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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言欢儿又陪着妈妈一起入睡。
关了灯之后,言欢儿把自己交待了很多遍的话又说了一遍:“妈妈,你要注意身体,每天要出去跑跑步,心胸要放宽一些,晚上看电视也别看那些悲情剧,看点喜剧就好。”
言妈妈就不断点头,说着:“好,好,好,你自己在外也要当心。真想跟着你一起去上学,还能照顾你吃的。”
言欢儿听了这话,就叹了口气,黑暗里把手伸过来,拉着言妈妈的胳膊道:“如果我能挣到钱了,我们就一起去滨海吧,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你了,只是我得挣到房租钱才行。”
言妈妈就嗔怪的说了一句:“哎呀,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我才不愿意走的那么远呢,你爸还在这儿呢,再过两个月就是清明了,我得看你爸去。”
言欢儿就问着:“那我要回来吗?我们要买的墓穴不是很紧张,今年新的墓园会建成吧?妈妈,那要好几万吧?我们一定要花这个钱。”
言妈妈看她似乎不想睡的模样,便又开了灯。灯光下,言欢儿的眼珠子乌黑乌黑的,映着灯光闪闪发亮,这会儿瞧她的眼睛,倒有了几分言妈妈的模样。
言妈妈就盯着她看了一会,越看越喜欢,一时间有些出神,倒忘了回她的话。
最后,言欢儿把手在她面前一摇,她才回过神来。
笑着让言欢儿把手放回被窝,就回了一句:“我们欢欢的眼睛真好看,越长越好看了。”
言欢儿听了,就有些意外,羞涩了一下就追着问:“真的吗?真的吗?妈妈,我的眼睛像你了吗?”
言妈妈就笑着说:“比我的好看多了,欢欢,你的眼睛,更像爸……爸一些,比我的好看。”
关于墓穴的事,就这样被言妈妈岔了开去。
言爸爸的骨灰当时因为没有合适的墓穴,就一直寄放在陵园里,言妈妈虽说经常会去看言爸爸,但那也是一个黑黑的匣子。
言妈妈见一次,伤心一次。地一个屋子,这样的黑匣子满格子都是,让人分不清这里的世界,到底有多少悲伤。
在这里,言妈妈见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哭的涕泪横流的模样;也见过脸色漠然,把匣子放在那儿回身就走的中年人;更见过盒子上厚厚的灰尘,无人理睬的凄凉。
言妈妈抱着言爸爸的骨灰盒,内心里说了不下几百次:“你先在这儿待一会,我一定会让你入土为安的。等有了双墓穴,我们就真的下辈子也在一起啦。你可要等着我。”
所以,这回言欢儿回来也提出要去看爸爸,但被言妈妈挡住了,说是明年修好了墓穴再去。
言欢儿不忍拂了言妈妈的心意,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会儿,母女两个又不小心提出了这个话题,言妈妈想了想,还是把它给岔开了。
因为言妈妈本意是想买个双穴,以后自己走了,就和言爸爸合葬在一起,又怕言欢儿听了这话,又要伤心一场。所以,也没告诉她要买双穴的事,这事就在言妈妈的话里给岔了开去。
母女两个碎碎叨叨的说了一会话,言妈妈打了个呵欠,言欢儿也困了,就关了台灯,各自睡下。
第二天言欢儿醒来,言妈妈早起了床,在忙着做早餐。
言欢儿就听到豆浆机的声音“呜呜呜”的转的飞快。
言妈妈总是让自己喝豆浆,而且言妈妈做的豆浆,一点也不比那个什么豆浆之王的差。
每回做豆浆,言妈妈总是把黄豆与花生放在一起泡了水之后把花生煮一遍,然后再放一起磨豆浆,那浆汁喝起来就又滑又香,没有那股子豆腥味,言欢儿很爱喝。
所以,吃早餐的时候,她就喝了一大杯又香又滑的豆浆。言妈妈还另外用玻璃瓶子装了一瓶,用毛巾包着,说等下给言欢儿的同学喝,怕这么早,人家孩子还没吃早餐。
这三角型的毛玻璃瓶子还是母女两个以前吃牛排的时候店家送的,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言欢儿见了就在那儿犹豫着说:“不要了吧?怕上车不好带。”
言妈妈说:“还是带着吧,万一你同学没吃早餐呢!这一路上还要拜托人家来照顾你,妈妈不怕麻烦,要真是不想喝,我再带回来。”
言妈妈就把蒸好的小馒头,青团,烧卖等放在保温盒里,一起带上了。
一切收拾好了,两母女就出了门直奔车站。
早上的行人已渐渐多了起来。言欢儿怕车晚了,所以,昨天就叫好了来接的车,这时候,母女两个安安心心的坐在出租车里,一时倒也无话。
言欢儿在车上就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凭空又生出了一点离愁别绪来。
回过头来,就拉了言妈妈的胳膊,把头靠了上去。
言妈妈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到了车站,言欢儿拿着行李箱和言妈妈一起往麦当劳走,就见到惠宝已经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口了。
远远的瞧着言欢儿过来,他就很兴奋的挥手。
言妈妈没想到惠宝同学的送行队伍如此壮大,除了像他爸妈模样的两位中年人,还有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外带两个小孩子。
近了前,惠宝和言欢儿互相介绍着自己的家人,两人都在说着话。
“这是我爸,这是我爷爷……”
“这是我妈。这是你家人啊?”
“还有我奶奶……”
“惠宝,你吃了没?”
两人各说各的,说的是乱七八糟的闹哄哄。
最后,言欢儿笑着住了口,让惠宝先说。
“阿姨,这是我爸和我姑姑,那是我姑姑的孩子,这是我爷爷奶奶。爸,这是我同学,叫言欢儿。”
总算说清楚了。
言妈妈便笑着向惠宝的爸爸点头打招呼。
“哎呀,我家欢欢一路上要多亏你孩子照顾了,谢谢啊。”言妈妈一向的轻声细语,因为面向陌生人,说话间,还有些微微的脸红。
惠宝爸爸就在那儿满脸放光,呵呵的笑着说:“哪里,哪里,那小赤佬最多出点力气。唉呀,真是,真是巧啊,居然一起念大学了。”
惠宝爸爸发出了类似于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