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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冬天可真冷啊。蒋晓晴那单薄的衣裤,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但是,天色越来越暗了,蒋晓晴必须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里。于是,她一路小跑,向着家的方向奔去。
眼看村口的那棵老马桑树,在月色下越来越清晰,蒋晓晴的脚步也轻快起来。
这样的年月,什么都缺少。人们为了尽量地节省煤油(或柴油),都早早的吃完晚饭,上床歇着了。此时,村里的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除了呼呼地寒风,就只剩下几声狗吠声,蒋晓晴心里不禁一阵发毛。于是,她加快步伐,大步地快走了起来。
不一会儿,蒋晓晴“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推开用木头拼起来的栅门,进到院子后,便把木栅门锁上了。喊道:“迎春,蔫在家么(你在家里吗)?”
蒋晓晴的喊声刚落音,堂屋里的煤油灯亮了起来。
昏暗的煤油灯,慢慢地照亮了堂屋。
堂屋里摆放得很是简陋。正面是一张四方大木桌,四方大木桌左右两边,放着两把高木板凳。四方大木桌上面,便是神龛了。神龛的正中是伟人的画像。伟人画像的左右两边,贴着一幅对联。上联写着“吃水不忘挖进人”,下联写着“时刻想念XXX”,横批是“幸福万年长”。堂屋的左边,摆着一排小木椅,右边摆放着农具等。堂屋的左右两边,是两扇通往左右房间的木门。
蒋晓晴走进堂屋右边的木屋,在火炕边坐了下来。
“妈妈,蔫到乃里替哒(你到哪里去了)?歹个时嗝儿(这个时时候)才回来。”迎春拨了拨煤油灯的烛芯问道。
蒋晓晴看着她女儿迎春,麻利的把围巾从头上拉下来,把麻袋塞到她娘的手里,倒了碗热水捧着慢慢的喝。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去干啥了?”魏迎春一个劲地问道。
“妈妈去玉湖坪大队哒(了)。”蒋晓晴对女儿说。
“蔫(你)又去舅舅家哒(了),找舅舅借粮食?舅妈没有借给蔫(你),是啵(是吗)?”魏迎春问道。
“完们家(我们家),歹(这)两年虽然不富裕,但不至于像原来一样,靠借粮食生存吧。呵……呵……呵……”蒋晓晴微笑地看着女儿说。
魏迎春双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也是哈(也是啊),歹(这)两年完们(我们)家确实强了很多。”
“女儿,蔫(你)还想得起玉湖坪大队的老朱家么(吗)?”蒋晓晴仍然微笑着问女儿。
“玉湖坪的老朱家,乃个不晓等哈(谁不知道啊)。家风严,人品好,文武人才代代出……”魏迎春说。“妈妈,蔫(你)千万莫港(说)是替(去)过老朱家哈(啊)。呵……呵……呵……”
“妈妈确实是替(去)老朱家,找过世臻老爷子。”蒋晓晴笑着对魏迎春说。
“蔫(你)找老爷子干嘛。”魏迎春问道。
“为蔫(你)的事儿。”蒋晓晴说。
“为完(我)的事儿?”
“是哈(是啊)。”
“完的么得事儿(我的什么事)?”
“妈妈不想让蔫(你)像蔫(你)的几个哥哥一样,都当农民。想请老爷子帮忙,让蔫(你)替(去)当兵。”蒋晓晴说。
“不仅是非亲非故,还不是一个大队的,老爷子会帮忙么(吗)?”魏迎春疑惑地问道。
蒋晓晴看了看魏迎春,微笑着说:“蔫(你)不相信?呵……呵……呵……”
魏迎春把头埋进妈妈蒋晓晴的怀里,撒娇地说:“妈妈,不是女儿不相信蔫(你),而是觉得歹个事儿(这件事)有点太玄乎哒(了)。”
蒋晓晴一边爱抚地摸着女儿魏迎春的头发,一边问道:“乃们(怎么)个玄乎法?”
