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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如此赤-裸而霸道的眼神,景颜心中竟闪过一丝的恐惧,她能感觉到有很多人曾在这样的眼神下惨然死去,而这一次,仅仅是浅显的打量,就已经如此凌厉,这人实在不好惹。
“冯公子,庭院里的花开得很好,不如前去欣赏一二,好过在此乏趣的很。”景颜浅浅的笑起来,一扫之前面对侍卫的冷漠,让冯千城孤傲的心里微微掀起了一朵浪花。
不过,美丽的女子他见得多了,口齿伶俐的女子他也见的多了,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景颜身体里有种自己想要的东西,忍不住想要抓-住呢?
冯千城的目光扫过景颜身后的两个婢女,初晴和白梨二人立马低下头去,似乎抬头看上一眼,就会被吃掉似的。
“我看这里的花,似乎开得更好。”冯千城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挡不住里面蕴含的深深冷酷与戏谑。
“那可真是巧了,”景颜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般,脸上露出欣喜而单纯的神情,“初晴白梨,把寿礼拿出来。”
还在惶恐中的二人听到景颜的呼喊,立马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那布包看似不起眼,但细细打量,确是用极其复杂的刺绣缝制而成。
且不说那闪着暗光价值不菲的缎面绒底,仅针法就用了齐针、散套、施针、虚实针、乱针、打点、戳纱、接针、滚针、打子、擞扣针、集套、正抢、反抢等,针脚极细,肉-眼几乎无法分辨。
景颜伸手将布包接过,白-皙的手指将抽绳缓缓拉开,倒出了里面的东西。那东西与景颜的手掌颜色差异极大,黑乎乎的,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早闻怀王殿下喜爱花草,特意准备了些茶树的种子,正要送进去呢!假以时日,茶树看遍,当真是这儿的花,开的更好!”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自己是过来送礼的,你这样横行霸道地拦在路中央,不仅仅是不给骠骑将军和景太傅面子,更是不给怀王面子。尽管你冯家位高权重,但冯家的儿子当众蔑视皇权,就算皇帝不追究,也会被不要命的言官们说个半死。
冯千城没有说话,只是像蛇一般盯着她的眼睛看,四周在这一刻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些时候,才见眼前的贵公子扬起一个邪魅的微笑,往边上靠了靠。
正当景颜准备往里边走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脸上一热,冯千城竟然毫无征兆地将脸贴在了景颜的侧面,几乎要靠在一起。
初晴白梨的呼吸几乎要停止,而冯千城只是浅浅地在她耳边说道:“景小姐,下次可别落在我手上。”
在这个世界上,景颜经历过许多。幼时失去双亲任由街邻欺侮,谋逆战争之中饥寒交迫险些曝尸荒野,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跟着李小姐刻苦学习,却在即将看到希望之时惨遭灭门,受尽折磨想要以死明志却又被人从地狱之中拉了回来。
她本以为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会让她可怕,但从冯千城的话语中,她分明感受到了那来自地狱而熟悉的气息,明明是温热的话语,却让她脖子处细腻的皮肤起了一整片鸡皮疙瘩。
待冯千城走后,白梨终于松了口气,却依然有些后怕:“二小姐,那个冯公子太嚣张可怕了,根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走了就好了,咱们以后不招惹就是了,倒是身边的人,要更加小心。”初晴喃喃。
景颜收起了那一瞬间的恐惧,望着前方人流涌动、流光溢彩之景,缓缓道:“这世上嚣张可怕的人太多,我来不及害怕。初晴,你小心地进去,看看大夫人的戏演到哪一出了。”
此刻,所有来宾均已在举行宴会的正殿锦翎殿中就坐,上居高位的是略显年迈的怀王,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胡子却不是很长,一双略微下垂的眼中满是自足和喜悦,身形已经略显臃肿,腰间的珠宝腰带仿佛要被那隆-起的肚子撑破。
而他此刻,正在席位上大口吃肉大杯喝酒,笑起来的时候只有些许年轻时候俊朗的影子,剩下的,却跟弥勒佛颇有几分相似,哪里还有平战沙场的雄姿英发。
怀王的边上,照例放着一张高大的椅子,那是留给当朝皇帝的。这夜幕时分,怀王府又不在平京城中心,皇帝是不可能来的。椅子的下首坐着太子和太子妃,权当做是皇帝的代表。
剩下的人,都依次往下坐,满满当当,只有怀王另一边的椅子上还有个空缺。宫殿的中心,是正在翩翩起舞的“玉府十二仙子”。
这玉府十二仙子是挑选皇宫之中容貌极美的二十名女子,在她们幼时便用浸-润着兰泽香膏的绸缎裹身,那绸缎必须是最软最精致的,这样才能让那些香膏深入女子的体内,既能让她们遍体芳香,又能限制其身材。
随后,这二十名女子都必须接受歌舞器乐的训练,再挑选其中伎高者十二人,仔细栽培,才成了这“玉府十二仙子”。她们平日之在皇宫宴会中悠然起舞,不轻易示人,这次是皇帝特意赐给怀王用作寿宴表演的。
此时此刻,那些权贵们的眼睛都垂涎地看着那身材婀娜容貌绝俗的女子,魂都快飘没了,而那些夫人小姐,眼中尽是嫉妒和羡慕的火焰,要是自己能够有如此美貌才艺,岂不是天下尽收囊中。
而这些人中,只有季氏的心思不在上面。她原以为含玉很快便会赶到这里,人证物证俱在,才更有说服力,谁没想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她的消息。
“春月,还没有消息吗?”
一旁随侍的春月小声应道:“夫人,含玉那丫头走的慢,想必这会儿已经到门口了。”
夫人点了点头,料她景颜也没法在荒山野林的山贼堆里跑出来。这会儿正是散布消息的好时候,再等下去,就要看寿礼了,谁还有心思关心别的。
想到这里,季氏拿起面前的酒杯,刚要端到嘴边,却佯装不小心将酒洒了出来。紫红色的酒汁飞溅而出,落到了身旁御史夫人江夫人的衣裙上。
江夫人性格温和,亲和友善,在贵妇人圈子里是最好说话的。今日不巧,她身上正好穿着浅蜜合的金银鼠比肩,酒汁的颜色十分刺目。
季氏脸上一阵惊慌,握着绢帕的手毫不嫌弃地去擦她身上的污渍。
江夫人盈盈谢过,温柔地脸上是最真诚不过的笑容:“王夫人,不打紧的,待会儿让下人拿去换一件就是了。”
季氏连连点头,眼神却有些迷离,掩不住心中的担忧,道:“多谢江夫人海涵,我……我实在是太不小心。”
江夫人握住了季氏的双手,猛地发现她竟然手指冰凉,再看她魂不守舍的神情,很显然是出了什么事:“王夫人,究竟是何事让您如此心神不定?”
季氏被她这么一问,眼中顿时噙满了泪花,哀声道:“江夫人,实不相瞒,来时长媳是跟着我们一道的,后来却走散了,原以为会在王府门口相见,却不知为何,今竟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