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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晚风微凉。周殇此刻湿漉漉的,不免有些寒意。
当初冬日夜间学习,疲倦不堪,周殇就会在桌旁放置一盆冰水,常以冷毛巾敷面,顿时精神大振。
些许凉意,便是叫人头脑可以稍稍清醒。
所以此刻的周殇,愈发的清醒起来。
回想方才,不禁又惊又怕起来。
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自杀?
这两字一浮上周殇思绪之中,周殇全身立马起了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
难道是中邪了吗?为什么会想到去自杀?
只是差一点……
差一点就要与这个世界永远告别了……
周殇不愿回忆方才的凶险,只是无法忘记的是那个站在岸边的男人。
那天和蒋光鼐一同前来的杨先生,戴着一副金丝眼睛,在人前总是一幅斯文的样子,只是那在眼镜之下的却是一双锐利的眼睛!
那个人很可怕!
这是周殇和李木子共同的认识。
……
水潭离孤儿院不远,当时来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回去自然不用多少时间。
不时,已经到了孤儿院门口。
周殇有钥匙,自然不用叫门,取出钥匙轻轻打开院门,唯恐惊到院长或是留院的嬷嬷。
院子的铁门,年老失修,发出吱吱的摩擦声,仿佛是野兽的磨牙声。
一阵阴风吹来,周殇不禁打一个寒颤,小步小步走进院子,悄悄回到自己寝室。
可能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当他关上院门的时候,居然连那么明亮的一双眼睛都不曾看见。
“你只是把那几个脏东西赶走了,难道它们不会再回来吗?”少年视力不比身边这两个人,但多少还会看到些。
男孩没有说话,他只能看见,却是不能看懂,而且这少年也不是和他在言语。
男人又往那院门看了一眼,笑道:“他不愿意走,那我们总是要逼他一下的……”
……
“阿嚏~”也许是在水中有些受凉,周殇打了一个喷嚏,马上环视四周,只恐惊到旁人。
“看什么呢?”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很轻很柔,但谁都可以从中听见那压抑满满的怒意。
周殇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而这个人也是他最不愿意碰上的哪一位。
其实在周殇心中早就有做好各样打算,倘若给旁人碰见就说自己是不慎落入水中。这般赤裸的谎言自然会在院长、嬷嬷或是其他孤儿的关心下轻松糊弄过去,但唯独在这人面前是毫无预料的失败。
“不要告诉我,你是掉水里了。”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叫周殇根本没有办法开口。
“木子……”
此人不是旁人,自然是周殇的好友李木子!
李木子狠狠盯了一眼周殇,压低声音但怒气不减,低喝到:“快说!你小子到底去哪里了?”
周殇只觉背后凉气飕飕,但脸上却热气腾腾,根本不敢去直视李木子的双目。
“我……”话未说完,就给打断。
打断的不是李木子,而是一声响亮的哭喊!
“啊~”
二人一惊,稍稍一愣,瞬间又回过神来,不约而同朝走廊深处看去。
那里是几个孤儿的寝室。
又轻又急的脚步声在幽暗狭长的走廊中响起,心脏的怦跳声愈发急促,在打开门的一刹达到了极致!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大概。
几个瘦小的女孩子将身子蜷缩在墙角,目光呆滞,身体还略略颤动,赫然是受惊之状。
“小晴……木木……雪儿……”周殇与李木子连声呼唤,只是这些女孩却是无动于衷,目光仍旧呆滞,而身子则更加颤抖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董平和几个嬷嬷也闻声赶来,看到眼前场景也不免一惊。
见到周殇二人在此,虽有些疑惑,但也不加深究,轻声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二人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不知道。
话语间,李嬷嬷就已经大步上前,走到女孩身边想要扶起来询问情况。
突然,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从周殇脑海一闪而过,嘴里不自觉大喊一声:“不要过去。”
只是爱“女”心切的李嬷嬷怎么可能就此停手,只是一个跨步,就来到女孩身边,温柔地说道:“雪儿怎么了?”同时还伸出手去要先抱起那个最为年幼的女孩。
“啊!”就在李嬷嬷手指尖刚刚触碰到女孩身体的一刹那,这个女孩不知为何就突然大嚎起来,又惊又恐,叫声尖锐,极其可怕。而两只本来还是在颤动的小手,此刻却不知哪来这么大力气,不仅挣开李嬷嬷的大手,还在李嬷嬷的手上留下了数道红印。
李嬷嬷轻揉手上的红印,又将手伸向了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小晴,柔声唤道:“小晴,怎么了,你是姐姐了,来告诉嬷嬷……”
只是再如何温柔,也不过是在李嬷嬷手上徒增几道红印罢了,李嬷嬷不知所措,朝董平院长和其余几位嬷嬷投去求助的目光。
院长与嬷嬷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剩下三个女孩的抽泣声。
董平院长毕竟是过来人,与身旁嬷嬷轻声交流一下,决定先留两个嬷嬷在此陪伴三女,待明日早上再看情况安排。
“你们也去休息吧。”董平对周殇、李木子二人轻声说道,便自顾离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
狭小的房间,只能容下一张两层的小床。
周殇在下面,李木子在上面。
二人没有说话,却是一夜未眠。
不久便是曙光出现。
“周殇,你醒了吗?”
也许,是该醒醒了!
黎明前最后,也是最浓重的黑暗。
仿佛有形质,有生命!
这黑暗之下,隐藏了什么?
一夜未眠的不只有周殇和李木子,在那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也同样有着一群儆醒守更的人。
“好浓重的黑暗!”一个少女的眉头一皱,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可憎之物,这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身旁一个长相儒雅的少年却是有点站不住了,有些愠怒地说道:“怎么连这些大家伙都放进去了!”
“兵士将王,确实不是小家伙!”少女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梓桐,你怎么看?”
梓桐是一个很女性化的名字,但这不代表拥有这名字的人一定是一个女子。
那是一个长得极为瘦弱的少年,简直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鹅黄色的头发、蜡黄色的面色,都是在宣告着这少年的病态。
杨梓桐轻咳一声,道:“梓桑哥既然将它们放进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话还没有说完,就因着一阵激烈的咳嗽给打断了。
“梓桐啊,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保养身子,时候不早了,也早点休息吧。”一个青年男人从房间外走来,看着房间里的数个年轻人,不由叹了口气,道,“都去休息吧,不过是几个士级的小鬼,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众人应了一声,便陆续退出房间了。
唯独当那个长相儒雅的少年人从青年人身旁擦肩而过时,青年男人说话了:
“浊清,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就去看看吧!”
“大师兄……”少年止了步伐,看着青年男人。
青年男人笑了笑,道:“去吧!”
“是!”
“荒郊白骨卧枯莎,有鬼衔冤苦奈何。
半夜数声凄枕席,十年几度惨干戈。
哈哈哈哈!尔等小鬼,我上官浊清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