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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说,你下去吧。”凌嫣然的语气已经有了些许不耐,“今日的事不许外传。”
“是,姑娘。”浮儿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却又在走出约十步后悄悄退了回来,静静往里看去。
只见凌嫣然端坐着,拿起方才放在桌边的那花笺,打开看了许久。
凌嫣然长叹了一口气,眼泪如断线珠子般落了下来,将那花笺捂至心口,直到泪水染湿了那笺。
良久,她平复了心情,研了墨,在花笺上附词,待墨干后从床头摸出了个雕花木箱,将笺放了进去。
那木箱中,笺已有一尺厚。
看到这里,浮儿捏紧手心,既然姑娘拿不了主意,那便自己来替她完成!
*
凌嫣然最后还是被赎了出去。
只不过,赎她的,却是郝锡文。
与凌嫣然所预料的一样,郝锡文的父亲坚决不让郝锡文将凌嫣然领进门,更不要说让他将凌嫣然赎出青楼。
但她想不到的是,浮儿瞒着自己抱着一箱花笺去找了郝锡文。
当浮儿出现在郝锡文面前时,郝锡文是惊喜的。
当她告诉郝锡文她家姑娘如今的处境时,郝锡文的脸上便布满了惋惜和忧伤。
他打开那些沾着泪的花笺时,忧愁又更添了一层。
郝锡文道:“我虽然平日不缺银子使,但一时间拿出五千两也着实困难的很,不过浮儿,你别急,我去筹筹,你在这里等我两个时辰。”
浮儿只得应声好,她这才明白凌嫣然的担忧是多余的。
郝锡文家风严谨是出了名的,他没有掌管家务,又哪里来的银子?
这五千两,他怕是凑不到了。
但浮儿依旧等了郝锡文两个时辰,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是她家姑娘最后的希望。
郝锡文拖着疲惫的身子出现的时候,浮儿眼中出现了一丝希冀,可随着郝锡文摇头的那一刻,幻想便破灭了。
“我东拼西凑,只得了四千七百两。”郝锡文颓废不堪,疲惫不堪,这时,才能真正体会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
“还差三百两?”浮儿突然觉得又有了希望,“我家姑娘的体己钱约有一百两左右,再将平日里弟子打赏的首饰钗环一齐卖了,没准能凑出这三百两银子来。”
“我郝锡文是多无才无德,才会让你家姑娘卖尽自己的钗环。”郝锡文连叹。
“事不宜迟。”浮儿的心思又活了起来,“等我凑到这三百两银子来,我们就去赎出姑娘,一定要赶在那白言之前。”
反正老鸨认得是钱,而不是人。
后来,浮儿果真凑齐了三百多两银子,将凌嫣然赎了出来,又连夜找了房舍,安置了下来。
一切都如梦境一般美好,凌嫣然觉得自己仿佛又重活了一遍。
几乎每天,郝锡文都会往这儿来,同凌嫣然一起吟诗作赋,偶尔听她弹琴跳舞,生活既充实又惬意。
只除了一点,郝锡文无法迎接凌嫣然进门。
为此,从来孝顺的郝锡文难得地与父亲争辩,甚至绝食相逼。
但郝父坚持自己的观点:像凌嫣然这样青楼的小姐,入了门,定会带坏门风,别说是娶,就算是纳,就算是送给自己当丫鬟,也是万万要不得的!
因此,郝锡文对凌嫣然一直以礼相待,没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他立下誓言,一定会明媒正娶,不让凌嫣然委屈半分,若做不到,他便终身不娶,一直伴在凌嫣然左右,绝不染指她半分。
凌嫣然信了。
这个男人,是让她这辈子看见希望,看见光明的唯一的依靠。
“然后他背弃了凌嫣然,所以你请求我杀了那个渣男,为她报仇?”顾攸宁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发声道。
冻符咒摇摇头,刚想接着说,凌嫣然却从她身后走出来,开始说话:“后来发生了变故,郝家一夜败落,成了万夫所指的对象。”
郝父面临着落狱的危险。
凭借着友人的帮助和自己多年沉浮官场的经验,才勉强保住了上下百口人的性命,却免不了家财散尽的窘迫。
为了报答郝锡文的知遇之恩,凌嫣然变卖了自己所有的绫罗绸缎,帮助他打点上下,终于将此事安定了下来。
世事难料,谁能知道郝家一时风光,最后竟以这样摧拉枯朽的结局颓败,落得此番境地。
但暗处,郝家的政敌依旧在虎视眈眈,随时给他们以致命一击。
郝老爷子一生为官清正,虽深得民心,却也为自己树立下了不少敌人,若少了大树庇佑,靠着几个老朋友与民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郝锡文的进京赶考,便成了郝家唯一的希望。
他这场不仅要考,还必须高中!
不然,郝家再无活路。
现在,正是他要赶路进京的时候了,这,便是分离。
就在他走了不到两个月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现在了凌嫣然院门口。
是白言。
“小娘子,你最后还是没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他倚在门口,笑得荡漾。
凌嫣然心下慌乱:“你想要干什么?”
“你该问问我对你的郝郎君做了什么。”白言笑着,也不靠近凌嫣然,环避笑着。
不待凌嫣然发问,白言便自己回答道:“只要我一声令下,那可怜的郝锡文,以及他的书童,就会变成个刺猬,彻底消失在人间。而别人,只会以为他们是在路上遇见了土匪。”
凌嫣然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为了避开那些仇家,郝锡文只带了一个书童,连夜从小路赶了出去。
只要能在被发现之前达到京城,他就安全了。
可是,现在看来,他们失败了。
想到这些,凌嫣然反而不再惊慌,要是白言要杀,早就杀了,便用很平静的口气问道:“你想要什么?”
“自然......是你。”白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最后留恋在她胸口,久久没有离开。
“所以只要我从你,你便会放过他。”凌嫣然的语气越来越冷。
“自然。”白言口中虽这样回答,心中却没有半分放过郝锡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