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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几天里,姜鹭闲几乎被禁足在她的闺房里,甚至连下地活动都被阻着,一屋子丫鬟婆子将她伺候得细致,清鸣和泠叮再回来服侍她时,亦是小心翼翼。
屋子里但凡有尖角的家具都被包了软布,每日里除了各式的汤盅,姜鹭闲还要喝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说是药吧又入口甘甜,不会让她有丝毫不适,后来得知那竟是宫中安胎的秘方,姜鹭闲生来头一次被这般呵护,一时焦灼与喜悦纠葛着,矛盾重重。
姜鹭闲不知她此时已被家人安排了必死的命运。
寿宴之后姜太傅直觉事情有蹊跷,反常地不急着透露太子侧妃有孕一事,特意召了东宫暗线红叶来问,红叶道是太子未曾在玉绮殿留宿,但太子是否和侧妃有过云雨之事她也不知,姜太傅一听更为不安,派了人去查,回禀说姜鹭闲与法华寺的僧人似是有染,也不再经证实,直接将那僧人处理了。
虽气恼姜鹭闲胆大包天,但姜太傅此时不便去质问姜鹭闲,又或是姜鹭闲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并不重要,姜太傅只是在等那个契机,石熙载安排的意外,让太子谆再也回不来的意外,到时姜鹭闲所生是龙是蚯蚓都无所谓了,处理掉他不结的生母,这个孩子将会是姜家打倒太子一派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姜太傅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石熙载事败,太子谆平安回来,那么姜鹭闲依然会被处理掉,连同这个孩子一起,湮灭在这个世上。
所以姜太傅封锁了姜鹭闲有孕的消息,姜老夫人对东宫去信也只说是让姜鹭闲身子有恙,回府小住,既没说清原由也没道明住多长时间。
因着当时匪石正在查丢失的粮草信息以及与土门客栈沟通,身上事务繁多,此事便没过问,而祁采采本就懒得见姜鹭闲聒噪,只愿她‘天高任鸟飞’,哪会拒绝,命人将姜鹭闲常用的物什收拾送去了太傅府,金珠又悉心地加了些补品一道送去。
所以姜鹭闲的事就只有姜家人和沈小讷知道,直到太子谆果真失去了音讯,太子侧妃有孕的消息才传开,虽然有人质疑,但姜鹭闲挺得圆润的小腹加上齐院判、沐阳王妃作证,铁一般的事实怔得还未走出太子谆失踪带来的种种情绪的众人愈发不知所措。
如今,除了姜鹭闲本人,几乎没什么人不希望姜鹭闲腹中的孩子降世,姜家一派的自不必说,即使那些太子的拥护者,也希望这孩子平安,遗腹子也罢,至少让太子殿下有后嗣延续血脉。
说起太子的子嗣问题,不免有人怨怼太子妃,自己年纪小不能生养,竟还不给东宫添人,耽误皇家血脉传承!这话也不知从何而起,说道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太子妃善妒不贤的名声也传开了。
没人记得太子和钱尚书那个约定。
钱家公子‘隐疾’其实在太子走前就好的七七八八了,渐渐也开始出外活动,但自那次事情后倒是不再去风月场所,规矩起来。
这传宗接代的命根子保住了,钱尚书自然欣喜,见儿子乖觉许多,也颇有感慨,是以早朝后听得同僚议论太子妃是妒妇,竟反驳了几句,为了太子谆这份情谊也好,钱尚书总觉得太子妃那暴躁性子的小丫头根本未通情窍,谈何妒与贤德?
朝中其他人听得不禁笑话起钱尚书“大肚能容天下事”,倒也都想起了东宫女眷寥寥是太子殿下自己的意愿,悻悻闭了嘴各自散去。
但流言可怕是在市井之间,那些子小百姓哪知道什么利害关系,在他们眼里像太子谆那般身份的过了冠年只有正侧两妃,怎么说都是太子妃不贤德。长着破锣嘴巴的婆娘们说话就更难听,她们嫉妒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平日里望其项背难容得碎嘴几句,如今有了机会,就唾太子妃是惑人的妖女,搅乱了大雍风水,要不太子殿下怎么会一直打胜仗突然就失踪了?又讲起太子妃刚入京时那怪异的气象,倒真有几分信服力。
“紫气东处有女妖,血盆大口能吃人,扰得民生不安宁,臊得壮士去不归。”
祁采采听得外间有人说话,缓缓睁开了眼睛,就听钏儿怒道:“你们从哪听来的,浑说什么呢!再在燕安殿里嚼舌头定饶不了你们!”
“钏儿姐姐好大火气,奴婢不过是和钗儿姐姐说起宫外的流言,你这般毛躁作甚?”
“钏儿姐姐莫恼,钗儿在这给您陪个不是,都是道听途说的瞎话,切莫当真。”
外间是钗儿与哪个侍女一道说悄悄话呢?
祁采采咳嗽了两声,披了件薄衫踩了鞋去了外间,看钏儿怒目而视对面二人,活像个被惹毛的兔子,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钏儿刚想说什么,钗儿就道:“只是与钏儿姐姐开几句玩笑,太子妃莫要操劳,多多休息,这入秋的天气冷暖不定,可别加重了病情。”
话是不错,祁采采一贯康健,从小到大不曾患过病,自知晓太子谆失踪,却是突然感了风寒,且是一病就十数日不愈,钏儿心疼主子,也不愿再给主子添堵,遂不再言语,上前扶着祁采采。
倒是钗儿见祁采采精神不错,又道:“太子妃,奴婢想着应该将侧妃接回来,咱们照料着她,安安稳稳看她将小皇孙生下来,也好堵住那些外人的嘴。”
钗儿说得中肯,一心为祁采采着想的模样,但此时提及姜侧妃的身孕无疑是给祁采采又一击,钏儿不禁怼道:“侧妃在太傅府里好好的,回来出了什么事怎么担待得起?”
“钏儿姐姐,话是这样讲,但太子妃是主母,这本该是东宫之事现在由太傅府来做,怎么都像在说太子妃没能耐嘛。何况姜侧妃肯定比我们还宝贝她的肚子,接回来我们只要好吃好喝伺候她就可以了啊,免得那些闲言碎语越传越过分,对吧?”
最后一句钗儿意有所指,民间那些流言确实越来越不堪了,她是不介意给太子妃转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