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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子,你来了!”一扭头,王曼丽停了笑,“好利索了?”
“嗯,好了。”蓝妮边说边走向自己的座位,“刚才什么事这么开心?”
“胡咧咧呗。”那话说的确实欠妥,要是传到张利远的耳朵里,可并不是拿着玩的,打住打住,王曼丽打着哈哈,不想让蓝妮知道他埋汰张利远的话。
洗了抹布返回身来,打开电脑,向春早坐下身来,看了看气色还好的蓝妮,低下头,点开文档,校对起来:
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上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年夜饭马上就要开始了。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年三十呢,这个时间谁会打来电话?郑丽娟站起身来,心里嘀咕着走向电话机。
会是谁呢?为什么接电话的表情看起来如此诧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郑丽娟的脚步转向了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肖雨。
"爸,我嫂子的妈妈刚刚去世了,我得赶回妈家去。"急急忙忙,肖雨走到王建国面前。
"去世了?就是那个疯子?"王建国的筷子停在半空。
"明儿,你跟着奶奶,让爸爸妈妈回姥姥家去。大人有事要忙,你是乖小孩儿,听话,跟着爷爷奶奶姑姑,我们一起吃年夜饭!"死老头子,人都不在了,嘴还这么刁,郑丽娟连忙截住了话头,摸了摸小孙女的脸蛋。
"那我们走了,你们吃饭吧。"肖雨穿上大衣,戴上围巾,背起挎包,看了眼还坐在椅子上的丈夫,眉头微蹙,笑了笑,"平仁,走啊。"
"磨蹭什么?生老病死是大事,快去!"王建国站了起来,瞥了一眼肖雨,“他们家人少,又赶上大过年。这几天,你们就帮忙去吧,我们这里不用管了。”
"事儿真多,偏偏赶上年三十,吃个饭都不消停。"嘟嘟着,王平仁站了起来,不理会几个人瞪着他的目光,慢腾腾穿戴妥当,跟着肖雨走出门去。
大街上行人车辆都极少,放眼望去,张灯结彩,处处喜庆祥和,时不时传来鞭炮的响声。
妈妈怎么样了?不会有事吧?心急如焚,肖雨恨不得脚底生风,快一点儿回到家。
可是没有出租车,没有公交车,也没有自行车,今天是大年夜啊!
顶着寒风,两个人急急地奔走在路上,终于过了大杨树,终于到家了。
"雨儿,平仁,你们回来了?"肖为文开了门。
"爸,怎么这么急,昨天不是还挺好的吗?"肖雨换了拖鞋走进屋里,"妈呢?"
"今天一大早就不太好,想着年三十,兴许能捱过这个年,就没叫你们回来。”肖为文的气色并不好,说话都慢了半拍,“噢,平仁,别在外面站着,冷,快进来坐吧。"
“妈呢?”肖雨着急起来。
“你妈去小玲家有一阵子了。”肖为文慢慢地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妈不要紧吧?"肖雨看了一眼空空的灶台,心中一紧。
怎会不知道妈妈的心病?一直以来,都没有放下对小玲妈妈的愧疚,每次遇到,都会唉声叹气半天。看看此时,每逢年节都会张罗的像模像样的妈妈竟然让家里冷锅冷灶,可想而知,小玲妈妈的离世对她的打击该有多大?
"我也不放心,你赶紧过去看看,需要我们做什么就叫一声。"皱着眉头,肖为文忐忑不安,害怕妻子会再次病倒。
"跟我一起过去行个礼吧。”紧锁眉头,看着默不作声的王平仁,肖雨小声说道,"行了礼你就回来,我还得照顾妈。"
"走吧。"王平仁站起身来,面无表情,跟着肖雨往门口走。
"爸,你没吃饭?平仁也没来得及吃饭,家里有饺子吗?热热吧,一会儿你们俩一起吃。放心,我会照顾好妈的。"回过头,看着焦虑的爸爸,肖雨心里掠过一丝绞痛。
两个人出了这个门,几步就进了隔壁的大开着的门。
走进屋去,肖雨扫了一眼,几个人或站或坐散在屋子各处,小玲和哥哥席地而坐,神情憔悴。妈妈抱着明月坐在角落里,望着遗像发呆。
走到供桌前,肖雨和王平仁跪了下来,拜了三拜,小玲和哥哥回了礼。
抬起头来,看着小玲,肖雨顿时呆住了。
这是那个涂脂抹粉、娇艳欲滴的小玲吗?
是的,只是变化太大!可是这分明是一个人啊!
眼前这个小玲,虽说只是随便扎了头发,素面朝天,还红肿着眼睛,却面容和善,毫无戾气,这样的小玲才好看才顺眼呢!要是总是这样,该多好!
"起来!"碰了一下肖雨,王平仁先站了起来。
"嫂子,节哀。"肖雨站起身来,轻声说道,退到一边,仔细地看着小玲妈妈的遗像。
照片上的小玲妈妈还很年轻,是没疯之前拍的。
浓密卷曲的短发,圆润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看着前方,熠熠生辉,甜甜地笑着,一对深深的酒窝里装满了希望。
唉!人呢!
怎么看都不能和那个蛮不讲理、四邻嫌弃的女人划上等号,更不能和满街乱跑、胡言乱语的女人联系起来。摇了摇头,肖雨潸然泪下。
"姑姑!"明月?是明月。
低下头,肖雨看到侄女正拉着自己的衣襟。
"明月。"揽过来,拍了拍侄女瘦弱的肩膀,"走,我们去奶奶那儿。"
"妈,还好吗?"坐了过来,看着妈妈的眼睛,肖雨的心瞬间揪在了一起。
"雨儿。"看着女儿心疼不已的眼神,于梅突然醒过神来,"小玲妈妈没了。"
"知道了。"肖雨轻轻地应了一声,生怕声音大了会刺激到妈妈脆弱的神经。
"没了,没了。"于梅重复着。
"妈。"握着妈妈冰冷的手,肖雨不知道怎么才能抚慰妈妈内心深处的伤痛,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终于,担心变成了现实。
于梅抱着女儿,"呜呜"地痛哭了起来,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悲伤不已。
屋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怎么劝说,都阻止不了于梅发自肺腑的悲鸣。
"于老师,别再哭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么多年,该做的你都默默地做了。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别再折磨自己了,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啊!绝对不是!所以请你不要再自责了。春花是不在了,我也难过,可是,她是享福去了,她是找红兵去了,她解脱了,这样想了,是不是就好了?"小玲爸爸站在遗像旁,对着屋子里的人大声说着,"我都能接受害死我儿子的人做我的女婿,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屋子里的人无不感到震惊,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于梅也止住了哭声,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面前胡子拉碴、个子不高的男人,这是那个小玲窝窝囊囊了一辈子的爸爸马喜庆吗?
"马叔叔!"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肖雨声音哽咽,"谢谢你能这么宽容大度。我妈妈背了这么多年的良心债,病了一次又一次,我们想尽了办法,谁都无法说服她。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是你解救了我妈妈啊!"
抬起头来,如同仰望着观音菩萨,肖雨泪流满面,目光虔诚。
唉,观音菩萨,摇了摇头,点击上传,关了链接,向春早直起身,望了望窗外,好好的要变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