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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被一片血色笼罩,目之所及尽是刺眼的暗红。
漆黑的群鸦如死神的信使一般准时,它们在这飨宴般的地狱里自由的享用着死者最后的价值。
忽然有什么从尸体中挣扎而出,惊起一片鸦群。
就在他将要从尸山中走出时,黑色的烈焰从他胸中迸发而出,如同命运充满恶意的嘲讽。
那人在蠕动的黑炎中不断挣扎,跳着徒劳的舞蹈,他的惨叫声成为了这死寂世界中唯一的背景音。
猛地,那燃烧中的人转过了头。
那正是自己的脸。
嬴大桨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光亮,没有血色的天空,没有成堆的尸山,也没有贪婪的群鸦。
只有那些白袍老者在高声欢呼:“成功了!万能的许愿机终于诞生了!”
万能的许愿鸡?不知道味道好不好。他的意识终于回到了正常人的世界。
活着真好。
自己没死简直是个奇迹。先是落入了谋划已久的魔术组织的陷阱,然后被暴打一顿还绑上了十字架,最后在一群白衣精神病老头的叨逼叨之中被诡异的绿色光芒吞没。这怎么看都是无辜的大好青年被邪神信徒献祭的惨剧吧!
好吧,也许自己并不算无辜,但大好青年……好吧,这个也不行,最多只剩四年半可活真心算不上大好。不过眼下自己还活着的事实确实让他心情格外激动,不能自已。
但很显然这样的好时候恐怕也不会长久了,因为嬴大桨很快就发现,自己依然没有摆脱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境遇,而周围的那些白衣老头也和自己一样平安无事。虽然他们此时正在欢呼,但自己还活着这一点绝对会让他们觉得碍眼。
不过现在暂时还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并且自己不知昏睡了多久,精力和魔力竟然充沛的难以想象,嘴里那碍事的布团也消失不见,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使用秘术马上开溜。想到这里,嬴大桨本能的用魔力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发现那晶莹无暇的和氏璧依然静静地躺在自己体内。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折腾了一整天,还差点把命搭上,合着都白忙活了,嬴大桨也是颇为无奈。刚刚还在为要丢掉小命而恐慌,这会儿又开始得寸进尺了,人嘛,真是贪婪的生物。眼下的情况,自己已经把这些诡术沙龙的魔术师给得罪了,就算他们是用自己体内的和氏璧达成了目标,但恐怕也不会再按照约定付给自己报酬,吃喝不愁的生活肯定是没指望了。
而且把和氏璧从体内移除的想法也没能实现,也就没法证实家传的诅咒是否和这块玉有关。一想到家族的诅咒,嬴大桨就不由得想起刚才那个一片死寂的梦境。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自己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等着,像爷爷和父亲他们一样凄惨的死去?
嬴大桨的心中没有绝望,没有疯狂,只有决不向命运屈从的坚定意志在呐喊:我要活下去!
