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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已久的拥抱是那样的紧,老熊、青娃、我,生死与共了三年的战友,终于在这一刻再度聚首。
满脸胡茬性格爽朗的老熊先是擂了我一拳,笑道:“翰林你小子不讲究,三年不露面,露面就麻烦,待会少说也得罚三碗!”四川人青娃也笑道:“鬼扯呦,三碗啷个够,直接干倒个龟儿子地,老子们这伙子战友,就翰林个娃儿酒量好,不喝倒啷个行耶。”
听他们这么说,我心中是既高兴又难过,高兴自不必多言,难过就是真像老熊所说,分别三年,我竟一次也不曾来看望过他们,尤其在这一次还得需要他们的帮助,心里的难过就更溢于言表了。
青娃看我神情,立马瞪了老熊一眼道:“你个龟儿子不会讲话就莫讲,啥子叫麻烦?那俩青皮崽儿是麻烦?想当年在藏南和阿三们搞突袭,你娃儿屁股挂了彩,翰林一口气背了你狗日地三十多里山路麻不麻烦?要没得他,老子们现在要给你龟儿子过周年。”
老熊急道:“我真没别的意思……翰林我还不知道么……咱是过命交情……”他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一着急更说不明白,抬手就要自打嘴巴子,唬的我连忙抱住他,岔开话题说:“我懂我懂,来,老熊青娃,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兄弟。”
胖子这时刚绑完那俩青皮回来,我忙为三人介绍,两边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沟通起来自然没什么障碍。
寒暄完毕,我问胖子那俩青皮怎么样了,胖子一愣,问我想干啥,我看他神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他不是杀了吧?虽然人家拿枪指着你,你也犯不着落下人命案子,胖子嘿嘿一笑,说他没这么狠,就是都整晕菜了,不过想问话肯定是没戏了。
我这才放心下来,明白胖子是担心他们给蔡姬通风报信,也好,既然翻了脸,只要不出人命,怎么收拾都不过分。
虽然此行时间紧迫,可战友重逢,定然少不了痛饮几杯,恰巧土楼对面就是一间藏族风格浓郁的酒馆,众人也不挑剔,抬脚就往里走,不过这时一个期艾的声音响起:“那个……我……”我一回头,却看到正是古玩鉴定师胡建军在欲言又止。
我一拍脑袋,差点把他给忘了,这小伙是个单纯的学术派,之前青皮动枪的时候还想劝说来着,我道:“小胡,你也看到了,我和付你工钱的蔡老板不对付,不过咱们没过节,你现在想去哪就去哪。”
胡建军张了张嘴,说:“其实我也饿了……”
胖子一把拉他过来,说:“我当你想干啥呢,俺们哥俩没蔡姬有钱,但管你吃好喝好算个啥!今个儿都别争,哥们请客!”
酒馆和外面的土楼一样,都很有些年头,不过能看出来主人很上心,木质的地板和楼梯应该是时常保养,虽然挡不住岁月的腐蚀,也还算坚固,反倒是蕴含了一股沉淀的味道,颇具古香。
此时不是饭点,客人不多,我让胖子张罗座位,走到柜台前打算点菜。酒馆老板是个三十几岁的藏人,见客人上门,便笑着连说扎西德勒。
老式藏族酒馆菜品不多,以烤鱼烤牛羊肉为主,至于酒,几乎是清一色的青稞,我们一行人是叙旧为主,吃食倒在其次,我便什么都点了些,再要了几壶酒,转身回转。
不过就在抬脚的一瞬间,从门口撒进来的夕阳余晖里,我望着眼前酒馆的陈设布置,心底一股异样的震惊好似划破夜空的闪电,一下子让我僵在原地!对于眼前这幅场景,我竟莫名有一种朦胧的熟悉感!
这是怎么回事?
