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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宝喜欢看娃娃书。平时,他就用家里的菊花跟翠军、班上的同学换娃娃书看。
静平也不例外。她爸爸在村子里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再加上显贵是玉湖坪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很自然地,给静平买的娃娃书就多了。
她把显贵给她买的那些娃娃书,背着玉浓偷出来,和军宝换菊花。交换条件是一本娃娃书换五朵菊花。而且是G乡最大的菊花。
每次回家,军宝把用菊花换来的娃娃书好好的收藏起来。他的“疯瘤子”爹不喜欢军宝看书,他怕军宝有出息后不理他。别看军宝小小年纪,鬼点子可多。他为了防止娃娃书被毁,在屋后挖了一个坑,然后用胶纸(湘西方言:塑料布的意思)包好,趁疯瘤子爹不在家,把这些书藏在土坑里。
当然,烧纸包盐,久后必穿。一天,军宝躲在茅厕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疯瘤子就进来了。“你给老子滚出来!”疯瘤子怒吼道。差点把军宝吓得掉到茅缸里面去了。
“你要再看那些鬼东西,看老子怎么打死你!”疯瘤子一把抢过军宝手中的《红岩》,边骂边撕,一本好好的书,被疯瘤子撕得稀乱(湘西方言:粉碎的意思。)。
军宝真是搞不懂,疯瘤子爹为什么仇视这些娃娃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第二天上学时,静平要军宝把《红岩》还给她。
“军宝,把《红岩》还给我,我妈妈昨天问我,我说掉在教室里了。我才蒙混过去。”
“臭丫头,我还没有看完呢。”
“没看完也得还给我,要不然,我妈妈会打死我的。”
“有你爸爸哈,你们家的母老虎把你没得办法的。”
“不行的哈,我爸爸到公社开会替(湘西方言:去的意思)哒......”
看来,不说实情不行了。军宝只好结结巴巴的告诉静平:“《红岩》被疯瘤子爹撕了。”
静平一听她的娃娃书被疯瘤子爹撕了,大哭起来。
军宝觉得问题严重了,第一次心虚起来。
怎么办?军宝一上午心神不安。
中午到了,同学们都到操场上玩,只有军宝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双手托着下巴,想着自己的心事。连静平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
“军宝,叫姐姐哦。”静平用小手敲打了一下桌面说。
“我干嘛叫你姐姐,臭丫头!”军宝反驳说。
“不叫可以,给我赔书!”静平双手叉着腰说。
“我长大了赔给你。”
“不行,现在就赔!”
“现在,我没得。你敢杀了我?”
“我不杀你,只要你给我赔书。”
“老子今天就是没得,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军宝毫不示弱地说。
“真是横蛮无理!和你疯瘤子爹没有一点区别!”静平发怒地说。
“你再说一遍!”军宝的笑脸气的通红地说。
“真是横蛮无理!和你疯瘤子爹没有一点区别!”静平重复了一遍说。
军宝的屁股下面像安了个弹簧,一下子弹起来,捏着小拳头,怒视着静平。这阵势,似乎像要把静平活吞下去一般。
静平吓得飞一般地跑出教室。
一个中午相安无事。
“军宝,一个西瓜切五刀,可以把西瓜分成9块,吃完西瓜以后有10块西瓜皮,怎么切?”数学老师彭延喜提问说。
“小人书,《红岩》!”军宝稀里糊涂地站起来回答说。
彭老师走到军宝面前,问:“什么?”
军宝这才缓过神来,说:“竖三刀,横两刀。”
彭老师给军宝投去赞许的眼光。然后严厉地说:“军宝,你今天怎么啦?是不是又准备关学?”
军宝没有说话。其实,“关学”根本吓不到军宝。“关学”,对军宝来说,太熟悉了,并不奇怪。
“还我娃娃书!”静平哭着找军宝。
“臭丫头,我现在没得,长大了我赔你好多好多的娃娃书,好不好?”军宝软下来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
“臭丫头,你就饶了我哈,我现在真的没得。”军宝哭丧着脸说。
“现在没得可以,但是你得......”静平故弄玄虚地说。
“我得怎么?”
“中午我就给你港哒的。叫我姐姐了,我就不要你赔了。姐姐还给你送一本娃娃书。”
军宝低下头,没得办法。心想今天只能先委屈下自己了。挪动下嘴唇,轻声地叫了声:“姐姐。”
“怎么那么轻声的,我没有听见!”静平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姐姐。”军宝再次叫了一声。
“姐姐还是没有听见,再叫一次。”静平不依不饶地说。
军宝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大喊一声:“姐姐。”
“哎,乖弟弟。你叫姐姐要么得(湘西方言:什么的意思)哈(湘西方言:语气词)。”静平得意地问。居然装出一个大姐姐的神气。
“我爹把你借我的娃娃书给撕哒,我现在没得,长大了赔你,好啵?”军宝委屈地说。
“哎呀,就这点小事哈。没事的,只要弟弟乖,姐姐再给你一本。”静平得意洋洋地说。
这次算军宝彻底栽了。他流着委屈的泪水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