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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天空中的一切都被混沌的黑色所掩盖,能让世人所看见的只有斑斑点点的星光与半牙皎洁的弯月。黑色的背景下,内城的塔楼显得更加的肃穆威严,或许只有站在这些高楼的顶层,才能将整个野火城尽收眼底。曾经高阁议会的成员们喜欢这么做,而如今这种包揽一切的感觉只有暂代领主——艾德里安王子,能够体会到了。
他收起自己纵观全城的视线,在夜风的吹拂中走入房内。这间专属于他的房间四面摆着高高的书架,但凡在书架间有了空隙,就会被华美的武器或是野火城的徽章所填充上。然而他的兴趣显然不在那些沉重之物上,他缓步走到了角落中摆着的一面全身镜前,它比他都还要高上许多。
凝视着镜子中自己那双微红的双眼,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它们曾经并不是那个颜色的。他缓缓解下了腰间的短匕,竟是毫不在意地在自己的脸上划下了一道伤口,鲜血顺势从笔直的裂口中溢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脸颊前,用拇指轻轻摩挲过那道伤口。顿时鲜血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而伤口也在拇指经过之后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刚刚发生的事就如同是一场幻觉般。
突然,有了叩响了书房的大门。于是,那只手便迅速地收回了镜面之内。
“进来。”
艾德里安沉声道,说着他迈步走向宽大的书桌,半坐在了上面。挑眼看向门口走进的人。
“殿下,暴动已经被镇压了。”那名蒙着面的男子半跪行礼之后,回禀道。他的模样不同与内城的那些侍卫,他身上甚至找不到野火城的徽章,看上去,他更像是漂浮于人海的赏金猎人或是刺客之类的人物。但是既然他能安然地站在这个房间内,那么这一定是经过了王子的应允的。
王子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看上去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下午。”不论对方的态度如何,蒙面男子则是始终保持着他恭敬的态度,连头都没有抬起,就那么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纹路回着,“据我得到的消息,那个领到暴动的人,厄顿,他的头颅已经被装进探险者的背包了。”
敲击声错顿了一下,有随之响起。“这样吗?确定没有暴徒残留?”艾德里安又问。
“基本可以确定。暴徒藏身的地下矿场已经坍塌,地下的暴徒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至于地面上,毒瘴也已经消散了,能被眼睛发现的暴徒,也早就被探险者用尖刀瓜分了。”男子一五一十地回报道,他控制着自己的语速,生怕有字眼会漏过对方的耳朵。
“很好,我最厌恶的,就是被背叛。”说话间,王子的眼珠则是略显玩味地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圈,吓得男子的头埋得更低,“对了,那些接任务的人,毁了矿区之后,就没有碰上一些……有意思的人吗?”
蒙面人拧了拧眉头,思索了一番才慎重地回答道:“没有。”
艾德里安这才扶着自己干净的下巴,点了点头:“好,知道了。”他转而又问道,“拉摩比斯将军呢?他那私密的行动,结果怎么样了。”
“老将军派出的几批人已经陆续把人就了出来,不过有些中毒过深,就算被救出,也只能等死。”对于这样的问题,男子都可以顺口回答,这些情报在他前来之前,已经仔细整理了数次了。
“是啊,深渊毒夫的毒可不是那么说笑的。”手指按着自己轻快的节奏敲击着,艾德里安笑道。他的笑里带着一丝戏谑,是对那个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老将军的戏谑。
而前方埋着头的蒙面男子心中却是随着王子的话而一跳,深渊毒夫的事情,他可还没来得及汇报,对方又怎么会如此的了解?虽然心生疑惑,但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却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就在此时,对方的话音又响起了:
“行,那暴动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至于那个砍下厄顿头颅的人,盯紧他,找个机会把他带来,我需要和他谈一谈。”
听到这样的要求,男子不由面露难色道:“当时那场战斗我的人手不在场,所以不能确定具体是谁斩杀了厄顿。或许是一个人,更可能是一群人。”
“这还用我来教你怎么做吗?那些人拿着人头来领赏时,你们不懂得盯上他们吗?”艾德里安一歪头,眯了眯眼说道。
“这恐怕是办不到了,殿下……”开口后,蒙面男子顿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向自己袭来,立即将解释娓娓道来:“所有人在回到野火城后,几乎都拿着战利品去兑换奖赏了,而只有这份最昂贵的奖赏,到现在还一直没有人来领取。或许……”
后面的话,根本不需要说完,两人谁都不傻。“倒是够谨慎的。”艾德里安嗤鼻道,“不识好歹,那就算了吧。说说,最近有没有苍龙的动静?”矿区的事告一段落,王子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是的,他们确实有一些小动作,不过都还在正常的范畴之内。至于更远的一些事,我就不得而知,我所能看到的都是些浅层的所在。”蒙面男子回答道。
“行,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去吧。”对于这样的汇报,王子脸上却是更加凝重起来。一切安好的表现下,那些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令人不安的。
“殿下,还有一件事。”这时,蒙面人却是主动开口道。
“说。”
“小殿下,他似乎准备离开野火。”提供额外的情报,是蒙面人用来体现自己价值的手段。
“哦?”果然,这个信息引起了艾德里安的注意,就连手中的小动作都停了下来。“知道他准备去哪吗?”他问道。
见自己成功引起了雇主的兴趣,蒙面了忙不迭地回报道:“如果没有猜错的,应该是米达尔公国。似乎小殿下准备去那里寻求更好的医师,为他的那位契人治疗。”
交谈了这么久,只有到了这个时候,男子才会抬抬眼皮,希望能够看见对方的表情。发现面前的王子没有询问他关于需要治疗的疾病时,他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又犹疑了一下,才接着问道,“需要干涉他吗?”
