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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不想玉柳真人、鸿真法师大驾光临,孔某有失远迎。孙大师,您来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做好准备,在此恭候啊。这些下人眼拙,您可别怪罪啊!”这个胖男子诚惶诚恐地作揖。
我后来才知道,这位孔某,原名孔岺,与儒家孔圣人有着一丝血缘关系,乃是南太湖地区的一方财主,依靠经商发家,十分富有,麾下酒店房产无数,这太湖渔家十余艘船都是他投资经营,为人和善忠厚,严于律己,在本地有着相当高的信誉。
究其原因,却与师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初他只不过是一个小饭馆的老板,做事本本分分,不曾想自己的酒店被人动了手脚,生意日渐衰弱,几乎倾家荡产,然而祸不单行,他的儿子父母相继遭恶鬼缠身,二老身子虚弱,没多久便骇然离世,眼看着儿子奄奄一息,师父在这时碰巧路过,瞧见这家人有异,招惹了恶鬼,便出手相助,解了燃眉之急,并且把幕后黑手给擒住。
说到底就是因为当初抢租饭馆结下的仇怨,另外一人懂些邪门歪道,将一节枉死之人的指骨扔在了他们家卫生间,方才招致祸端,起初只是为了影响孔岺的生意,后来不知为何祸及到家人,一时收不住手,才弄出了人命,不过最后那人认罪伏法,也算将此事揭了过去。事后师父又为他们画了一道神佑符,使得这家人生意蒸蒸日上,而他们也渐渐与修行者有了接触,可以说师父是孔岺一家的救命恩人和生财之人,自然是奉为上宾,恭敬有加。
“适才在小梅山闲逛,受到下属传呼,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不知孙大师有何吩咐?”孔岺十分敬重地说道。
传呼?那可是个稀罕词儿,九十年代初,一家有一部电话都是相当奢侈了,更不要说随身佩戴的比比机,足见此人家境之富庶。
师父也不先回答他,反倒是询问道:“小梅山?那可是块宝地,你有想法?”
“是的,确实如此,鄙人有意在那处建一座高档酒店,不知孙大师可有高见?”孔岺虽说是去闲逛,想必是勘察现场去,见师父开口问了,自然求之不得。
“你看,玉柳真人也在这儿,不如问问他的看法吧,风水之术想必他比我了解得多,我要是开口反倒显得班门弄斧了。”师父插着手,三言两语就把锅甩给了干爷爷。
原本正喝茶喝得酣畅淋漓,身心舒爽,听到师父一下子把锅甩在自己头上,干爷爷顿时一口气没缓上来,被水呛着了。
“是是是,孙大师说的是,还请真人提些高见。”孔岺也是顺水推舟,恭敬地拜候干爷爷,毕竟论除魔降妖,师父未必比干爷爷差,但是论风水,可就真的自愧不如了。
先前一路走来,干爷爷便粗略看过小梅山的地形走势,心中了然,知道这锅甩不掉了,也不装腔作势,捻着胡须款款道来:“小梅山峰谷环绕,谷心西向,实为聚阴失阳之地,本非宝地,然背靠太湖,半山入水,呈青龙戏珠之势,珠为水,遇水不得收,龙则盘也,龙首向西,望日落,集夕沉之阳气,故而可驱阴补阳,且盘龙首尾相聚,实则圆满,即卧龙之势。取南向龙之左眼,背山理水,可观日出日落,可聚财聚福。”
干爷爷一席话,说的我们云里雾里,然而那孔岺则大喜过望,慌忙拜谢,感激地泪眼汪汪。
干爷爷急忙把他扶起来,说道:“八卦风水相,高深莫测,贫道略懂一二,已然尽力,如若有失,切莫怪罪才是。”
“真人谦虚了,鄙人阅山无数,先前观望山势便有想法,不曾想真人一语点醒梦中人,这方位之精确正中鄙人之心,真人高见,感恩戴德!”孔岺好是一番感激不尽,让干爷爷也十分开心,面露喜色。
如此听来,想必干爷爷一番话是将整个地形走势给讲清了,也指出了合理的建造地点。至于孔岺打算何时开工,也不在我们考虑之内。
“孔岺,我们今晚打算在此地留宿,不知道附近可有合适的地方,普通一点便可。”酒足饭饱,这渔家饭店也不再是叙事的地方,师父便询问起住宿的事情来。
这孔岺是正经投资商,也是这一方地主,不少地产皆在他麾下,自然对这里十分熟悉,听师父这番提到,他急忙拱手道:“如若各位不嫌弃,鄙人的私人庄园便在小梅山,此去不过五六里,环境清幽,颇为隐秘,也是寻常家居摆设。”
“那正好!带路吧。”师父也不客气,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我们一行人向在座的其余人告辞之后,便下楼结账,孔岺原本想要替我们付账,不过师父死活不肯,说不愿意欠别人人情,便自己付了。
虽然二楼环境不错,菜肴也十分味美,不过价格倒十分公道,算得上物廉价美。也不知道师父从哪里赚来的钱,钱包鼓鼓的,掏钱爽利得很,一副土豪大款的模样,又有孔岺在一旁恭维,引得留下人群中闪烁着无数羡慕崇敬的目光。
我们出了太湖渔家,在孔岺带领下不紧不慢地前往小梅山。
此时天色暗沉,空中星光零零散散,借着微弱的亮光,不远处小梅山的轮廓若隐若现,大半立于湖面之上,就仿佛一条盘身酣然沉睡的卧龙,不远处随着水浪忽隐忽现的暗礁便仿佛一颗落于水中的龙珠。
我们一路前行,半个多小时后,进入小梅山中,差不多到达山脚处,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一栋大宅院式的木结构建筑呈现在我的眼前,整栋建筑占地面积很大,四周围着高高的围墙,后面似乎还有花园,不过从外部看来并不奢华,涂料用的也是透明的防水漆,呈现出木质本色,就仿佛是一栋古代的草庐。
孔岺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一张老妇的脸来。
那老妇看见孔岺,惊喜道:“孔先生,您怎么回来了?这些人是?”
