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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当听到空中那一声突如其来的炸响,我整个人都蒙了。
不是我,也不是师姐,更不可能是还未回转的师兄,那这个人是谁?
我瞪大了双眼,瞧向了山顶与师父对视的黑衣人。
难道这人是师父的徒弟?为什么师父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起过?而且这个人竟然是万法教口中的教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师父的徒弟?
我对于师父的品行以及心性还是相当自信的,师姐、师兄都是人品很好的人,特别是师兄,他是师父一手抚养长大的,但是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孤儿的那种生冷和悲观。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师父授下竟然会出来这般罪恶滔天之人,倘若弟子众多,那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个一两个离经叛道之人也能够理解,然而师门收徒历来是有规定的,毕生弟子不可超过5人,除非有弟子发生意外或者遭遇驱逐,方可酌情额外招收。
所以当一开始听闻,我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这人用的是隔空传音术,与师父当初向我传话如出一辙,但是这个声音却有意无意地让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
不仅仅是我,就连站在师父身边的师姐都是一脸的目瞪口呆,恐怕就连她都不知道师父还有这样一个弟子。
可是师父,你那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又是在闹哪一出?
“怎么可能……”师父惊讶的瞪着双眼,望着山顶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黑衣人。
“哼哼,想不到吧,我竟然还活着?”轻蔑而悲愤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你明明已经被我……”师父抬起手指着他,手指却有一丝颤抖,好似惊讶到了极点,然而在他眼中却透露着一丝眷恋和悔恨,师父对这个人还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然而这个黑衣人虽然满口叫着“师父”,但是言语之间却丝毫没有旧情,只有冷冷的寒意和敌意。
但是从师父的反应来看,我大概能够猜到,这个人或许曾经的确是师父的徒弟,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师父逐出师门或是遭遇了更残忍的惩罚。
“是呀,明明被你扔下地狱炎火之中,早该灰飞烟灭,可是你为什么又心软为我套上一层护膜?本来我的确是死了,却阴差阳错,依靠你的护膜落入了虚空地狱,侥幸活了下来,变成如今这一副鬼样!”言语之中,那无比深切的怨念在空中回荡。
投入地狱炎火?我曾经听师兄提起过,这貌似是师门处罚作恶弟子的一大极刑,一入地狱炎火便是灰飞烟灭,魂魄湮灭,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我甚至一度怀疑师门是否会有人犯下要以此来作为惩罚的罪恶,然而在我眼前这个黑衣人,他竟然就是,而且还从中活了下来。
这个人到底犯了什么天理难容的大错?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他所说的虚空地狱又是什么地方?
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交织。
然而自始至终让我惊叹莫名的,还是这个人那难以置信的遭遇。
“临行前师父告诉我,此处有师门一弃子,让我前来查探,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你!”师父嘴唇在颤抖,看得出来,他对于眼前这个弟子,夹杂着无比纠结的情感,爱恨交织。
从他的修为看来,或许,他曾经是师父授下最引以为豪的弟子。
“哈!那个老不死,恐怕他也不知道我还活着吧!当初若不是他,我早就得到地脉,成就果位,哪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哈哈哈,真是遗憾啊……虽然我如今这幅鬼样皆是拜你们所赐,但是,孙柽我告诉你!我吴哲还活着!而且不但我回来了!他也回来了!”黑衣人疯狂地嘶吼着,发泄着内心深深的怨念与仇恨,仿佛要把时间一切生吞一般。
这个人已经被心魔彻底吞噬了。
被推入炎火,却不得死,受尽生不如死的苦难折磨,这样的经历足以让一个人的仇恨吞噬他的良心,彻底充斥他的全身。
但是吴哲口中的“他”又是谁?
“你说什么!?”师父顿时大惊失色。
师父一向面色严肃沉稳,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此刻师父就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雳,我甚至发现他的手都猛然一战,显然是被惊到了。
“孙柽,其实你和那个老不死的早就知道我身体之中隐藏的秘密了吧?秦冕!”吴哲那猖獗狂妄的声音在空中炸响。
我顿时浑身一震,一股惊愕恼怒的情绪陡然从心底升腾而起。
秦冕?秦冕!为什么这个名字听起来似曾相识?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我感觉在那一瞬间来自内心深处一股焦急愤恨的意念陡然冲上脑袋。
我浑身一震,一连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然而很快这股意念,犹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我知道这是来自圣童子的意识,这个名字,引起了圣童子剧烈的情绪波动,自然而然,影响到了我。
难道说,圣童子认识这个人?不,应该说与秦冕有着某种深仇大恨!
“你说什么!秦冕!就是七十三年前打开虚空通道放出千万远古妖魔的万法教右教主!”发出这一声惊呼的却是白棱长老,“怎么可能!他早就已经死在东海了!”
说罢,他猛地回头看向我,面容之上满是惊愕,紧接着,他喃喃道:“难道这是宿命?”