他的手背上,一道红光亮起。
手背上传来的痛楚打断了嬴大桨的思绪,他艰难的扭过头,看见手背上竟然凭空出现了鲜红的伤痕,但这伤痕实在是太有艺术性,以至于看起来更像是纹身。
那是由三个图案组合在一起的形状:一个布满纹路的菱位于正中,它较短的下部被一道圆润近乎完整的弧形包裹着,就像是被一个人被温柔的内心世界所接纳;而在菱形和弧形之外,一圈混乱复杂好似狰狞魔怪的花纹将它们环绕,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缺口。整个图案透着一股深沉诡异的气息。
这什么鬼?自己不会被什么邪神附身了吧?嬴大桨正在诧异,他的周围却已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在嬴大桨身后,大厅地面刻画着的地球中轴魔术阵之上,一团黑雾悄然升起,它如同活物一样,对陌生的环境保持着谨慎警惕的态度,但在转瞬即逝的观察期过后,更多的黑雾从魔术阵中迎头赶上,它们纠结在一起,向着周围的空气发动了袭击。在疯狂地扭曲和吞噬空气之后,黑雾浓郁的几乎要滴出水来,隐约可见其中有无数张痛苦的面孔在咆哮。
忽然之间,就像是被一声大喝震开一般,黑雾瞬间四分五裂,扩展出了一个足以容纳一个人的空间,接着,一个身着玄色古装的男子出现在黑雾中间。与其说是被黑雾包围,倒不如说是被黑雾拱卫其中,犹如众星捧月,臣子奉君。
白衣老者中的一人首先发现了这一切,他惊恐地看向嬴大桨的身后,这种恐慌也迅速的传染给了他的同伴。他们一起看着那被驾驭着诡异黑雾的男子,虽然没有惊呼出声,但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
这不寻常的气氛终于引起了嬴大桨的注意。
啊,这场面,真是太熟悉了,各种恐怖电影里经常放啊。恐怕真的有邪神被召唤出来了,而自己就是那个即将成为第一个牺牲品却还在作死的倒霉蛋。和氏璧啊和氏璧,你可害死老子了。嬴大桨自嘲的腹诽着。
然而他并没等到邪神的攻击,反倒是一股恶寒袭上了他的后心,那仿佛来自人心深处最黑暗龌龊的恶念,让他脑海中一下子充满了各种邪恶和亵渎的镜头,而当嬴大桨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随即,一声惨叫却将他的注意力瞬间拉到了另一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衣老者中的一人身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团黑雾般的存在,那黑雾竟像是有生命的一样,仿佛张开血盆大口般将老者的一只手臂“吞”了进去,紧接着就是血肉撕裂和骨骼崩断的声音伴随着惨叫一同迸发。就在众人惊恐的远离那不幸的老者时,黑雾又如火焰般猛然扩大了,那被撕裂的血肉好像养分一样被它吸收,使它更快地向老者身上蔓延,宛然是一头贪食暴虐的漆黑恶兽。
嬴大桨的胸中仿佛有什么就要喷薄而出。这样凶残的手段,可想而知自己身后的是什么样的怪物了,然而就算被杀,自己也绝不会在这样的凶徒面前痛哭甚至哀嚎,即使那痛苦是何等的深入骨髓。
他看着那贪食的黑雾,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厌恶。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竟感觉那黑雾在“看”自己。紧接着,一种莫名的联系在他和黑雾之间产生,就像是一个下肢瘫痪的病人在看着自己的腿,不能使唤却不得不承认它是自己的一部分。而那黑雾就好像读懂了他的憎恶一样,竟迅速的收敛了自己的形态,由一团凶残的黑色怪物变成了一支黑色的梭子。
嬴大桨看到,白衣的老者和黑衣的保镖们再次不约而同的望向自己的身后,却像看到了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般,吓得他们的动作硬生生的停滞了一瞬。
然后是乱箭齐发。
数十枚黑色雾气凝成的梭镖从自己身后的存在处激射而出,毫不费力的一一洞穿了白衣和黑衣们的脑壳,在第一时间几乎没有额外痛苦的结束了他们的生命,而不是像之前那凶恶的形态一样让他们饱受恐惧的折磨。
一声冷笑如同幻觉般回响在嬴大桨的耳边。
嬴大桨所在的十字架的根部被一团黑雾包围,之后被迅速拔起,将嬴大桨转到了相反的方向。
然后,嬴大桨看到了那个男人。
那是一个高居于半空中的身影,即使是状似懒散的靠坐在漆黑的王座上,也依然仿佛君临天下。
他身子歪向右侧,右臂以肘撑着扶手以拳顶着脸颊。稍带波浪的长发漫过手背搭在肩头,与黑色的长袍融为一体,长袍上以灿烂的金线绣着巨大的玄鸟。身下的王座竟是由沸腾般的黑雾勾勒而成,那黑雾张牙舞爪,在他周身上下翻滚,却不能让王者皱一丝眉头。
不,那不是简单的王者,而是什么更为冷酷而沉重的存在。
眯缝着的眼中迸出一丝精芒,笼罩在黑雾中的王者开口了。
“伪善……汝就是朕的龟孙……不对,是那个什么,什么妈斯特吗!”
你丫……嬴大桨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