半坐在桌面上的王子托腮思索片刻后,便立即摆了摆手:“不必了,米达尔公国……那就让他去吧。也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他自己不会知道的是,在谈起自己这位兄弟时,眼珠间的红色就会淡去几分。
“那小人就先离开了……”话音未落,蒙面男子便发现胸口中多了一柄匕首。“殿下?我……我错了……殿下……”话音未落,匕首便又吻上了他的喉咙,临死之前,他只听见耳边传来对方那冷漠的声音:
“我说过,背叛是我无法容忍的。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弟弟的契人被人转化成了毒夫,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经历了什么事情?”王子的声音调侃般地顿了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没有从你嘴里听到过。所以事实就是,你们跟丢了他!好在他没有出什么意外,否则我要你们夜莺的所有人,都为他陪葬!”
最后的解释声落下,蒙面人便再也无法听见更多的声音了。而另一边,艾德里安则是一面用细腻的手绢擦拭着匕首上的血液,一面喊道:“来人!”
“领主大人,有什么吩咐?”侍卫们明白什么样的称呼才更能令主人满意。走进房间,即便已经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他们依旧还是面不改色,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般地发问。
“把尸体带出去。”
等到王子的命令脱口,两名侍卫这才仿佛恢复了视力,径直地走向尸体,将其小心地搬运了出去。之所以他们的动作如此小心,自然是因为担心会将血迹更多的洒在地上的毛毯上。
直到门再次被轻轻关上,艾德里安这才走回那面全身镜前。他蹙着眉头,虽然今天听到的回报大多数是一些好消息,但是他可以感觉到,苍龙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时,一双白皙的手从镜面伸了出来。娇媚的女声说道:“我的挚爱,不要总皱着眉头,我喜欢看见你笑的样子。”
面对镜中的女子,王子却是少了言语,他依旧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前方。不过显然他的目光不是聚焦在女子身上,他只是陷入了沉沉的担忧。
于是,那女子又开口道:“烦人的家伙已经走了,没有人会再来打搅我们了。如果有,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就像之前一样。”说着,那美艳的女子便已经从镜中走出,伏在了艾德里安胸膛上。
王子的眉头虽然没有因此而舒展,但手臂却还是缓缓地放在的了对方的腰肢上。“谢了,黛芙丽丝。”
野火城的另一个角落,没有那高处凄冷的寒风,一切都沉浸在温馨的暖灯之下。虽然这样的生活在有些人眼中不值一提,但是对于于逸来说,这就是最理想的画面了。
在他与柏丝凌的长谈结束之际,米薇和戴比也恰好回到了家中。至于厄顿的头颅,他也懒得去问了,问了心疼的人也只有他自己。
而此时,他坐在餐桌之前,看着戴比将一道又一道的美味摆放在铺着洁白餐布的桌上。再等着家中的四人全部入座,便可以开始大口大嚼地享受这久违的盛宴了。
“之前老板准备的那些食材,在矿区中完全没有用到,现在全部便宜我们了。”厨男看着几人进餐时,脸上那种满足的神色,自己也不由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哈丁斯那家伙,就是没有口福。”于逸也笑了,饮了一口新鲜的牛奶“算了,这一餐等他平安回来之后再给他补上吧!”
“呆子,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像馋嘴的猪一样。”米薇不顾自己同样滑稽的吃相,用叉子笑指着对方嘴角的油渍说道。
而看着女孩那笑靥如花的模样,于逸一瞬间顿了顿,似乎这几天来,这还是他的小师姐第一次这么冲着他笑。说来这是以前时常能够见到的画面,但最近的这些日子里,不知为却是匿迹了许久。直到今天,它再度出现,他才发现自己心中原来已经开始想念这副笑颜了。
他也冲着对方傻笑了一下:“对,对,我是猪。那就拜托,你把你盘中的烤鸡给我吧。”
“想都别想!”米薇立时就用刀叉护住了自己的食物,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刚刚一时的松懈,让自己又露出最自然的姿态,也是这几天她努力克制不流露出的模样。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相当不错,至少不绷着脸以后,她觉得轻松了许多。
戴比看着两人的模样,心中则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眼前的的确就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场景。
至于一旁的波柏丝凌,看着契主与米薇有说有笑的模样,明亮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她默默地嚼着食物,又看着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有时会不自然地偷笑。
就在这时,有人却愚蠢地打破了餐桌上良好的氛围。于逸坦然地开口问道:“对了,米薇,你知道野火城附近哪里有独角兽出没吗?”
“独角兽?我想想……”发辫女孩撇撇嘴努力地思索了起来。
戴比则是好奇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也想着养一头独角兽做宠物?”
柏丝凌都来不及伸手去拽契主的衣袖,就听见他张口诚实地回答道:“不是我,是我那个牧师朋友,她说想驯服一头独角兽。我想给她帮帮忙……”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乓”得一声脆响。只见米薇将餐具重重放在了碟中,起身离开:“我吃饱了。”
“喂,你还没告诉我哪里找得到独角兽啊。”
“自己找去!”米薇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一甩长发便走上楼梯。
而厨男看到这一幕,也只能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接着,却是有撑着下巴,打量起了对面的黑发青年。