我直愣了一下,却不太明白白棱长老所言之意,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秦冕乃是上一位万法教教主,而如今他转世投胎成了吴哲,并且是我师门的弃徒。
然而当师父听到秦冕这个名字之后,原本还大惊失色的脸庞顿时便冷了下来,这种冷,犹如天寒地冻,冷得让人惊骇,冷得让人畏惧,这种冷,是一种断然的决绝!显然他也是知道秦冕这个人。
我知道师父心中的那一线温存和期望在那一刻已经彻底消散,他终于狠下心来打算要清理门户了。
秦冕这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我不得而知,但是他绝对让师父有一种杀之而后快的情感。
我从未见过师父对谁产生过如此浓烈的杀意,我甚至在那一刻,对他产生了一丝畏惧。
吴哲似乎也察觉到了师父情绪的变化,竟然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慢慢掀开遮盖脸庞的兜帽,一张布满血痂和燎泡,被灼烧地面目全非的恐怖脸庞渐渐展露在我们眼前,没有一处能够看到正常的皮肤,只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白森森的眼球,然而其中却充满了怨恨和冰冷。
在那一刻,整个石台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精水凶鱼拍打水面传来的声音一阵阵响起。
就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师父身后是师姐和鸿真大师,以及一群来自四面八方的修行人士,其中有将近一大半,都是统一的道服,其中,我还看到了余渟婷,想必是三山府的道士。
就在这时,师父的声音倏然在我耳边响起:“光睿,此阵那铁锅方才是阵心,如要破阵,必须从内而破,设法破坏血汤!”
说罢,师父法杖一挥,一团烈焰倏然射出,直接扑向山顶的吴哲,吴哲却一动不动,突然,空中的火焰如同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倏然迸裂,化作无数流浆。而在吴哲脚下,一个巨大的符阵正在闪烁。
战斗在那一刻瞬间爆发,最先刀兵相交的依旧是白棱白角两人,两者乃是手足兄弟,彼此之间的敌意也同样不共戴天。北斗阴兵阵并未解除,阴兵自始至终在空中斗得难解难分,两人却是在师父那团火焰射出的一瞬间,骤然在阵中相撞。
地面都为之一震。
没有任何人试图去掺和。
后续跟上来的人绕过北斗阴兵阵,在石台中央砰然对撞,我们这一方以三山府为主力,率先向万法教众发动了攻击,江湖之上不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慷慨义士,这些人便是如此,不过想来其中也有部分情谊和利诱掺杂,所以有一小部分人闲散之人,在听到万法教的名头之后,也打起了退堂鼓,毕竟一旦出手就是搏命。
十余个三山府道士之中,高手并不多,想必大多数也不过是前来探听精水凶鱼的消息,所以能够镇场子的高手寥寥无几,不过我瞧见其中一个褐发须眉身材微胖的老者,手执一根短柄木锤,倒是有一种劈波斩浪一往无前的气势,几个试图阻拦此人的万法教徒竟被他三两下撂倒在地。
这个人手法有些奇怪,手中的木锤有点像敲锣所用的锤子,只不过顶端呈锥形,拿在手中还不如一把匕首长,然而在他手中却如同一柄重锤,挥舞起来势大力沉,但凡敲击到万法教手中的兵器,皆是一震嗡鸣乍起,震得对方手掌一阵酥麻,握的不紧的则是直接敲飞了去。
真是好法器!
