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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去复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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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答案只用粗粗的扫几眼,我就知道自己的高考会有多么的狼狈。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狼狈的不仅仅是我。

    回家等待成绩出来的日子真的如坐针毡,那些曾经想过的考试后要去完成的小心愿突然变得那么无趣,我整天除了吃饭就是钻进自己的房间发呆,偶尔拿出那张答案神经质的写写画画……那样子活像是死刑犯人等着最后的执行日期的到来。

    我也一遍一遍的想成绩出来以后我该怎么办?我甚至会在脑海里设计那一刻我和妈妈的对白,然后跟着脑海里的对白哭红了眼……我整晚整晚的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就算睡了梦里也是落榜的样子,每每醒来,枕上都是一片*******那些天妈妈一遍一遍安慰我,就算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可是我只能对她勉强的弯弯唇角,然后拒绝了她要带我去赶集的想法。我只想待在家里,当一只缩头的蜗牛。

    这些天,我也反思了我是怎么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的。我从小到大一直学习优异,家里的客厅墙上贴着我的无数张奖状,父母以我为荣,孩子们以我为榜样,孩子们的父母更是把我当作教育自家孩子的典范。可是上高中以后的我,没办法和拥有众多教育资源的城市孩子竞争,越来越发现自身的不足,那种不被老师重视,被同学当做透明人的感觉,让我深深的难过。所以,我发展了自己的爱好,投身于学校的校刊编辑,在发现这样会受到同学的欢迎和老师们的欣赏时,我不理智的将整个身心投入了进去,而忽略了学习,以至于到高三时已然无法弥补落下的基础知识……

    嗯,不对,事实上,上初二开始,我在作文上的天赋就显露了出来,并渐渐开始偏科,而韩寒等人的思想对我影响极大,我开始以为就算是其他成绩再不好也没关系,我依然可以靠着写作这一条路走的很好,可事实上,我参加各种征文大赛都很少能拿到名次,最好的也就是个三等奖。但是老师经常把我作文当范文朗诵的鼓励,和各种测试作文经常满分的成绩让我一直很自信。这种自信一直维持到高三,没有任何大学向我提前投来橄榄枝,也没有任何参赛第一名的成绩,我才意识到,写作只能是我的爱好而已,文学家的梦想只是幼稚园时候的小天真。这时候的我慌了,可是已然来不及。可是在村里人的眼里,我还是那个学习优秀的孩子啊,这叫我怎么出门去面对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询问……

    我丢了自己的脸,也一样丢了我父母的脸……我趴在书桌上泣不成声……

    6月22日晚上22:00,终于等到死刑执行的到来。电话那边是生硬的女音,我按照提示输入准考证号,那边就开始报我的各科分数:语文116,数学51,英语56,文综176,其他加分0,总分399……

    我默默放下电话转身上楼,不管妈妈在后面如何叫我我都没有回头。我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没有开灯,开始坐在书桌前啪嗒啪嗒落泪,后悔,羞愧,彷徨,无措,迷茫……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我深深的埋下头去……

    真是羞耻,这个分数连专科一批次都上不了……我该怎么办……

    不知道在黑暗里待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伴着妈妈的声音:“筱优,爸爸的电话,快下去接一下!”我抹了一把眼泪,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嚅嚅的开口:“妈,我已经睡了,明天打电话吧……”声音已然沙哑的不成样子。妈妈在门口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就走了。

    第二天,我顶着黑眼圈翻看着志愿指导书,日子总是要一天天往下过的,我不能一直沉浸在那些让人绝望的情绪里。我想这或许是我最大的优点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是抱着最坏结果的打算,让自己做好思想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心态,为事情的后续发展做好准备。

    正在我为自己的分数找不到一所看得过去的学校而忧心忡忡时,楼下的电话铃声

    响了起来。妈妈一大早就出门了,我只得下楼接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是我爸,我还是有些慌乱。

    “喂,爸……”

    “筱优,你的成绩爸爸都知道了,你也不用太难过了,都已经是定局的事了。爸爸就想问问你,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默默的低下头,原本是计划好好上个专科学校的,但是翻了一早上的书,把我这个梦想给粉碎了……

    “那你愿不愿意再复读一年呢?”爸爸试探的问。我却仿佛听到了一声惊雷,复读?我真的从未想过,我并不认为我能承受那一份压力,而且需要再经历一次高考,那种锥心的焦虑与心慌,我实在没办法承受……

    没等我开口,爸爸继续说:“筱优,你也是大孩子了,也有了分析事情的能力。你的分数吧,爸也四处了解过了,连个好的专科学校都报不了,与其随便上个乱七八糟的学校,浪费几年时光,还不如好好复读一年,明年哪怕你多考一百分,也能上个不错的专科了……”

    “爸,我承受不了压力……”我打断爸爸的话,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乱了。

    “别担心筱优,不就是一年的时间嘛,不管你明年考得怎么样,爸爸妈妈都不会怪你!”