我肯定自己是第一次来到尕镇,更别说镇里的一间老旧酒馆了,可眼前场景却像是在我脑海中存留了许久,朦朦胧胧,却异常清晰。
胖子正叫我过去,我摇摇头,有些不明就里,只当是某种怪异的巧合,便不再去想。
老熊、青娃、胖子和胡建军正围坐在一起,胖子冲我道:“喊你好几声,傻站那儿琢磨啥呢。”
我不愿把似是而非的感觉说出来破坏气氛,就笑道:“哥们在想你的终身大事,老熊青娃小胡你们可能不知,话说咱们这位胖爷,那可叫杀伐果断英明神武,是曾孤身横穿大兴安岭的狠人,尤其这一身神膘,抖一抖便是熊瞎子也要畏惧三分。只是英雄不遇美人,奈何寻寻觅觅多年,依旧凄凄惨惨一人。诸位谁要有合适的姐姐妹妹,尽可托付之,我打包票,胖爷定叫其幸福终生……”
众人皆笑起来,胖子也嘿嘿直乐,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西瓜。”胡建军更道:“别说,我真还有一位待字闺中的本家妹子……”
胖子一听来劲了,忙端起茶杯道:“呦,小胡大舅哥,妹子俏不俏?胖爷得跟你走一个。”
胡建军为难说:“俏是挺俏,就是名字不好听。”
胖子一拍胸脯说:“放心,咱是以貌取人,大妹子叫啥?”
“胡来……”
胖子气的扑了上去,在小胡的声声求饶中,老熊青娃和我都大笑起来。
此时“笃笃”声响起,酒馆老板端了吃食过来,一条肥美的大青鱼,几盘烤肉外带三壶青稞酒,还有奶酪糍粑等小吃。
我谢过老板,正要张罗着给大家倒酒,却见老板仍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便问他还有什么事。老板搓了下手,用不怎么纯正的普通话说:“客人是从鲁西南来?”
我有些奇怪,点了点头,酒馆老板闻言咧嘴笑了笑,一指二楼又道:“我家阿爸想请客人上楼一叙。”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藏袍的枯容老者,正煨在一张躺椅中,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老熊和青娃察觉到了,问我有什么事,我摇摇头,想起刚才对酒馆怪异的熟悉感,告诉大家先吃着喝着,哥们去去就来。
酒馆老板回到了柜台里面,看那意思是让我一个人上楼,纯木质楼梯踩上去质地感很强,即便是背对着那老者,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缓步走过去,藏族老者躺坐在藤椅上,膝盖处盖了一条毛毯,一双浑浊的老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脸,似是要努力把我整个人都看穿。
我清了清喉咙,见老者似乎没先开口的意思,就说道:“老人家唤我来,是有什么指教?”
我一开口说话,老者身子抖了抖,像是忽然从梦中醒来,再一次上上下下打量了我,才用沙哑迟缓的声音说:“像,你和他,很像。”
我心说我长的就那么大众脸么,老人家你这等感慨我真的很难接话。
藏族老者见我默不作声,布满褶皱的干枯脸庞浮现一丝笑意,倾了倾身子,说:“二十八年前,一个客人默默的在我店里喝了整天的酒。七年前和五年前,他又分别出现两次,留下了一个包裹,说如果有后人寻来,便让我把包裹交于那人,还要送出一句话。”
老大爷语气沉缓,落入我耳中却好似晴天霹雳!
那一瞬间,我忽然醒悟自己为什么对酒馆里的陈设布置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照片!蔡姬给我看的小叔的照片正是此处!
二十八年前……不就是小叔一行人进藏的时候吗?老大爷又说七年前、五年前……小叔果真回来了!
老人不理会我的震惊,他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有茫然,甚至还有难以言喻的激动。
“二十八年前第一次见面,呵!他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似有说不出的心事。七年前第二次见面,他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像是寻找什么答案。五年前……”老人说到这里,一双眼眸里忽然泛起了神采,那神色,像极了路上朝拜的信徒,他用空灵的声音喃喃道:“五年前……他最后一次出现,竟又变成了年轻人模样,除了我之外,没人注意到他的改变,他就像雪山归来的大机缘者,音容笑貌,一如二十八年前!”
老大爷说着看向了我,又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他成了雪山里的守护者,是和雪山顶上的佛光同等的存在……他是阿吉绝吉行走于凡间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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