魏迎春一边玩着火钳,一边说:“妈妈,蔫(你)想想哈(啊)有多少人想巴结老朱家,尤其是想攀上老爷子这棵大树。完们家(我们家),爸爸去世七、八年哒(了),孤儿寡母的,除了几个舅舅,有乃个(谁)拿正眼看过完们(我们)?”
“但是,老朱家就不同哈(啊)。”蒋晓晴说。“老朱家千年不衰,并不是浪得虚名,而是他们实实在在地为乡里乡亲做事做来的……”
“可信度不高。呵……呵……呵……”魏迎春半信半疑地说。
“蔫替(你去)堂屋里的桌子上看看,看了乃个袋子后(看了那个袋子后),一切都晓等哒(一切都会知道了)。”蒋晓晴对魏迎春说。
“完替看哈子(我去看一下)。”
说完,魏迎春拿着灯来到堂屋的四方大桌子旁,把灯放好后,打开麻口袋一看,把她吓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妈妈。歹么(这么)多好东西,蔫(你)是从乃里*(哪里)弄来的?”
“呵……呵……呵……”蒋晓晴说。“姑娘,蔫猜猜看(你猜猜看)。”
魏迎春把手指放在嘴唇里,想了想,说:“舅舅给的。”
蒋晓晴摆摆头,说:“不是。蔫(你)舅舅有歹么(这么)大的特权么(吗)?”
“借的。”魏迎春满脸疑惑地说。
“都过着苦日子,到乃里替借哈(到哪里去借啊)。”蒋晓晴微笑着说。
“该不会是朱家老爷子给的吧!”魏迎春迷茫地道。
“准确地港(说),是黄老给蔫(你)的补身体的。她希望蔫(你)好好地学习,今后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蒋晓晴仍然笑着说。
“妈呀!老朱家的人太仗义哒哈(太仗义了啊)!大手笔……”
魏迎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这吃都吃不饱的农村,哪家能有红薯,土豆、玉米糊,荞面吃,就算很好的了。大部分贫困人家,有时候就连这些都吃不上。像大米、白面这些精细粮食,生产队按照人口,一年也就分过八、九斤大米和一、两斤白面。当然,这些精粮一般不会动,主要用于招待客人和过春节时吃。
“妈妈,蔫莫骗完(你不要骗我),歹(这)到底是乃们(怎么)回事儿。蔫实话实港(你实话实说),完不怪罪蔫(我不怪罪你)。”魏迎春一本正经地对蒋晓晴说。
听了女儿说的话,蒋晓晴想了想,感觉又好笑又好气,说:“蔫港的么得话(你说的什么话)?完不是给蔫港哒(我不是给你说了),是黄老送给蔫(你)补身体的。”
魏迎春双眼盯着蒋晓晴,一动也不动。
“呵……呵……呵……”蒋晓晴笑得更厉害了,说。“蔫(你)是不是以为妈妈把自格儿(自己)卖哒(了),或是把蔫(你)给卖哒(了)?”
魏迎春点了点头,说:“完(我)就是歹么(这么)想的。”
“傻丫头,无论蔫乃们(无论你怎么)想完(我)都可以,但千万莫把黄老他们这些好心人想成了坏人!”蒋晓晴叮嘱着魏迎春说。
当然,魏迎春的想法不是凭空臆想。只因在那个计划经济的时代,什么都是凭票购买。在她面前摆放的那么多的大米、白面、面条、红糖、鸡蛋和腊肉,不知道要多少粮票和肉票才能买得回来。更何况,她家里除了有两张“八尺”票值的布票外,其他的票,什么也没有。眼前这么多的东西,不得不让她产生无限的遐想。
“妈妈向伟人保证,这些东西全是黄老给的。”蒋晓晴发誓道。
“相信蔫港的是真的(相信你说的是真的)。”魏迎春说。“可是,她给完歹么(给我这么)多东西,动机是么得(什么)呢?”
“动机简单得很,广结善缘。”蒋晓晴有点生气地说。“蔫千万莫把别人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魏迎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