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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贾清还未起床,就有丫鬟来报:贾敬已经醒了!
被携鸾叫醒的贾清连忙赶往贾敬院里。
“清...儿......”
贾清冲进贾敬的屋内,才刚到床前,就见贾敬微眯着眼,直盯着他道。面色已经正常,只是说话似乎很困难,要不是细听,都听不真切。
贾清却一下子就听清了这久违的爱称,瞬间微红了双目,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跪在贾敬的床前,握住贾敬苍老的手掌。
只是见贾敬费劲的想转过头来看他,贾清忙又站起来,弓着身子方便贾敬凝视。
此时屋内还有尤氏、赖升等人,见到这样感人至深的画面,都红了眼眶。
过了好一会,贾敬才道:“好...好......坐。”
早有丫鬟递过了凳子,贾清顺势坐在了床边,哽咽道:“父亲.......!”
贾清平时是最善于言辞的,可是此时却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其他的情绪都已经消失不见,心中唯独剩下无边的喜悦,让他无声。
“张太医到了。”
听到丫鬟的声音,贾清连忙起身让座。
片刻之后,张太医沉稳道:“敬老爷身上的毒已经完全清了,只是躺了几个月,身子还有不便。
不过也不妨事,老朽再为敬老爷开两副调养身子的方,按时煎药服下,静养几日就能行动如常了。”
贾清闻言感激道:“如此就多谢张先生了”
“应该的。”
张太医走开之后,贾清又坐回了原位,关心的问道:“父亲,您感觉怎么样了?”
贾敬自贾清进门之后,目光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贾清,闻得贾清的话,他笑着道:“为父...无事。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贾清连忙道:“孩儿不苦,只要父亲能安好,孩儿一点也不苦!”
“好孩子...咳咳......”
贾敬可能是到底被伤了根基,说了几句话面色就开始发红了,见状尤氏连忙道:“二叔,老爷刚醒来不好说太多的话,需要静养......”
贾清这才反应过来,又想着他在这里贾敬是不可能不说话的,就道:“医生说的对,父亲还是先好好休息,晚点孩儿再来探望父亲。”
贾敬道:“好。”然后就真的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现在是真的很虚弱。
贾清轻轻起身,将贾敬的手放进薄被里,又替贾敬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招呼尤氏、秦氏、赖升等到外间说话。
“蓉哥儿呢?”
绕过了屏风,到了外间,贾清问道。
秦氏脸一红,自从贾敬安排她住进尤氏院养病之后,她就没回过自己的院子。
原本前段时间她病好了想回去的,可是又听说贾蓉在院子里胡作非为,索性,就一直待在了尤氏的院子里,婆媳两个作伴。
所以,她一点也不知道贾蓉的动向。
还听赖升道:“昨晚小蓉大爷到祠堂为老爷祈福,不知怎地就睡在里面了。后来还是被下人发现了才扶回去的。
可能是受了凉,听说半夜就有点发烧。这会估计还没起的了床。”
贾清听了眉头一皱,却没多说什么,继而对尤氏道:“这两日照顾老爷的事就要麻烦大嫂子了,一应事宜还要大嫂子多多费心才是。”
尤氏自然应下,又听贾清对赖升夫妇两个道:“上午就让老爷好生休息,午后再打发人往西府里送信,到时候那边的老爷太太们可能都会过来,吩咐下面的人,可得伺候妥当,不能怠慢了。”
“是。”
......
神京西城,居德坊中,靠近皇城的地段。
当今内阁大学士方守的府邸就在这里。
临近午时,上门求见的贾清在方守的外书房中见到了方守。
“乡试的考题我已经知晓,你将你第一场的答题思路说与我听听。”
方守治学一丝不苟,但是待人温和。
贾清一向是他的得意弟子,所以见面问安之后,他就直接询问乡试结果。
乡试九天七夜,考三场,重第一场,也就是考经义的那场。所以,方守直接就问第一场。
贾清面对贾政还只是粗略的说了一下,如今方守询问,他自然以最详尽的答卷说与方守听,甚至大多数重要的语句他都全部背与方守聆听。
“不错,你年纪虽小,但我也知你对圣人之言理解的较之大多数儒生都要透彻的多,而且比之那些读了十多甚至几十年书的书生要少了许多迂腐气息。
只是到底还是少了点锤炼,论述较为直白了些,被同考官取为一甲的概率不高......
不过,得个二甲还是比较容易的,照样能够被举荐给主考官。
嗯,再给我说说后面两场。
算了,第二场问政,取的就是两年前朝廷与鞑子的战事,比较简单,想来你也不可能在这上面出错。
你直接说说第三场吧,对于富国之论,你有何见解?”
第二场问政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考政界应用文,又是考过去的事,只要脑子没坏,就知道朝廷怎么做的,你就怎么答,基本就没问题了,所以方守说很是简单。
第三场,考策问。
主题:如何使国富民强。
十分宽泛的一个话题。
贾清回方守道:“徒儿策问答卷的主旨为四个字:宽农重商!”
“哦,宽农重商?观点倒是很新颖。
只是历朝历代的体制皆为重农抑商,本朝因为太祖皇帝创世初期多得商人之助力,商人的地位有所提高。但是,依旧没有脱离这个体制。
虽无明文规定商人为贱民,但儒教亦是从来轻视商人。
如今你这一个‘重’字,一个弄不好,可能就会成为废卷的!”
方守以一种很客观的方式评判道。
对此,贾清无话可说。
儒教,从来不只是轻视商人,他们轻视除了他们自身之外所有的阶级。
农民:苦哈哈;乡下人;乡巴佬。
武人:猛夫;莽夫;武夫祸国。
更不用说地位更为低下的工匠以及所谓下九流的那些人群了。
当然,贾清是不可能愚蠢的去挑战煌煌儒教的。
“徒儿倒不担心这个问题。
徒儿所言之‘宽农重商’只在于解决如何使得国富民强这个问题,不言体制,只谈经济学问。
宽农,就是大肆减轻农民的赋税。
本朝历代天子优待百姓,农税仅为‘十五税一’。
而我所言,则可减为二十税一,三十税一甚至最后五十税一。
如此,百姓每年将大有结余,以作生养之息。
不出几十年,国朝百姓必将远超如今之富庶,民富则国富。”
方守道:“不然,汝此法不过取朝廷之银以利百姓,民既富,则朝廷薄也!
倘或遇上天灾亦或是战乱,那又将如何是好?
朝廷无银,此为覆国之祸也!”
得亏是方守,如是遇到别的朝中高官,怕是现在就开始抓住贾清猛喷了。
自古以来,谁不知道减赋可以安民?但朝廷用要钱啊,这钱从哪来?
所以,一般开国皇帝都会亲自定下赋税的标准,后世之君不加就很好了,还要减?简直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