请各位贵客移步德凤亭。”
那个德凤亭,荆词和崔琞再熟悉不过。此乃王府后园,半山坡上的一座亭子,是观景宴客的好地方。
“我身子疲乏,你们去吧,我想留在房里休息。”武韵适时道,她是聪明人,自然猜测得到李隆基与薛崇简、崔琞要商量些什么。她是武三思的女儿,如今又借住在太平公主府,倚靠太平公主,不见得李隆基会信任她。
“那你好好休息。”薛崇简朝她点点头。
不稍多时,几人来到德凤亭。
亭内只有李隆基一人,以及身旁站了几名婢女。食案上摆满瓜果、酒水,颇为丰盛。
三人走了上去,与李隆基互相作揖。
李隆基遣去婢女,几人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接到崔郎的飞鸽传书,长安的事我都清楚了,崔郎君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崔琞正色道:“让荆词在潞州待一段日子吧,杨寿雁已与太平公主结盟,铁了心要清除荆词这一障碍。”
“可惜,我长久的离开,恐怕会不利于对杨家的掌握,长姐老奸巨猾、诡变多端,肯定会趁我不在长安之时,大力掌控杨家的势力。”
“你回去说不定是死路一条。”薛崇简出声,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荆词如今彻底触怒了她,挑战她的权威,践踏她的颜面,已不再是母亲与杨寿雁的合作问题。
“你们三位若都不在长安,我们可是什么消息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李隆基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几人沉默了起来……
片刻。
薛崇简放下茶杯,“罢了,大不了我回长安,另置府邸,不再回公主府。”
李隆基扬眉,些微错愕,“那你和太平姑姑的母子情分岂不是……”
“哼,”薛崇简无奈苦笑,“我与母亲的母子情分,早在她一次又一次对我鞭笞时消散。”
李隆基轻叹,“你看着办吧。”
他尔后转头看向荆词与崔琞,似在等他们的答案。他的一言一行间,无疑不是在向他们施加压力。
“我必须和荆词在一起,”崔琞语气决绝,毫无商量的余地,“荆词唯有在潞州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