不过此人杀心不浓,设法卸了对方兵器,就直接撂倒了事,有的死缠烂打,则干脆把对方双臂一扯,脱臼了去。
而在那一刻,站立于顶峰的楚项也动了,只见他身形一晃,却是赤手双拳直接撞入了人群之中,楚项这个人不怎么说话,一直以来显得有些诡秘莫测,不仅仅是他的修为,甚至连他情绪的变化或是性格都让人猜不透,但是他绝对是一个高手,而他所选择的阵营也是万法教,那么注定他会加入到这一场大战之中。
他跃入人群之中,面色阴沉,直接两掌拍飞了两个三山府的道士,好在两位道士横剑挡住,不至于身受重伤。
不过很快,他就被鸿真大师拦住了,鸿真大师浑身注满佛力,金光环绕,宛若一尊金身罗汉,一拳直出,气势如虹,其中佛音袅袅,犹如无数僧人盘腿诵经,声势浩大。
楚项哪敢怠慢,面色凝重,双手结一个手诀,瞬间双手附上了一层龙鳞状甲片,随即同样一拳直出,与鸿真大师生生对拼一记。
只见人群之中一股巨大气浪陡然炸开,一瞬间周遭人仰马翻,草木横飞,石台的地面在那一瞬间竟然出现了一道足有半尺宽的裂缝。
而两人并没有因此而分开,双拳交击,气劲翻涌,却并未分离,这是在角力,乃是实打实修为的对撞。
而被冲散的双方在那一刻再一次轰然相撞,一时之间,喊杀声震耳欲聋。
干爷爷、黎墨以及三山府的那一位道长成为了我们这一方战斗的主力。
而万法教,楚项和白角都被缠住,一时之间脱开不得,所以交手的那一瞬间,我们占尽了上风,但是并不代表剩下的人都是白菜,我发现其中至少有十余人,修为只比黎墨弱上几分,而且手段杂乱,层出不穷,聚在一起便如同一个蜷缩的刺猬,实在难以下手,一时之间也分不出胜负。
这石台说大也大,两边相距近三十米,但是说小也小,白棱白角的阴兵阵就占据了三分之一,我所在的祭坛法阵又占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空间则被双方战成一团的修行者占据,一时间拥挤不堪,双方皆是贴身搏斗,根本拉不开距离。
唯独师父一直站在石台边缘,一直与吴哲遥遥相望,然而战斗最激烈的也是他们,师门的手段以符阵术法为主,两人也是凭借着变化多端,手段纷呈的术法在半空之中交手。
师父手中的法杖一刻不停的挥舞着,似乎是愤怒到了极点,不管不顾地挥霍着身体内的意念力。伴随着的是无数术法的激发,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术法使出,空中一片混乱。
其中无数手段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甚至在猜想,师门的术法到底有多少?成百上千吗?那此时师父简直是一活脱脱的教科书。
然而面对师父暴风雨一般侵泄而下的术法,吴哲却一直只用一个术法抵挡,就是那个始终维持在他脚下的巨大符阵,一个类似于守护符阵一般无影无形的铜墙铁壁,他并没有选择进攻,为什么?难道是面对师父层出不穷的术法而无力进攻吗?我看不像,他冰冷的双眼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似乎再故意拖延,亦或者是在试探。
但是我知道,一旦他转退为进,必然会使出致命一击。
是的,我感觉我对这个人无比的了解,这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感觉,不过我立即猜到是圣童子在影响我,然而圣童子并没有打算现身,与这位昔日的敌人见上一面,也许与我体内的魔心血印有关,毕竟就算是圣童子,占据的也依旧是我的身躯,我未必能承受得住魔心血印的再一次冲击。
我不再观望眼前的战斗,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阵中的铁锅之上,精水凶鱼已经越来越近,从战斗的一开始,它似乎就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我还不清楚万法教想要拿它来干什么,但是我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比狼妖好对付。
师父告诉我要想破阵就必须要设法破坏血汤,但是我能怎么破坏这个铁锅?
我最先想到的依旧是使用蛮力,然而这铁锅远比我想象的滚烫得多,一脚踹上去,连鞋底都被灼烂了,天哪,这简直就是一块烙铁,幸亏我没想用手去推。
其中血汤翻滚,但是铁锅的温度却如此之高,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除非那血汤的温度也有那么高!万一这血汤倾倒,恐怕周围的这些孩子没有一个得以逃脱。此时我才意识到刚才黎墨强破法阵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多亏这法阵足够稳固,没有被破。
我这般惊叹着,脑袋也在飞快旋转,既然师父让我破阵,那他定然知道我有那个能力,那么怎么破?
就在我苦思冥想之时,一股尿意瞬间充斥了我的全身,我顿时灵光一闪,随即脱下裤子,对着铁锅吹起了口哨。
紧接着,一股温润的暖流侵泄而出,直接进入了沸腾的血汤之中,血汤随即发出嘶嘶的响声,一股别样的气味一瞬间弥漫开来。
然后,奇迹发生了!原本滚烫沸腾的血汤渐渐凝固起来,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暗,无数金色的脉络仿佛树根一般在其中迅速蔓延,紧接着,就连铁锅之上也出现了类似的脉络。
当金色纹路蔓延至铁锅底部的时候,整个铁锅轰然炸裂,连同其中凝固的血块瞬间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其中部分血块溅射到我的脸上,我顿时吓了一跳,却根本来不及挡,然而当这些血块接触到我的皮肤之时,我才发现,这些血块冰凉冰凉的,根本不像沸腾过。
我X,还有这效果!我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心中惊叹莫名。
与此同时,周围的九十八个孩子不约而同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法阵被破了?
我急忙来到师兄身边,测了测他的鼻息,还有气,接着我又测了测孔嫣的气息,也还有,我顿时心中大喜。
别看黎墨在外面费尽力气也破不了此阵,没想到我一泡童子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我意外突破控制,这个阵恐怕永远也破不,直到仪式结束,我们被抽干血液而死。
法阵被破,湖面上顿时就陷入了一片宁静,精水凶鱼突然间就不见了踪影,莫非因为法阵破坏闻不到血腥味,已经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空中一个声音乍起:“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非但没有受到控制还破了血祭大阵!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