    不记得爸爸还说了些啥,也忘记了什么时候挂的电话,我觉得自己的心十分的烦乱,又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很快的,我心里还是趋向于接受爸爸的建议,只不过我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换一所学校,我的理由是想去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爸妈不置可否,只是都心照不宣的明白,我不过是觉得太没面子。

    我毕业的学校是县里排名第三的重点中学,排名第一的是一中,第二的是二中,一中更是国家级重点中学。爸妈问我想去一中还是二中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二中。我想去二中有三个原因,一是复习班是按分数收费的,分数越低交费越高,特别是一中,收费标准更高,我不愿意父母为我花太多钱。二是我一直认为一中的学生都是佼佼者,对于我这种超级缺乏自信心的孩子来说,压力过大,反而会适得其反。三是一中重视理科,二中重视文科,虽然总体成绩来说,二中不如一中,但是每年二中的文科生成绩都略胜一筹。自然的,身为文科生的我还是应该明智的选择二中了。

    决定了去复读,心里反而放松了下来,就准备去县城二中了解复读情况,完全忘记了前一天是报考志愿的日子。刚准备出门坐去县城的车子,就听到屋里电话响,以为又是哪些亲戚朋友的来问我考试情况,就不准备去接,转身继续往门外走,才走到门口就听到妈妈叫我:“筱优,你同学的电话!”

    我有些意外,从回家这么久,也没有同学给我打过电话,瓶娃若娃也好,龙跃凌凡也好,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一直想着,应该是都为自己的事情心烦呢吧,就像我,还不是一样没任何心情给他们打电话!

    走过去接起,电话里是瓶娃的声音,有些急促:“筱优,你昨天怎么没来学校填志愿呢?今天来吗?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

    我沉默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淡:“瓶娃,我决定去二中复读了。”然后心里有些不安的等着她的回答。

    电话那端也是沉吟半晌,我猜测她也是觉得我这个决定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我们曾经都认认真真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复读对于我们而言,即毫无意义,又折磨我们幼小的心灵!就在我以为她已经挂断电话时,她才开口,却仅仅说了一个字:“哦。”还是陈述语气,似乎早已预知结果似的,一点不惊讶。

    “你呢?”我小心翼翼的问。

    “我随便填了一所学校,在A市(A市是我们的省会城市)。”

    “那……”

    那凌凡呢?

    我很想问,可是最终没有问出口。瓶娃却是了然于胸的样子:“凌凡,还有方朝阳他们几个考得都不好,但是他们都选了A市的学校。你们班的人,也几乎是全军覆没,我认识的几个人都准备去复读,只有小若也要去A市继续念书,不过她才考了两百多分,学校也是破的不行。对了,龙跃要去一中复读。”

    “哦……”我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小庆幸,失落的是,也许从此就和凌凡再无瓜葛了,庆幸的是,还有龙跃陪着我复读,虽然他是去一中,但是好歹我们在同一个县城啊。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如歌里唱的那般,自此“各自奔天涯”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打趣瓶娃说:“你和方朝阳都在A市,这下有机会了吧!你们是不是在同一个学校啊?”

    瓶娃却是有些失落的回答:“什么呀,人家好歹上的是二本,考砸了也上了二本,哪像我,上的是不入流的学校!哎……倒是你和龙跃,不仅同一个城市,还同命相连呢,这才是机会!”瓶娃坏笑着说。

    我一阵头皮发麻:“乱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再说了,我们是还要参加高考的人呢……”

    又是互相打趣了一阵,就准备挂断电话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地,我们虽然还是诸多感伤,但是心情也都放松了。只是我还是好奇的问了问瓶娃:“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选择复读吗?”

    瓶娃轻笑了一声:“傻样!”我估计她要是在我面前又该摸我的头了:“想好了就去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突然有些释然了,也为即将到来的复读生涯生出几分信心。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墙上泛黄的奖状,我曾多次要求爸爸妈妈把它们摘下来,但是他们都不同意,说是可以给我鼓励,那时候我心里总很不是滋味,这一刻再看看这些曾经的光荣,心里竟真的生出几分力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