“哦,李阿姨,这些是我的朋友,今晚来我这里留宿的。”孔岺并不摆那老爷架势,对这位像是管家的李阿姨也颇为尊敬。
老妇听了,立即敞开了大门,恭迎我们入内,孔岺点了点头,便带着我们进入大院内。
园内格局倒也与寻常别院相似,一间正厅,东西两间厢房,想必正厅之后,也还有内厢房,门窗皆为木质,青砖墙,灰瓦顶,虽说连接用的是钢钉,倒也透着古代别院的几分气势。
我们几人跟着师父他们纷纷向李阿姨作揖,以示礼貌。
我看到前院内两侧摆着好几排桌椅,正有两个年轻人在收拾。
“孔岺,这些桌椅是?”师父瞧见了,也好奇的问道。
“哦,寻常无事,我会在这里办一个孔儒学堂,雇几位老师教孩子国学,有时候我也会亲自教书。”孔岺说起这个,反倒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恩,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觉悟,育教于人,弘扬国学,挺不错的。”师父点了点头,难得的脸色舒畅了许多。
“当年孙师父告诫我,不论如何辉煌腾达,都不可忘却本心,需多行善事,多结善缘,我自然谨记,不敢怠慢。”受到师父夸奖,孔岺喜上眉梢。
“恩,如此最好,那我就放心了。”师父说着,也没有往里面走,而是站在廊下,自顾自捻起了胡须。
“孙大师,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见师父闭着眼,仿佛入定一般,孔岺忍不住问道。
就在这时,正堂的影墙后探出来一张稚嫩的小脸儿来,看到孔岺,不禁欢呼一声,穿着拖鞋哒哒地跑了出来。
“爷爷,爷爷!”带着欢快的呼声,一个与萧翎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扑进了孔岺的怀里,使劲的扯他的胡子。
孔岺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吃了蜂蜜一般,笑得无比灿烂,一把把小女孩抱起,略显尴尬地对师父解释着:“这是我的小孙女,名叫孔嫣,快满三岁了,嫣嫣,叫‘师父’好。”
“师父好!”许是从小受孔岺儒学耳染,小女孩乖巧的很,还有模有样的作揖,惹得几个老头子也是满脸笑容,都说年纪大了喜欢孩子,还真是如此,就算不认识,见到了也能乐出花儿来。
“老孔,我们进去坐吧,我有一件事与你商量。”师父面色一转,郑重地对孔岺说道。
师父一直叫他孔岺,一下子叫老孔,让他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孔岺也是个聪明人,能够知道师父如此明显地套近乎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便点了点头,带我们到厅堂就做。
孔嫣在孔岺怀中很乖,不吵不闹,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我们。
待我们就坐,孔岺的儿子孔明聪和儿媳也出来迎客,两人也是知书达理,虽然穿着现代,显得与这环境不着调,但也清爽简洁,看得出这一家的品味都十分清雅,孔明聪自然是认识师父,互相寒暄了一番过后,两人都退到内室去了。
“这边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吧。”师父喝了一口茶,说道。
孔岺把孙女放在自己腿上,点了点头说:“孙师父请讲。”
“你最近是否从古董商那里淘来了几块方玉?”师父面色肃穆,凝视孔岺。
“是的是的,一共两块手掌大小的方玉,看着质地不错,就买了下来,孙师父你怎么知道?难道那玉有问题?”孔岺连连点头,惊叹师父料事如神之余,不免担心起来。
师父平静地摇了摇头:“问题倒是没有,可不可以把玉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当然可以。”说罢,孔岺招呼李阿姨把他书房里的两块玉佩拿出来。
这两块玉放在一个锦盒之中,洁白如皎月,几无纹路,一打开,就像是两块毫无杂质的年糕躺在里面,方方正正,如同一块符,倘若仔细查看,其中一块玉一角竟然有一丝褐色的流水纹,而另一块则白的如同一张纸,每一块四角都有一个一线大小的孔洞,似乎是用来穿某种线的。
凑上前来的干爷爷和鸿真大师见了纷纷露出惊叹的表情。
“老孔,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玉?”师父看过之后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和欣喜之情,将盒子递还给孔岺。
孔岺面露难色,半知不解地摇着头。
师父神色一沉,道:“金缕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